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箏真是服了他。

    很嚴(yán)肅甚至很嚴(yán)重的事，他就用這樣的態(tài)度、這樣的言語打發(fā)過去了?？梢沧銐蛄恕B(tài)度雖然不鄭重，卻一定是心里話。

    一定要問問他的。有了他的允諾，她才能確定自己該順勢離開或留下。不然，心里沒底。

    霍天北捧住她臉頰，目光終于鄭重了一點(diǎn)點(diǎn)，“太夫人要是刁難你……”

    “我先應(yīng)付著，不行再找你?！鳖櫾乒~對他笑。

    “好?！彼剟钏频淖牧俗乃桨辏忠槐菊?jīng)地威脅，“要是弄到被她們掃地出門的地步，我可連你一并罰?！?/br>
    “明白，我會量力而行。”她笑起來，“我們丟不起這種臉，對嗎？”

    “知道就行。”

    正房疑心太夫人要對顧云箏下手的這一日，太夫人便有了動作。

    是該如此，晚一些，就會錯失先機(jī)，不能將人打得措手不及。到這時候，顧云箏也不能做到厭惡太夫人。這個忌憚她的人，起碼不會無理取鬧，做事有條理，不會讓她覺得無趣。

    午后，秦夫人、寧國公府堯太夫人應(yīng)邀到了霍府。

    顧云箏原本是要去北大街的，聞訊后取消了行程。就算不想取消也不行——秦姨娘過來了，而且是來挑釁的。

    秦姨娘進(jìn)到室內(nèi)，開門見山：“妾身奉太夫人之命，來服侍五少爺。煩請夫人讓人把五少爺帶來，妾身要帶他去劃船?！?/br>
    顧云箏笑盈盈看著秦姨娘，“沒睡醒呢吧？”

    秦姨娘微揚(yáng)了臉，“夫人，這是太夫人的意思，你可別當(dāng)兒戲?！?/br>
    看看，就知道她的謙恭柔順維持不了多久。顧云箏腹誹著，喝了一口冰鎮(zhèn)綠豆湯。

    “夫人，你倒是發(fā)話啊，總讓我這么等著，合適么？”

    顧云箏慢悠悠放下斗彩小碗，“我不同意?！?/br>
    秦姨娘冷笑，“夫人不讓我侍寢，不讓我立規(guī)矩，也不讓我服侍五少爺，這到底是為何？傳出去，可少不得落個善妒的名聲?！?/br>
    堇竹也冷冷一笑，又以眼神詢問顧云箏。

    顧云箏示意堇竹稍安勿躁，索性直言詢問秦姨娘：“你是故意來討打的，說吧，想讓我怎么懲戒？”

    “夫人這話真真兒是沒道理。”秦姨娘用手扇著風(fēng)，仍是微揚(yáng)著臉，看著上方，“太夫人吩咐的事，我自然要照辦。跟夫人說了半晌，你卻會給我這種說辭，顧太太是不是從沒教過你要孝敬婆婆，對婆婆的話唯命是從？唉……也難怪，小門小戶里出來的人，不懂規(guī)矩也在情理之中?！?/br>
    顧云箏輕輕的笑，“你要是有點(diǎn)兒腦子，就該知道我輕易不發(fā)落人，可只要發(fā)落哪個，哪個就別想再在我眼前晃了?！闭Z聲微頓，她瞇了瞇眸子，“你么，把你活活杖斃都是輕的，但不是在今日?！彼聪蜉乐?、春桃，“讓她安靜點(diǎn)兒。太夫人房里的丫鬟應(yīng)該來探聽風(fēng)聲了，放出話去，就說秦姨娘正挨耳光呢?！?/br>
    堇竹、春桃齊聲稱是。春桃?guī)洼乐癜亚匾棠锝壴谝巫由?、塞住嘴，這才出門。

    顧云箏走到秦姨娘近前，上上下下打量，“真是奇得很。你嫡母是個沉穩(wěn)的，你姑姑是個沉得住氣的，兩個人都是聰明人，怎么你就這么蠢？”

    秦姨娘冷眼瞧著顧云箏，毫無懼色，心道：由著你猖狂一時，等會兒就有你好看的了。

    顧云箏愈發(fā)覺得好笑，“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夏蓮和穆姨娘還沒死呢。你真當(dāng)我不知道下毒之事的始作俑者是你么？你以為不追究是因沒有真憑實據(jù)么？那你可就錯了。不追究，是因要了你的命也沒用，你死了，太夫人還會找個人代替你。我與其防范一個可能很聰明的，就不如留著你這蠢貨，日子也輕松些。要是你聰明一點(diǎn)兒，就該處處學(xué)著安姨娘，時日久了，讓我看到你的長處，興許我就能留你一條命?！彼锵У?fù)u了搖頭，“可惜，你自己活膩了，千方百計往死路上走?？上?，你這張臉，過了今日，我再也看不到了。說心里話，你長得不難看，要是乖巧一些，侯爺懶得看你，我卻說不定要憐香惜玉。”

    秦姨娘的臉色、眼神變了幾變，到最后，仍是驚疑不定，不能全然相信顧云箏的話。

    真是沒救了。顧云箏擺一擺手，“把她帶到后罩房里，等太夫人喚人來接她過去?！?/br>
    過了一陣子，楊mama過來了，臉上掛著不陰不陽的笑容，對顧云箏道：“四夫人，太夫人請您過去?！?/br>
    顧云箏含笑點(diǎn)頭，帶著堇竹去了太夫人房里。進(jìn)到廳堂，見二夫人、三夫人也來了。

    二夫人臉色灰敗，倉促地對顧云箏笑了笑，又無奈地瞥了一眼太夫人的方向，以此告訴顧云箏：她是被強(qiáng)行喚來的。

    三夫人已有段日子沒露面了，但是氣色很好，因為衣衫寬大，還是不顯懷，只看得出臉頰圓潤了一些。她對顧云箏報以從容、善意的笑。

    兩個妯娌的態(tài)度是可喜的，顧云箏一一報以禮貌的微笑，又分別給太夫人、秦夫人、堯太夫人行禮。隨即，二夫人、三夫人過來見禮。

    三夫人匆匆握了握顧云箏的手，微聲道：“別擔(dān)心，我?guī)湍??！闭Z聲很輕，但是語氣堅定，目光亦是。

    這樣的三夫人，讓顧云箏意外，心里暖暖的，她感激地笑了笑，“多謝。不會有事的?！?/br>
    三夫人予以信任的點(diǎn)頭微笑，這才回身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