第267章 西取步真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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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薩都故事在草原上與天地和蒼狼并傳,他是突厥的人神,上通天地,下接帝王,冰蠶內(nèi)力已登峰造極,近十年來,突厥幾乎沒人敢接他一招半式,此刻拳腳施展開來,如雷電閃劈,如巨斧開山,勢猛招沉,只要沾上就會斃命。忠恕近年屢遇高手,特別是經(jīng)過與武顯揚生死搏斗,接戰(zhàn)經(jīng)驗遠勝從前,遇到功力比自己高的對手,不求有功,更不求速勝,看緊了門戶,將大薩都如暴風(fēng)驟雨一般的攻勢從容化解。帳內(nèi)之人無不臉色發(fā)白,貼著帳壁不敢輕動,步真汗更是嚇得雙腿打顫,直接趴到了地上。 大薩都見一路狂攻沒有奏效,招式立變,從剛猛變陰柔,掌風(fēng)拳勁都帶著寒意。這些陰柔招式看似沒有剛才暴風(fēng)般的拳法凌厲,實則更加兇猛,掌風(fēng)掃過,左側(cè)帳壁竟然像被利刃劃過一般撕裂開來,忠恕依然用山居掌應(yīng)對。又是五十招過去,大薩都見忠恕就那幾招掌法,反復(fù)使用,可就是無法攻破,于是收了拳腳改用指法。這路指法是他最得意的絕學(xué),與陸變化的神仙指實有一比,指力強勁,疾狠迅捷,指端嗤嗤直響,當(dāng)年武顯揚也招架不住,而忠恕使的還是山居掌,三十招后,大薩都的指法用完,忠恕也不過多退了四步半。 忠恕在代州與吉文cao激斗數(shù)月,對技擊之道的領(lǐng)悟頗有進展,朝陽宮武學(xué)雖然分為劍法、刀法、掌法、拳法等,招式迥異,實則各套技藝都以清寧生為基礎(chǔ),脈絡(luò)相通,肌理相連,所以表面上他只以山居掌迎敵,實則整體朝陽宮武學(xué)都融于其中,一掌拍出,里面摻雜了掌力、拳勁、指力和擒拿,隨敵變化而變化,不然區(qū)區(qū)七招掌法,變化畢竟有限,怎么能接下大薩都無窮無盡的招式?這個道理忠恕也是剛剛懂得。 二人激斗,大帳遭殃,步真汗的大帳被他們兩個的拳勁掌風(fēng)刺得到處是破洞和裂口,里面的掛件和絲屏被吹得凌亂破碎,而帳頂更被大薩都的拳風(fēng)打了兩個大窟窿,忠恕被大薩都逼著,身形不斷后挪,靠近帳門時,他猛地跳起,從頂洞中竄了出去,大薩都緊追而出,二人在帳頂又斗了起來。帳里的人這才感到壓住胸口的氣流松懈下來,那幾個薩滿首先躍出,哈羅斯特也急忙拉起步真汗竄了出來。 通庫斯等人在帳外聽到里面斗得激烈,因被薩滿阻住,看不清里面的情況,擔(dān)心不已,忠恕和大薩都跳到帳頂來打,通庫斯認(rèn)得大薩都,見忠恕的對手是他,一下子就懵了。 忠恕和大薩都在帳頂翻飛,二人身形看似輕盈如蝶,實則蘊含無窮勁力,大薩都連換三種絕學(xué),忠恕被逼得自創(chuàng)了不少招式,依然不亂。大薩都斗得興起,內(nèi)力澎湃,須發(fā)似鐵鑄一般無一絲飄動,身上長袍則鼓動著,如鐵甲一樣發(fā)出“叭叭”聲響。無論內(nèi)力還是臨敵經(jīng)驗,忠恕都要遜大薩都一籌,他沉穩(wěn)應(yīng)對,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大意,雖然吃力,但依靠雄厚內(nèi)功,猶能支撐。二人激斗半個時辰,過了三百多招,看似有來有往,攻守常易,實則忠恕一招也沒出手,前期是有意防守,后期則是不得不防守,大薩都攻了三百招,無一招重復(fù),忠恕對他更加佩服。 三百招一到,大薩都擊出一掌,收手后退,哈哈大笑,忠恕見他收手,忙抱拳躬身行禮:“后學(xué)晚輩段忠恕拜見大薩都!”他與薩滿教關(guān)系非淺,雖然判斷不清大薩都是友是敵,卻不敢少了禮數(shù)。大薩都收斂笑容,嗯了一聲,伸手一拂,道:“免禮!”拉住忠恕的手跳到帳下。 二人剛一落地,那大帳轟地塌陷下來,步真汗的大帳頂部雖然結(jié)實,終究是用木頭撐著,大薩都與忠恕過招化勁,都是把對方的內(nèi)力引向腳下,不僅大帳的頂木,甚至連牛皮結(jié)繩都被強勁的內(nèi)力碾壓得粉碎,只是剛才二人激斗不停,就像有股勁氣一直在托著帳形,現(xiàn)在他們收了內(nèi)力,那帳頂就像粉塵一樣散開了。 忠恕見大薩都的幾個手下都還倒在地上,忙跑過去解開眾人的xue道。通庫斯等附離見大薩都來到近前,紛紛單膝跪倒行禮。突厥人禮儀簡單,即便是覲見大可汗也僅僅是躬身點頭,不行大禮,頡利為顯示自己的尊嚴(yán),曾經(jīng)想引用漢人的禮法,讓貴族們行磕頭禮,沒料想首先遭到自己兒子們的激烈反對,只好放棄,薩滿教也不講求禮儀,通庫斯等人對大薩都行跪禮,純是出于對他的崇敬。 忠恕向大薩都的手下行禮賠罪,他們不知忠恕是誰,但見他與大薩都斗得難分難解,而大薩都又十分高興,紛紛還禮。那黃臉?biāo)_滿是位列四河使者之首的饒樂河使者笛初錄,其他幾人是十地使者中的人物,薩滿的地位純由神意指定,并不依年齡、教齡和身手論高低,笛初錄身手不遜查修普,但教中地位卻要低于老阿和寶珠。 忠恕把大薩都的手杖撿了起來,雙手捧送過去:“早就想拜見您老人家,一直沒有機會,想不到在這里遇見了?!贝笏_都接過手杖,道:“我德行有限,遭受天譴,被逼得東躲西藏,不敢見人啊?!彼荒槆?yán)肅表情,口氣卻是自嘲,忠恕道:“最近經(jīng)常在西方見到金雕,我就料想或許能在這里遇到您?!贝笏_都微微點頭:“金雕就是我的影子?!敝宜〉溃骸拔沂芨L厍诘奈?,隨附離來辦事。”大薩都掃了一眼通庫斯等人,問忠?。骸澳銈兪莵韼Р秸婧沟陌??”忠恕道:“福特勤殿下說他和仆骨人勾結(jié),讓我們帶他回去?!贝笏_都微微頷首:“仆骨人已被清除,你回去復(fù)命吧,漠南有變,你盡快去見福拉圖,就說我已經(jīng)接管了步真部?!?/br> 大薩都在突厥的地位僅次于大可汗,遠高于北廂察,他說不能殺步真汗,那就是不能殺了,通庫斯等人站起身來,大薩都對忠恕道:“寶兒執(zhí)拗,還會來圣山,你要照顧好她?!敝宜↑c頭應(yīng)允,不用大薩都交待,他早就下定決心照顧寶珠一輩子,他反復(fù)叮囑寶珠一定要與庭芳呆在一處,大薩都卻說她還要來圣山,大薩都是能看到未來的人,不會輕易開口,難道庭芳聽說自己淪陷,要和寶珠一起北上嗎? 大薩都手一揮,算是告別,忠恕雖然還想再向他請教南太主的事情,也只得行禮作別。 笛初錄和那個使軟劍的薩滿代表大薩都送別忠恕等人,笛初錄領(lǐng)了教主命令,一路上表情嚴(yán)肅,不發(fā)一言,忠恕以為他還在為剛才的失手生氣,再一次向他道歉。笛初錄內(nèi)力與武功都不遜查修普多少,之所以在短短數(shù)招之內(nèi)被擊敗,自是因為忠恕對帶法非常熟悉,占了便宜,而他又過于輕敵。 來到營地的邊緣,笛初錄停下了腳步,忠恕向他行禮,笛初錄開口了:“年青人,你打敗了烏蘭的師傅?!敝宜∵B忙道歉:“晚輩無知,得罪大師了?!钡殉蹁浐鋈恍α耍骸澳愫ξ覍殠П粴В仨氋r一條過來。”忠恕一愕,笛初錄貼近他,低聲笑道:“教主家里還有一條猞猁絨帶,只有烏蘭能討要出來,嘿嘿!”忠恕不知他是真地索要還是在開玩笑,只得道:“晚輩一定努力。”這時通庫斯上前向笛初錄行禮:“小的拜見大師,請問步真部怎么了?”他受福拉圖之命來處置步真汗,僅僅見了步真汗一面,一句話都沒說,就這樣一頭霧水地回去,不被福拉圖罵死才怪,所以才大著膽子向笛初錄詢問。 忠恕也想知道,笛初錄不看他們,把臉朝向南邊無人之處,道:“仆骨人不長眼,竟敢來蠱惑挑撥突厥部落,步真汗與敵人勾結(jié),其部落被薩滿圣教沒收了?!闭f完擺擺手,自帶著那個薩滿回去了。 通庫斯更加迷惑,忠恕卻基本明白,步真汗上次拒絕速哈林時就不堅決,來到噴查山后又反復(fù),與仆骨人重新聯(lián)系,被大薩都發(fā)現(xiàn),薩滿殺掉了仆骨人,控制了步真汗,把步真部收服了。大薩都最近一直在西方活動,他是碰巧發(fā)現(xiàn)了步真的陰謀,還是早就有備,那就不得而知了,他是神權(quán)的代表,卻來控制一個突厥大部落,難道是想增加自己的私財?事情絕不會如此簡單,但這事是薩滿教的機密,笛初錄八成還是看在寶珠的分上,才透露這寥寥幾句。 忠恕見通庫斯一臉憂色,安慰他道:“沒事了,我們的任務(wù)完成了,可以向福特勤復(fù)命了?!?/br> 通庫斯這才放下心來:忠恕說任務(wù)完成了,那任務(wù)自是完成了。他本就對忠恕心有崇敬,剛才又見到他與大薩都對戰(zhàn)數(shù)百回合,還受到大薩都的嘉許,更認(rèn)為他不是凡人,自己能與他一同出來辦事,還有幸做了他的上司,實在榮幸,離開噴查山后,心情立刻好了起來,歌唱個不停。 忠恕一則興奮一則憂慮,興奮是因為見到了心儀已久的大薩都,自己的功力明顯見長,竟然不比這個突厥人神遜色多少;憂慮則是因大薩都的那句“漠南有變”。漠南有了什么變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四月底,難道突厥已經(jīng)與大唐開戰(zhàn)了?雙方勝敗如何呢?對南太主是好是壞?還有大薩都為什么一直呆在西域?他又為什么越過職權(quán),干預(yù)政務(wù)接掌步真部?而福拉圖為什么也從關(guān)注北方轉(zhuǎn)向緊盯西域?這些問題沒一個能找到答案。 通庫斯一直在表達傾慕之情,忠恕則越走越憂心,只想盡快返回于都斤山,一旦漠南真地有變,他不能再離開南太主。心里有事,就覺得馬慢,他不住打馬,通庫斯現(xiàn)在唯忠恕的意志是從,忠恕不眠不休,他也咬牙堅持,四天后,一行人抵達于都斤山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