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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替身竟是本王自己[雙替身]在線閱讀 - 第7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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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煊捧著碗,坐在榻上看她切面。

    灶上鍋?zhàn)永锇局u湯,鮮香氣味隨著水汽彌漫開,氤氳在暖黃的火光里,模糊了女子的眉眼。

    隨隨這時(shí)已平復(fù)了心緒,失落和絕望都已沉回眼底,只是眼眶略有些發(fā)紅。

    桓煊的心頭好似被什么撞了一下,也悶悶地一痛。

    她cao刀的模樣十分利落,連做這樣的粗活也賞心悅目,桓煊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huì)坐在滿是雜物的小廚房里,饒有興味地看個(gè)女子下廚,頭頂上還掛著兩條臘rou。

    隨隨不一會(huì)兒便將剩下的面皮切好,每條都是不粗不細(xì)的半指寬,簡直像是用尺子量過。

    面切好,鍋中的水也煮沸了,隨隨揭開鍋蓋,將面投入水中,用竹箸撥了撥。

    煮面的同時(shí),她將雞湯舀入黑陶大碗中,撒上蔥花,調(diào)入細(xì)鹽,撈出雞rou,撕下一條雞腿,剝下rou來,切成rou茸放進(jìn)湯里。

    做完這些,面已兩沸,她撈出面條放進(jìn)碗中,卻將碗放在灶上,并不端來。

    桓煊不發(fā)一言,卻盯著那碗面瞧。

    隨隨道:“殿下稍待片刻,民女重新替殿下做一碗。”

    桓煊道:“不必,孤吃這碗就行了?!?/br>
    說著便去拿玉箸。

    隨隨卻道:“方才和面的時(shí)候混了些陳粉,民女用今年的新粉搟一碗,不用多久。”

    若是換了平日,她這樣頂撞反駁他,他說不定會(huì)冷臉,但今夜他變得特別好說話,或許是氤氳的熱氣熏得他人也軟和起來。

    隨隨不敢耽擱,動(dòng)作比方才更麻利,不多時(shí)便將第二碗雞湯面煮好了。

    裝面的卻不是粗陋質(zhì)樸的陶碗,而是鎏金海棠紋碗,放在紫檀金銀平脫海棠花食案上,與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就像他這個(gè)人一樣。

    桓煊拿起湯匙喝了一口湯,這不過是尋常的雞湯,做法也很簡單,可要熬得這樣香醇濃郁,要費(fèi)不少時(shí)間,還需寸步不離地守著火候。

    齊王的舌頭何其刁鉆,一嘗便知,她為了這碗長壽面,至少在爐灶前守了兩個(gè)時(shí)辰。

    他腹中只有一杯冷酒,溫暖的雞湯和面條入腹,渾身上下都暖和起來。

    他一向是不喜歡歲除的,每年的家宴,他和父母、兄姊們在一處,總像個(gè)外人。

    可是這個(gè)歲除夜卻因?yàn)檫@碗長壽面,添了幾分暖意。

    他驀地想起這時(shí)候早已過了子時(shí),新春已至,外面雪還在落,夜卻已是春夜了。

    他不經(jīng)意地瞥了眼隨隨,卻見她只是怔怔地看著他,陶碗放在面前,玉箸擱在一旁,湯和面都一動(dòng)未動(dòng)。

    桓煊擱下玉箸,撩起眼皮:“你怎么不吃?”

    隨隨只是往碗里看了看,面已放糊放冷了,凝結(jié)的油脂飄在湯上。

    “民女已用過晚膳了,這會(huì)兒不餓。”隨隨道。

    明明不餓,卻非要花那么多功夫做這碗生辰面,做完了自己一口也不吃,只是看他吃便心滿意足,桓煊感到方才吃下去的熱湯熱面越發(fā)熨帖,四肢百骸中都是暖意。

    即便高嬤嬤疼他,也不會(huì)在這些徒勞無益的事情上花功夫,他們之間終究還是主仆,身為奴仆,每使一分力都要主人看在眼里才好。

    這是第一次有人勞心勞力,為他做一件沒有意義的事。

    桓煊連湯帶面地將整碗都吃完,這才擱下玉箸:“去清涵院?!?/br>
    隨隨有些詫異。

    她平日沒少在正院過夜,但歲除夜不比平時(shí),一個(gè)無名無份的女子按規(guī)矩是不能在正院中守歲的。

    桓煊見她發(fā)怔,挑了挑眉道:“難道你想獨(dú)自守歲?”

    隨隨這才明白過來,他這是不想獨(dú)自守歲,找個(gè)人陪著,這里除了她確實(shí)也沒有別的選擇。

    兩人回到清涵院,侍衛(wèi)和內(nèi)侍、婢女見齊王帶了鹿隨隨回正院,都暗暗吃驚。

    桓煊卻是旁若無人,帶著她徑直去了臥房。

    房中燃了炭火,掀開簾子熱氣撲面而來。兩人先后沐浴,隨隨剛走出浴池,忽聽臥房里傳來若有似無的琴音。

    她的心頭一悸,迅速擦干身體,穿上寢衣,朝臥房中走去。

    隨著她走近,琴聲越來越清晰,起初有些斷斷續(xù)續(xù),撫琴之人對這曲子顯然有些生疏,逐漸流暢起來。

    聽著聽著,隨隨的腳步不覺放慢,然后停住。

    那首曲子正是桓燁常奏的《葛生》。

    男人正坐在榻上撫琴,披散著微濕的長發(fā),穿一件寬袍廣袖的白綾衣裳,衣襟微敞著,乍一看很有些魏晉名士般的落拓不羈。

    與平日他高高在上、矜持緊繃的模樣很不一樣,反而與記憶中的另一個(gè)身影逐漸重合。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前的金銀平文漆琴,琴身上銀色的流水紋在火光映照下熠熠生輝,只一眼,她的目光便再也移不開去。

    她的心臟不斷地收縮,幾乎無法呼吸。

    這張琴她無比熟悉,每一根琴弦她都觸碰過無數(shù)次。

    這是桓燁的琴,琴名洗心,他便是用這張琴教會(huì)她那曲《葛生》。

    “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后,歸于其居……”

    琴聲戛然而止,桓煊自琴上抬起眼,發(fā)現(xiàn)女子站在不遠(yuǎn)處,臉上兩道淚痕,在燈樹的映照下閃著光。

    桓煊微微一怔:“怎么了?”

    隨隨驀地回過神來,顧不上禮儀,用袖子拭了淚:“民女一聽這曲子,便覺心中難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