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會的。她該相信安槐序，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意外。

    “我知道你還在出差，小序在外面鬼混，玩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當然不是你的錯，我不能怪你沒有管好她，畢竟我身為父母，也很失職。”

    “不，阿姨，事情可能不是您想的那樣?！?/br>
    “那是？”

    陸林鐘用力握緊了手里的紙杯，光滑的杯壁上拗出了幾條折痕：“我······”

    “嗯？”

    陸林鐘沉眸，她們在做的事，多一個人知道就可能會多一分風險。

    她沉聲道：“沒有······”

    “你不用在我面前護著她。從我第一次見你開始，我就知道你比她成熟穩(wěn)重得多，上次她徹夜未歸，我給你們余地，我以為你知道該怎么做?！?/br>
    “這樣的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生了第二次，今后是不是還會有第三次？第四次？我和小序的父親本就不看好你們的婚姻，你們還不悉心經(jīng)營，是不是在你們年輕人眼中，父母長輩的看法一點都不重要？”

    陸林鐘說不出話，雖然雙方都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但她和安槐序的表現(xiàn)確實不盡人意，以至于她連否認都難以說出口。

    “以后你們的事，我不會再多說，只是希望你們清楚，再這樣下去，家里那些疼愛你們的祖輩都會對你們很失望，小序那點想借著祖輩的疼愛任性妄為的心思是更不可能的。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小陸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蔣慕的話句句都在情理之中，她們在長輩眼里貌合神離的婚姻形同兒戲，只不過是彼此耽誤。盡管事實并非蔣慕想的那樣，但陸林鐘也說不出那句“明白”。

    電話久久沉默，蔣慕說聲再見便把電話掛斷了。陸林鐘怔忪地看著屏幕，如墨的瞳仁里沉淀起越來越凝重的情緒。

    這一次，不是她的錯，不是安槐序的錯，不是任何人的錯，但后果必是由她們來承擔。

    難言的酸澀在她心頭泛開，有慚愧，也有不被理解的委屈，更多的是明明什么都做了卻收效甚微的無力感。

    手里的紙杯捏成了一團，進了垃圾桶里。走廊里回響著鞋跟踩在瓷磚地面上的脆響。

    “陸總，會議開始了，議程有變，您的發(fā)言時間提前半個小時?！卑祖阂宦沸∨埽K于在長廊盡頭發(fā)現(xiàn)了陸林鐘臨窗而立的身影。

    陸林鐘蹙眉，抬頭看了一眼腕表，“我有事要趕回津城，這邊剩下的事交給你吧?！?/br>
    “您現(xiàn)在就要去機場？”

    “嗯，你給司機打個電話，我現(xiàn)在去樓下等他?！?/br>
    “好的?！?/br>
    機場里人流熙熙攘攘，陸林鐘換好登機牌，快步走進專用通道。她拿出大衣口袋里震動的手機，眸色亮了，毫不猶豫地接起電話。

    “小序?！?/br>
    “嗯，我在。”

    陸林鐘握著手機，輕輕吁了一口氣。那些呼之欲出的話在喉嚨里轉了兩圈，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我沒事。只是，又讓你受委屈了。”

    聲音沉穩(wěn)低沉，瞬間擊潰了陸林鐘心底沉淀堆積的委屈。濃長的睫毛微顫，她吸了吸鼻子，柔聲道：“沒有委屈?！?/br>
    也不是真的沒有委屈。當蔣慕否定她們的感情，對她很失望時，她也有委屈的。但是這些，她還沒有開口說一字一句，安槐序卻已經(jīng)全部都知道了。從前那個小女孩在一步步向她證明，她真的長大了，知她愛她庇護她。

    好在，她也是信任她的。

    “尊敬的各位乘客你們好，從上海飛往津城的CZ7799次航班······”

    “你在機場？”

    “嗯，在登機了?！?/br>
    安槐序柔聲問：“是十二點二十五到津城的那趟航班？”

    “是。”

    “你先不要回來，你相信我······”

    “小序，我知道很多事情你都可以做得很好，甚至比我更好，但我不放心不是因為不信任你，而是······”

    陸林鐘喉頭緊了緊，往日里溫情的話她說過許多，卻在此時語塞。

    安槐序輕輕咳了咳，接上陸林鐘的話，“你聽我說?！彼D了頓，“mama在等我，她要帶我去外公外婆家住一段時間?！?/br>
    陸林鐘在步履匆匆的人潮里停下腳步，回看了一眼登機口。

    蔣慕把安槐序帶到外祖父家里去，安槐序的外公外婆若是不能接受她，這樣她們不方便見面了······

    “好，”陸林鐘低聲應道，鼻尖微微發(fā)酸。

    “你忙完再回津城吧，后面的事我自己可以?！?/br>
    “我回來幫你，小序?！?/br>
    安槐序沉默了，略沉的呼吸聲透過聽筒，傳入陸林鐘的耳朵。她寬慰道：“小序，我們是最親近的人。”

    “不行，我不能讓你······”

    “不能讓我冒險對嗎？可是事情只要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風險。一旦出事，誰能承擔這份后果。是你我？是許總？還是致天？”陸林鐘輕笑，“小序，相比起你，我寧愿讓我自己冒險?！?/br>
    飛機上的廣播又響了一次，機組人員禮貌微笑地看著她，“女士您好，飛機即將起飛，請您將手機關機或是關至飛行模式?！?/br>
    陸林鐘垂眸盯著腕表，秒針勻速轉動，她們還有許多話沒說。她好想再和安槐序多說幾句話，想知道事情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想知道她這兩天過得怎么樣，想用多一點的談話來彌補那個本該有卻無法實現(xiàn)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