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發(fā)生的所有事情都像是在做夢。大叔倒在地上，龍海明趁機用石塊砸暈了他，他們把他捆好丟進保安室的柜子里，外面用東西頂上，以防他醒了出來。

    之后兩人覺得事已至此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裝了滿滿一車鋼材。期間，岳沼擔(dān)心大叔會出事，一直試圖說服龍海明他們拿一點就好，不要耽誤大叔的救治時間，結(jié)果被龍海明和李強揍了一頓。不得已之下，岳沼趁兩人不注意，自己偷偷跑了，并且在跑出去之后打了報警電話。

    打完電話，岳沼便惴惴不安地在附近等著，期望能看到警察早點到鋼廠把大叔救出來。然而，就在岳沼聽到警車的鳴笛聲，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只聽遠(yuǎn)方傳來“轟”的一聲巨響，沖天的火光躥上了夜幕，將鋼材廠籠罩在一片火海之中。岳沼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嚇得一口氣跑回了家里，躲在被子里瑟瑟發(fā)抖了一個晚上。

    岳沼是第二天看報紙才知道，說本地某鋼材廠發(fā)生一起煤氣泄漏事故。岳沼在灌醉大叔的時候過于慌張，忘了關(guān)液化氣罐，爐子上的火鍋燒干以后，液化氣繼續(xù)泄露，加上被大叔無意中碰倒的高濃度酒，終于引發(fā)了火災(zāi)及閃爆，加上廠子里本來就積存的大量易燃物品，最終導(dǎo)致保安大叔在那場火災(zāi)中被活活燒死。

    岳沼讀完新聞，如遭晴天霹靂，他不知道該怎么辦，很害怕警察會上門把他抓走槍斃。在六神無主的情況下，他帶了點家里的錢和衣物，只留了張字條，就匆匆逃離了常樂市。此后十八年間輾轉(zhuǎn)各地，直到十年后才在覃小雨那個省市停留下來。

    十八年了！事情發(fā)生后的好些年里，岳沼總是夢到保安大叔，夢境里他總是在保安大叔的那間保安室里跟著他一起打邊爐吃好吃的，他看著大叔在他的勸說下喝了酒倒下，看到他醒來，踉踉蹌蹌地起身想要去外面查看發(fā)生了什么，無意中打翻了酒瓶，高濃度酒精流淌了一桌一地，看到火鍋被燒干，煤氣開始泄露，火焰順著流淌的酒液，一路燒下來，將桌椅桌布全都點著又蔓延到床鋪被褥……岳沼在夢里無數(shù)次想要喊住大叔，讓他不要出去，不要去追龍海明和李強，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

    無論多少次，無論他在夢里如何努力，最后事情還是會回到原點。

    有的時候在夢里，他真的喊住了大叔，大叔撲滅了火焰，然而下一瞬，鋼瓶會莫名其妙地爆炸，還有的時候，他夢到大叔沒有被他射倒，他成功抓住了龍海明和李強，然而下一瞬，他就會被龍海明用石塊砸死。

    岳沼提心吊膽十八年，也曾經(jīng)想過去自首，最后卻還是怯懦地選擇了流亡。他拉開窗簾，灰藍(lán)色的晨光照了進來，爬起身來，岳沼默默地拿起墻邊的弓包，拉開拉鏈，拿出他的反曲弓，細(xì)細(xì)調(diào)校起來。

    十八年的噩夢，十八年貪生怕死的逃避，也許終于到了他還債的時候了！

    ……

    “靈崖！”常囿心跑過來，楚靈崖手里拿著兩份煎餅，順手遞給他一份。

    “就知道你夠義氣！”不知道熬了幾個通宵，胡子拉碴的常囿心接過煎餅便大大咬了一口。楚靈崖又把手里的豆?jié){遞給他，叮囑他慢點喝。

    “你讓我查的事，我已經(jīng)查過了。”常囿心三兩口吃掉了大半煎餅說，“還真是巧了，你們說的那個龍海明跟我手里正在查的一樁案子的主犯有點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向上級匯報了，今天晚上我會親自帶人過去?！?/br>
    楚靈崖說：“覃小雨被藏在什么地方查出來了嗎？”

    “唔，不好說。”常囿心猛灌了一大口豆?jié){說，“龍海明這人雖然不是第一次出現(xiàn)在我們視線里，但從來沒讓人抓到過有用的把柄，所以我們一直沒有理由好好查他。只能說從房產(chǎn)登記來看，他名下有三套房子，分布在城內(nèi)中心區(qū)，城南和城西南三個地方，我已經(jīng)讓人去查了，不過為防打草驚蛇，暫時無法太深入，有消息的話，我會及時通知你?！?/br>
    常囿心說：“話說，你怎么當(dāng)個網(wǎng)管還能當(dāng)出這么大事來？”

    楚靈崖笑笑：“我也不想的?！?/br>
    常囿心幾口吃完了煎餅，喝光了豆?jié){，拍拍好兄弟的肩膀：“聽我說，這幫人都是亡命之徒，我知道你練過武，但是雙拳難敵四手，萬一這幫人手里有點兒土家伙就更麻煩了，事情交給我們警方來處理就好，你可千萬別插手！好了，我先去忙了，你讓你那個朋友待在家里等我們聯(lián)系，他該愁愁，該坐立不安就坐立不安，表現(xiàn)得自然一點，懂嗎？”

    楚靈崖點點頭，常囿心才飛快地跑走了。

    楚靈崖回到sao靈網(wǎng)咖，發(fā)現(xiàn)一大早的，謝如漸難得已經(jīng)起來了，正在灑掃庭院。楚靈崖愣了一下，趕緊跑過去搶謝如漸手里的掃把：“如漸哥，我來就好，我給你買了早點，你先吃早飯?！?/br>
    謝如漸沒說話，楚靈崖拿了一下，發(fā)現(xiàn)拿不走那把掃帚，便有些疑惑地看向謝如漸：“如漸哥？”謝如漸這才松手，他接過楚靈崖手里的早點，坐到一旁的秋千上，輕輕蕩了一下。

    這是楚靈崖前兩天剛剛讓人布置好的，秋千掛在老槐樹的粗壯枝干上，繩子上纏繞著綠色的永生藤蔓永生花，看起來一派小清新。楚靈崖弄的時候，謝如漸沒說什么，楚靈崖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現(xiàn)在看他在上面蕩來蕩去，才放了點心。

    不……還是有點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