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頁
他只得依她。 偶爾想給她把把脈,她就甩開手,“你那醫(yī)術(shù)能不能留著治病救人?我又不是病了,有這好心,怎么不去看看舅母?!?/br> 噎得他一個字也說不出。 知道她是害喜所致,也就能體諒,想著熬過這段日子就好了。之后數(shù)日,她孕吐的情形卻越來越嚴(yán)重,他真正的擔(dān)心起來。詢問過藥膳師傅,藥膳師傅說若總這樣下去,她本就沒完全調(diào)理好的胃病怕是會發(fā)作,傷了她身體不說,便是胎兒也會出閃失。 這日,他與內(nèi)閣幾人商定了平南疆之亂的將領(lǐng),總算是松了一口氣。這件事應(yīng)付過去,也能多一些時間陪陪她了。回到府中,正往正房走去,徐默跑過來,神色分外焦慮。 他預(yù)感不妙,“怎么了?”語聲中有著自己無從察覺的忐忑。 徐默一面氣喘吁吁地陪著他往正房走,一面稟道:“夫人害喜的情形實(shí)在是少見,今日仍是吃什么吐什么,喝口水都要吐出來。勉強(qiáng)用過午膳之后,又吐了半晌,到最后……竟吐了血?!?/br> 霍天北的心懸了起來,一言不發(fā),加快了步子。 徐默繼續(xù)道:“侯爺也別太心急,夫人命人去知會了三夫人,三夫人命丫鬟去請了沈大夫的娘子過來,開了安胎藥。聽說沈家娘子最擅長這些……” 后面的話,霍天北已聽不清了,疾步走進(jìn)正房,轉(zhuǎn)入寢室。 寢室里有著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他走到床前,看到床榻板上未清洗干凈的血跡,看到了倚著床頭面無血色閉目養(yǎng)神的顧云箏,他眼中滿是疼痛。 “怎樣了?”他坐在床邊,握住她指尖冰冷的瘦的骨節(jié)分明的小手。 顧云箏緩緩睜開眼睛。方才太過疲憊,竟昏睡過去了??辞逅嫒荩猿暗匦α诵?,“沒事。胎兒沒事。” 霍天北語聲愈發(fā)沙?。骸拔覇柕氖悄阍鯓恿??!?/br> “我自然也沒事?!彼H上了眼瞼,“這件事怪我,你離京之后,我用飯總是由著性子胡吃海喝,還喝過幾次酒。到了如今,害喜引得胃病發(fā)作。不過孩子沒事,你不必?fù)?dān)心?!?/br> 他問的是她如何,她卻只說孩子?!拜乐?!”霍天北揚(yáng)聲喚道。 堇竹應(yīng)聲跑進(jìn)來,眼紅紅的。 “你說?!?/br> 堇竹言簡意賅地道:“沈家娘子說了,若是夫人執(zhí)意要保住胎兒,但是心火太重的話,會傷了身體。沈家娘子能保住胎兒,卻不能保證夫人會在產(chǎn)子后無虞,臨走時再三勸夫人三思。這樣下去,夫人怕是會落下咳血的病根。” 霍天北握著她的手,拇指向她手腕移了一分,又放棄?!爸懒?。”他擺手命堇竹退下,輕輕地將顧云箏帶到懷里,手勢極為溫柔地?fù)嶂菹鞯谋巢?,“阿嬈。?/br> “嗯?”她覺得好累,睜開眼睛都覺得吃力。 “怪我么?”怪我說過讓你無法釋懷的話么?他沒把話說透徹,但是知道她能聽懂。 顧云箏輕輕搖頭,“不怪你。應(yīng)該的?!睋Q了她,言辭怕是會更難聽。 他與她拉開一點(diǎn)距離,看著她憔悴的容顏,疲憊的神色,語聲低緩:“你不要我給你診脈,我就依你。眼下——”他語聲頓了頓,“我們聽大夫的,好么?” 顧云箏有些茫然的眼神有了焦距,定定地對上他視線,她下意識地抬手護(hù)住了腹部,有些慌亂地?fù)u頭,“不。我不聽。只是有心火而已,過段日子就好了。你為什么要說這種話?” “胎兒與你,一定要選擇的話,我要你好端端的陪著我。”若她的心結(jié)一直不能解開,若他不能讓她釋懷,胎兒能勉強(qiáng)保住,她卻會落下病根,甚至于,會在生產(chǎn)時出閃失。他承擔(dān)不起無從挽回的閃失。前所未有的恐懼抓牢了他。 他說的是胎兒,不是以前掛在嘴邊的孩子。她愈發(fā)慌亂,“我不是為了你才逞強(qiáng)的,你也不能替我選什么。是我要這孩子。以前我不知道,不知保養(yǎng)身體,現(xiàn)在不會了。孩子不也是你盼了好久的?陪伴我這么久了,是有些調(diào)皮,過段日子就好了,慢慢的就懂事了……你幫我調(diào)理,這樣總行了吧?” 她將手放到他手中,語帶懇求,“天北,孩子不是你想要就要想放棄就放棄的,孩子是在我腹中,你不能總是這樣。我是不是讓你誤會我根本就不想要孩子?不是的,真不是,我只是因?yàn)楹ο不饸獯?,對別人能克制火氣,對你就克制不了……” 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語無倫次了,末了只是無力地重申:“你不要總是這樣。這件事你怎么能替我做主呢?” 他如何能知道懷胎帶來的諸多美好憧憬,如何能體會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她即便是再涼薄狠辣,對未出世的孩子也狠不起來。只是陰錯陽差,孩子在她無絲毫準(zhǔn)備的情形下來了,事情全部趕到了一起,身體也不受她控制,可她想,她可以的,可以讓孩子平安出生的。 比之三夫人,她這點(diǎn)兒苦也不算什么吧。 她看著他,看到他明亮的眸子里盡是難過、疼惜、不忍,雙唇緊抿著,竟是說不出話的樣子。 她難過的厲害,鼻子發(fā)酸,覺出眼角微濕,雙臂環(huán)住他肩頸,“我不是還有你么?你能把我照顧好,別說這種話了,好不好?” 他心里狠狠地抽痛著,深吸進(jìn)一口氣才能說話:“那么,我們順其自然?!?/br> “不是順其自然,是你要盡全力照顧我?!彼暰€有些模糊了,“明明你也舍不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