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拖了太久？”

    他站在原地，有?些不安，于是慌忙道：“再等等, 馬上便好了。”

    連靈應(yīng)了他一?聲, 兀自湊近, 好奇的看向灶臺。

    趙衣以為她是餓極了，只是囑咐了她小心一?些, 便也由她去了。

    灶臺上放著三菜一?湯，盛放在圓潤的木碗中，香氣撲鼻，暖意融融。

    真的像是在普普通通過日子一?樣。

    她不由得想道。

    沒有?紛爭，清清靜靜。

    一?座山，一?個飄著飯食香氣的小屋子。

    可惜夏去了余城徐夫子的學(xué)堂，不然若是他在，應(yīng)當還要更?熱鬧些。

    “好了?！?/br>
    他將?最后的燉rou也盛在碟中，方才松了口氣：“大人是想要回房吃，還是就在此處？”

    “就在此處吧。”

    “你也坐下，與?我?一?起。”

    趙衣一?怔，隨后眉眼?微彎，卻道：

    “我?是下人，哪有?與?大人進餐的道理?？”

    “哦……這樣?！?/br>
    連靈很快低下頭?去。

    她把這事兒忘了。

    他卻一?直清楚的記著如今他自己的身份。

    未有?逾矩半分。

    “不必拘于禮節(jié)，你只管坐下來?吃飯就是了。”

    她拾起筷子嘟囔：“飯菜都是你燒的，豈有?你沒份的道理?。”

    “……況且我?一?個人吃，也無?聊的很?！?/br>
    聽她這般說，趙衣猶豫了片刻，便聽話坐下了：“那就多謝大人好意了?！?/br>
    他落座在她對面，見她正舉著吃菜，又有?些忐忑：“大人，嘗起來?如何？”

    “好吃！”

    她口齒不清的應(yīng)他，眼?底被燭光與?佳肴的熱氣熏得微暖。

    趙衣這才定下心，雖亦是腹中空空，心底卻極為滿足。

    “那就好！”

    他一?邊還想著那聲短暫的贊美，心里還有?些酥軟，便暗自高興的埋頭?吃起了白飯。

    一?時?間竟然連夾菜都忘了。

    她拿余光瞥了一?眼?正對面的侍從，又從容開口：

    “對了，我?還未與?你說，我?打算娶新。”

    他方想起拿起勺子為自己盛湯，聞言便是一?怔，很快看向連靈：“……什么？”

    “我?爹給我?介紹了一?門親事，前?些日子我?也與?那位公子見了一?面?！?/br>
    說道此處，她想了想措辭：

    “……我?覺得他……乃是良配。”

    碗中的湯水泛起陣陣漣漪，他很快回過神，收回自己的目光，低聲喃喃：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這樣。”

    磨出些薄繭的手捏著勺柄許久，他才茫然的抬起，繼而喝下溫暖的湯水。

    表面維持著脆弱的平靜，眼?底深處裝滿了不知所措的惶然。

    “那……大人為何突然想要娶新呢？”

    他輕聲問她。

    “一?直這樣下去才是不可，如今他辭世了三年，我?也該走出來?，學(xué)著現(xiàn)實一?些了?！?/br>
    她繼續(xù)神色尋常的吃著她自己的飯，一?邊隨意道：

    “夏兒也需要有?個父親照顧著，不然在學(xué)堂，怕是要被其他學(xué)童笑話?！?/br>
    趙衣半晌說不出話。

    許久之后，才強迫自己扯出一?點微薄的苦澀笑意：

    “大人……言之有?理??！?/br>
    “那位公子身家清白，性格溫和，知書達理?，定然會是個好夫郎?！?/br>
    面前?的人還在漫不經(jīng)心的講著。

    “……也不介意夏兒，應(yīng)當也會是個好父親的。”

    她表情這般平靜，淡漠的好似在講著事不關(guān)己的事情。

    口中是無?情的精打細算，無?關(guān)愛與?情誼，卻現(xiàn)實得可怖。

    他目光所見愈發(fā)?模糊了起來?。

    趙衣很快低下頭?去，半晌之后又站起來?，話語都帶著些破碎：

    “我?……再去添些湯給大人……”

    連靈忽的閉口，微微轉(zhuǎn)過頭?，看他潰不成軍的從她身邊離開。

    趙衣走至鍋臺上，緩慢的將?湯碗滿上，然后就怔在原地，許久未有?再動。

    半晌，似是勉強收拾好了情緒。

    他這才重新轉(zhuǎn)過身，安靜的坐回到位置上。

    強忍情緒使得他有?些疲憊，他眼?眶微紅，輕聲問道。

    “……大人又為何要與?我?說這些呢？”

    “我?打算離開這里，待我?成親，自然身邊也會由我?的夫郎來?照顧我?了?！?/br>
    連靈婉轉(zhuǎn)道：“……趙衣，你之后又有?什么打算呢？”

    ……原來?如此。

    他在心底輕聲嘆息。

    “大人……可是需要我?回避？”

    他認真問她。

    連靈一?時?間沒能出聲。

    她眨了眨眼?，不讓他看出情緒來?：“是啊，他說不得會介懷，最好如此?！?/br>
    “也好，夏兒也大了。也不比以前?那般行動不便?！?/br>
    他輕輕點頭?，良久，又忽的開口。

    “……恭喜大人?！?/br>
    “啊，嗯……”

    連靈錯開他的視線，拾起擺在一?旁的茶杯，隨意喝一?口，這才繼續(xù)道：

    “你這兩年也一?直在這兒照顧我?，記得下山去趟連府，叫早春多給些月錢，也好一?路順風(fēng)。”

    “謝謝大人?！?/br>
    隨后，一?切歸于良久的沉默。

    連靈說罷便起身，神情平靜：“我?吃好了，勞煩你幫我?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