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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慕顫抖著身體推開病房門,慌張地叫出聲:“小序呢?她哪里去了?” 安誠言扶著快要崩潰的妻子,撫慰道:“在找了,你別急,她——” 蔣慕雙手握拳,語無倫次地沖安誠言吼:“她如果想不開做傻事了,怎么辦?她,她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不能失去她啊,你怎么不看好她?你是不是跟小序說了什么?!她現(xiàn)在怎么能受刺激!” 許終玄低下頭,怔怔地摩挲著蛋糕盒上的彩帶,悶聲道:“阿姨,是我沒看好小序。” 安誠言擋在許終玄前面,“這不能怪你?!?/br> “我知道她可能在哪?!钡蛦〉纳ひ粼陂T口響起,三個人一齊向病房門口看去。 林于岑拄著拐虛弱地靠在病房外墻上,走廊里冷白色的燈光將她的臉色照得蒼白,兩肩如削,空蕩的病號服掩著紗布的邊邊角角。 蔣慕別過臉,靠在安誠言身上努力平復(fù)情緒。 許終玄凝眸看著她,點頭默許道:“帶我們?nèi)??!?/br> 許終玄和林于岑同乘一輛車,工作人員跟在林于岑身邊寸步不離。蔣慕和安誠言帶著司機開了另一輛車緊隨其后。 汽車駛出津華大學(xué)附屬醫(yī)院,穿過津城最為繁華的街市,轉(zhuǎn)入一個新建不久的小區(qū)。 林于岑望著密匝匝的高樓,啞著嗓子對許終玄解釋:“安槐序給陸林鐘買了一套很小的房子,在這個小區(qū)?!?/br> 她垂下眼簾,掩去眼底的難過。 她一心向往的人間煙火,是另外兩個人的家。 清越沉郁的小提琴聲從琴弦上流淌,安槐序的眼里一點一點浮現(xiàn)出愛人的面容,褐色的長卷發(fā),濃長的眉睫,秀挺的鼻子和楓紅色的薄唇,每一根發(fā)梢,每一根睫毛,都那么清楚。 她看見陸林鐘慢慢地彎起唇角,壓花藏水的眼睛里溢出風(fēng)情嫵媚的眸光,離她那么近,她嗅到了獨屬于陸林鐘的玫瑰香。 她看著陸林鐘靠近她,心里怦然,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擁抱陸林鐘,親吻陸林鐘。 琴聲戛然而止,室內(nèi)只有燈光,只有夜風(fēng),只有她一個人,還有她伸出去停在半空中什么都觸不到的手。 “你怎么還不回來啊。”她吸了吸鼻子,聲如夢囈:“我好想你。” 蓄積了許久的眼淚打在琴面上,像碎開的水晶,一瞬間把墻上的照片折射成千百張,下一瞬間又歸于空寂。 “叮咚,叮咚?!遍T鈴聲響起。 她不可置信地回頭,怔怔看著大門。 六六,是你回來了嗎? 安槐序疾步上前,哆哆嗦嗦地握住門把手。 室內(nèi)的燈光透過門縫,斜斜地拉長,依稀落在一張張面孔上,是爸爸,是mama,是許終玄,是林于岑,是她不認(rèn)識的人。 唯獨不是陸林鐘。 剛剛稍被撫平的心又被緊緊揉在一起,幾乎揉得破碎。 這里是她和陸林鐘的家,她們來干什么? 來告訴她陸林鐘不會回來了嗎?! 安槐序警惕地退了兩步,帶著敵意看著所有人:“別進來!” “小序?!笔Y慕本能地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住。 “你別過來!”安槐序聲音拔高,幾乎都破了音。她渾身散發(fā)著陰冷的氣息,一步一步往后退到陽臺,身后是過腰的陽臺扶手。 蔣慕臉色頓時刷白,安誠言看著安槐序不知所措。 “你們不用再告訴我她回不來了?!卑不毙蚪廾鋈淮瓜?,笑容悲涼,“我才學(xué)會怎么去愛她,我就失去了她?!?/br> 所有人都恍然了,原來安槐序很清醒,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清醒。 “我現(xiàn)在想起昨天,只有無數(shù)的后悔,為什么要讓她掉進河里?為什么她會發(fā)生車禍?為什么她沒有接到我的電話等我一分鐘?” “我們虧欠了誰?我們做過什么不可饒恕的事?為什么是她要遭受這些?為什么不能讓我和她好好的在一起?” 安槐序眼里涌起決絕,對著夜風(fēng),對著星海,兩行眼淚從眼眶里涌出,一滴接著一滴滾落。 “小序,你別這樣?!卑舱\言喉嚨發(fā)抖,聲音沙啞。 安槐序側(cè)過身神色凄慘,半身是光,半身是暗影,地上一道影子被室內(nèi)的燈光拉長。 “沒有光,哪里會有影子?沒有她,我怎么活下去?” 蔣慕扶著門框,失聲痛哭:“小序,你還有我和爸爸呀,還有外公外婆,還有爺爺——” “是啊,我什么都有,唯獨沒有她?!?/br> 安槐序臉上說不清是哭是笑,失去了冷靜,表情變得扭曲,全是情緒醞釀到頂點而后崩潰的樣子:“你們誰能把她還給我,我愿用我的一切換回她。” 應(yīng)答她的只有蔣慕低低的哭聲和眾人無可奈何的沉默。 安槐序目光決然地環(huán)視了屋子一圈,她愛的人已經(jīng)不在了,她試著騙過自己,可她在醒來后的每一分鐘都像在遭受著凌遲的酷刑。 這個世上再也沒有她的六六,過去種種歡娛隨著昨天發(fā)生的巨變,變成了漫長人生里的遺憾和痛苦,只會隨著時間的延長而加重。 安槐序堅定轉(zhuǎn)身,雙手撐著陽臺的欄桿,夜風(fēng)拂起她的頭發(fā),拂過她蒼白的臉頰。 門外的人蜂擁而入,蔣慕扶著門框跌下去:“小序,不要!” “你看這是什么,槐序。”林于岑拖著腿,慢慢地走到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