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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煊接著道:“阿姊若肯袖手旁觀,弟弟感激不盡?!?/br> 大公主嘆了口氣道:“若真是趙清暉所為,他是死有余辜,我即便幫不上你,也不能攔著你報仇,你凡事小心些?!?/br> “我知道?!被胳拥?,說著向前走去。 大公主追上去:“你去哪里?” 桓煊面無表情道:“回去沐浴更衣,然后入宮向陛下請罪?!?/br> 只要是害了她的人,一個都別想躲掉。 第56章 桓煊并未跟長姊回公主府, 卻策馬回了王府,洗去一身塵污,換了身衣裳, 便即向蓬萊宮中馳去。 到得皇帝的寢殿溫室殿前, 已是星河漸沒、東方既白的時辰。 這一日休沐,沒有朝會, 皇帝晨起比平日晚了半個多時辰,剛睜開眼,便有中官來稟,道齊王殿下天還未亮便策馬入宮, 已在殿前階下跪了一個時辰。 皇帝作色道:“讓他跪,跪到死算了?!?/br> 中官道:“三殿下就是這性子,圣人莫與他置氣?!?/br> 皇帝嘴上不說什么,洗漱更衣卻比平日快了不少, 收拾停當(dāng), 往榻上一坐,對中官道:“傳早膳。” 頓了頓又道:“叫那不肖子進(jìn)來一同用膳?!?/br> 不一會兒, 桓煊入得殿中,行禮道:“兒子拜見阿耶, 未能在阿耶跟前定省盡孝,請阿耶責(zé)罰。” 皇帝昨日被那枚虎符氣得不輕,本想見了面好好發(fā)作他一通, 但眼下看見兒子臉色蒼白, 眼下青影濃重,左臉頰上還有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又有些不落忍,天家的親緣里摻雜了太多東西, 不比尋常人家,但皇帝畢竟也是人,舐犢之情也是有的。 兒子連夜進(jìn)宮請罪,又在階下跪了這么久,他的氣已消了一大半,遂只是冷哼一聲道:“眼下知道錯了?為了個女子連虎符都扔出來,朕真是看錯你了!” 桓煊道:“兒子治罪,請阿耶降罪。” 皇帝揮揮手道:“罷了罷了,朕還不知道你這性子,同你置氣,早被你氣死不知多少回了,起來坐吧?!?/br> 桓煊謝了恩,在皇帝對面的黑檀螺鈿坐榻上坐下。 皇帝看了眼他臉頰上的傷:“這是怎么弄的?” 不等他回答,皇帝已明白過來:“可是你長姊打的?” 桓煊道是。 皇帝一哂:“打得該,你長姊這是幫你,這本來不是一鞭子可以勾銷的事,她打了你,朕倒不好再打了。” “兒子知道?!被胳拥?。 正說著,宮人捧了食案和盤碗魚貫而入。 “昨夜一宿沒合眼?”皇帝道,“今日左右無事,你陪朕用完早膳就在溫室殿里休息,晚上一家人在安福殿聚一聚,把你兄嫂和子玉他們都叫上?!?/br> 桓煊目光微微一動:“聽?wèi){阿耶作主。” 兩人用罷早膳,飲了杯茶,又對弈了兩局,皇帝便催兒子去偏殿歇息。 桓煊沒有絲毫睡意,他這一個多月一直在趕路,昨夜更是一夜未眠,身體疲憊已極,可只要一合眼,眼前便有無數(shù)紛亂的影子在晃動,他的心臟便似被只尖利的爪子攫住,喘不過氣,也得不到片刻安寧。 好不容易到了掌燈時分,有內(nèi)侍來請,他起床洗漱一番,跟皇帝同乘一輦?cè)チ税哺5睢?/br> 御輦行至安福殿,恰好遇上太子夫婦從輦車上下來。 太子看見桓煊與父親共乘一輦,眼中掠過一絲訝異,昨日皇帝在安福殿設(shè)宴替桓煊接風(fēng)洗塵,三請四邀的不見人來,皇帝大發(fā)雷霆,他們這些在場的人可都看在眼里,沒想到過了一夜,父子倆又一副親密無間的模樣。 阮月微看見桓煊的剎那,便把周遭的一切都忘了,她的全副心神都被那道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牽了過去。 上回見面還是他出征前宮中的餞別宴上,只是匆匆看到一眼,連四目相接的機(jī)會都沒有,算起來自秋狝以來,他們已有近兩年不曾好好說過一句話了。 他似乎又長高些許,因初秋炎熱,他穿了一身藤蘿紫織銀薄錦圓領(lǐng)袍,露出雪白的中衣領(lǐng)子,襯著蒼白的皮膚,淺淡的薄唇,略顯憔悴的面容,在英挺秀拔中又添了些許脆弱,仿若美玉,叫人于愛慕中又生出一絲隱隱的憐惜。 阮月微自然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左臉上紅腫凸出的鞭痕,只恨不能替他上藥,用指尖輕輕撫慰他的傷痛,只能送去溫柔疼惜的目光。 她猜到這傷是為誰受的,心中又酸又澀,那女子雖然不幸葬身火海,但是死在最好的年華,讓桓煊念念不忘,甚至為她不惜忤逆天子,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yùn)? 太子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一年多未見,三郎清減了?;次饕灰鄱嗵澚四悖笥河心氵@個戰(zhàn)神坐鎮(zhèn),是社稷之幸,黔首之福。” 桓煊一揖道:“二哥言重了?!?/br> 又抬起眼皮,向阮月微道:“二嫂別來無恙?” 四目相接之際,阮月微的心臟快跳到了嗓子眼,雙頰不由自主飛起紅暈,她忙垂下頭,福了一福道:“有勞三弟垂問?!?/br> 太子若無其事道:“你阿嫂春月里咳疾又犯了,調(diào)養(yǎng)了數(shù)月,如今才好些?!?/br> 桓煊淡淡道:“二嫂保重?!?/br> 阮月微低聲道:“多謝三弟,三弟也請保重身體。” 當(dāng)著皇帝和太子的面她不好多勸,只能點(diǎn)到即止。 皇帝道:“都站在這里做什么,去殿中坐下再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