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專做木料的廠商做家具的桌面、桌腿、椅子面、椅子背、抽屜什么的。

    讓專做五金件的廠商做各種五金組建。

    全部組建弄好后，拉回來自己拼，不給廠里看到產(chǎn)品的成品樣，避免圖紙外流，其他廠家過早的山寨抄襲。

    華父直奔早就選定的廠家，跟車間主任一起吃了午飯，就把事定下了。

    回程時，又是兩筆錢出去，兜里又輕了。

    夫妻倆在鋪面里碰了頭，華母記了賬，重新規(guī)劃了下開支等細(xì)項(xiàng)，整理好東西先回家。

    華父則直奔列車段。

    手續(xù)全部辦完還要一段時間，但跟段里領(lǐng)地打了申請，辦了手續(xù)后，基本上就沒什么大問題了。

    剛從中專畢業(yè)幾個月的青年幸運(yùn)的接了華父的崗，下一班直接上崗，由華父的老同事們帶著一邊干活一邊學(xué)。

    華父也沒什么可交接的，接下來就等著幾個環(huán)節(jié)趕過來辦辦手續(xù)就行。

    走出辦公室大樓，站在院子里時，他深吸一口氣。

    院子里掃雪的大爺瞧見他，好奇的看了幾眼。

    華父這趟火車出庫前做檢修的主管戴著小帽子，拎著小錘子，從車站里出來，一邊走，一邊跟同路的列車長聊上次在路上撞了牛的事兒。

    “車頭受損的地方已經(jīng)檢修過了，軌道、車體什么的都沒影響——誒？那不老華嗎？”檢車主管舉著小錘子朝華父揮舞，笑著喊：

    “華兆元！”

    華父這才回神，轉(zhuǎn)頭看過去。

    “老郭~列車長也在啊?！?/br>
    列車長走過來，拍拍華父手臂，“你停薪留職的申請，我批了，怎么忽然不干了？也跟那誰似的，包了個車，去開出租??？”

    “沒有沒有，我連駕照也沒有，開啥車啊?！比A父笑笑。

    “咋地？不跑車了？”乘檢老郭才知道，驚詫問。

    “唉，實(shí)在是干不動了。”華父笑笑，嘆氣道：“光上趟就遇到4個酒鬼，我這胳膊被酒瓶子掄那一下子，到現(xiàn)在還疼呢?！?/br>
    “唉，也是，還把牛給撞了，我這幾天休班都沒閑著，天天進(jìn)車間修火車頭?！崩瞎鶡o奈的擺擺手，滿是嘆息。

    “我也不想干了，上季度撞那個人，我現(xiàn)在還做噩夢呢?！绷熊囬L揉了揉眉心。

    “是不是自殺的？”老郭接茬。

    “就算是自殺的又能怎么樣？人家家里人咋說？”列車長輕輕咳嗽了兩下，“湊合著干吧，再熬十幾年，也就退休了。”

    “唉，每次一停車，就得下去做一輪火車檢查，車把手被拽壞的，車間軸結(jié)冰的，撞了人還tm得擦洗維修，前趟車車廂里一個孩子嗷嗷大叫，我干完那三天下來都想殺人。

    “跑車出乘是真熬人啊?！崩瞎掷飺u著小錘子，講著這些話，怪瘆人的。

    他抱怨完，才想起來問：

    “那你干啥去了？”

    誰家也不是有金山銀山，鐵路職工都是賺一個月的錢吃一個月的飯，不干這個，也得有別的行當(dāng)，一家子人才活得下去啊。

    “我之前不是木匠嘛，閨女學(xué)畫，挺有天分的。

    “她設(shè)計(jì)那家具，我休班的時候做做，結(jié)果賣的不錯。

    “本領(lǐng)也就當(dāng)賺個零花錢貼補(bǔ)下家用，但最近富云大廈不是要開家具城嘛，我就有點(diǎn)心動?！比A父一邊講，一邊跟列車長及老郭并肩往外走。

    “富云大廈？市中心最高的那個樓？我聽說里面賣的東西都老貴了。我媳婦前陣子也不知道被誰攛掇的，非想進(jìn)去買大衣，跟我鬧了好幾趟別扭了?！崩瞎逶挕?/br>
    “誒，就是那個富云大廈，說是以后要做綜合大廈，啥都賣，規(guī)劃的挺好?！比A父道。

    “做買賣嗎？風(fēng)險(xiǎn)太大了呀……你接著說。”列車長仍在好奇華父的去向。

    “心動歸心動，租個門面，進(jìn)貨買材料啥的處處都要錢，原本我也就當(dāng)是個念想，沒往真里去琢磨。

    “結(jié)果老婆孩子都支持?！比A父說到這里，唇角不自覺勾起。

    “這放著金飯碗不干，你老婆能支持？要是我，我媳婦能跟我打起來，岳父岳母非罵我不正經(jīng)不可?！崩瞎D(zhuǎn)頭瞥一眼，砸吧了下嘴。

    “然后呢？”列車長拍了下老華的背，“你這咋還說一段斷一下呢，勾人呢你？快點(diǎn)滴，然后呢？”

    “哈哈?！比A父被拍的大笑，撓了撓頭道：

    “我閨女，就……賣了幅畫?！?/br>
    接著把女兒賣畫和支持他開店的事兒說了。

    列車長和老郭目瞪口呆，望著華父簡直不敢置信。

    “說真的？”老郭挑眉。

    “你不是吹牛b呢吧？”列車長簡直不敢相信。

    家里那孩子就是個討債的?。?/br>
    還能賺錢？而且賺那么多？騙誰呢？這也太難以令人信服了吧。

    “真的，這么大的事兒能騙人嗎？不然我哪兒來的錢下海開店啊？

    “再說了，要不是閨女賣畫有點(diǎn)錢在兜里，我敢開鋪?zhàn)訂?？別人家開店動輒先賠幾個月才能開始回本，我那點(diǎn)家底扛的住嗎？開幾個月，一家三口就得喝西北風(fēng)了?！比A父一腳邁出單位大門。

    轉(zhuǎn)頭回望，忽生感慨。

    干了十幾年了，忽然說不干就不干了。

    跟做夢似的。

    “真tm厲害呀！”老郭沒文化，一句tmd走天下。

    “……”列車長盯著華父，確認(rèn)對方真的沒有撒謊后，長長嘆了一口氣，羨慕之情溢于言表。

    “真是生了個好女兒啊，咋這么有福呢，以后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兒了，我們還得熬著，熬到退休?！被剡^神的列車長一邊說一邊搖頭。

    指望自家的孩子是不可能了，期求出門撿錢都更靠譜。

    “我家那閨女，才上小學(xué)五年級，前陣子把同桌撓了，撓的人孩子臉跟土豆絲似的，賠了不少錢?！睋七^一陣擺手，“別提了，還是你會養(yǎng)孩子啊。你說是不是你會做木匠活，就手巧，孩子遺傳你呀？”

    “哈哈哈，那肯定啊?！比A父朗聲大笑，言語神態(tài)間全是驕傲。

    為女兒感到驕傲，也為自己生有這樣的女兒感到驕傲。

    “行了你，下趟回來你得請客啊。”列車長錘他一拳。

    “沒問題，等鋪?zhàn)娱_起來了，我還得請呢。”華父笑。

    “嗯，回頭我也去你那兒轉(zhuǎn)轉(zhuǎn)，看看你閨女設(shè)計(jì)的家具有多好看?！绷熊囬L道。

    他最近才換了房，新家還沒裝修，等裝好了，正好需要全套新家具。

    “那你可得來我這兒買，咱們?nèi)。假I不到這么好的東西。之前幾套家具，不是咱市里最有錢的買的，就是當(dāng)官的買，擺家里，那老有派頭了?！比A父拍拍列車長的手臂，轉(zhuǎn)頭走到自己摩托前。

    一邊擰把手，一邊蹬啟動桿，蹬半天才打火，轉(zhuǎn)頭跟列車長和老郭擺擺手，伴隨著一溜煙氣，呼嘯離開。

    老郭望著華父背影，感嘆道：

    “老華講話的語氣都變了，整個人好像年輕不少似的?！?/br>
    “那可不嘛，開店去干自己愛干的事兒了，再也不用跟著火車咣蕩，人放松了，有心勁兒了，可不顯年輕嘛?！绷熊囬L揉揉腦袋，一想到自己還有好多年才退休，家里孩子要念大學(xué)……愁人。

    “羨慕??？”老郭笑問。

    “那可不?！绷熊囬L答。

    “我準(zhǔn)備回去看看，我家那閨女除了撓人，還有沒有點(diǎn)其他特長，要是沒有，我就給她個棍子，讓她劫道去。會干仗嘛，也算有點(diǎn)能耐?！崩瞎φ?。

    “你可拉倒吧，要么給她報(bào)幾個補(bǔ)習(xí)班，學(xué)學(xué)習(xí)，跳跳舞，精力消耗掉了，也就沒力氣撓同學(xué)了?！绷熊囬L談笑間出一妙策。

    老郭想象了下自家那個黑鐵蛋閨女學(xué)跳舞……

    “要不送她去學(xué)毛筆字吧，磨性子。”列車長補(bǔ)充道：“我知道個好老師，回頭推薦給你?！?/br>
    “那行，回頭你把老師電話地址發(fā)我?！?/br>
    兩個男人閑聊間將郭黑鐵蛋的雙休日徹底剝奪。

    雪花飛卷，最近勁松市又降溫了。

    ……

    ……

    周一一早，廖珊珊就噘著嘴，看見華婕也只是摸摸對方的手肘，有氣無力道早安，完全沒了往日的歡脫。

    “你咋啦？”華婕在對方跨步要離開時拉住她的手，挑眉關(guān)切問。

    廖珊珊被拽回來，望著華婕折好搭在椅背上的羽絨服，哀怨道：

    “周末我媽帶我去富云大廈買羽絨服，本來想買你這件的黃色款，跟你穿黃粉情侶裝的，結(jié)果我媽不舍得花那么多錢，拒絕了我，嗚嗚?！?/br>
    “？”華婕挑眉，“這件羽絨服多少錢?。俊?/br>
    “4300元?！绷紊荷罕攘怂膫€手指頭。

    “？？？?。。。。?！”華婕，石化。

    她以為幾百塊頂天了，居然這么貴?。。。?！

    沈墨也太敗家了吧！

    “咋？你不知道多少錢嗎？”廖珊珊眨了眨眼。

    “嗯……”華婕還真不知道。

    “哦，是你媽或者你爸給你買的吧？”廖珊珊雙眼冒著星星，“真羨慕你，你爸一定很愛你。”

    在廖珊珊眼中，母親已經(jīng)等同于小氣鬼。

    “不是……”華婕尷尬否認(rèn)，腦海里瞬間浮現(xiàn)昨天下午沈墨掐著她腰，逼她喊爸爸的畫面。

    過于刺激，有點(diǎn)眩暈。

    正這時，沈墨從門外閃進(jìn)來，戴著大耳包，脖子上掛著副無指手套，給他一身純色的帥酷氣質(zhì)，增添了些許童趣。

    少年進(jìn)門一眼便瞄見華婕，現(xiàn)在他要找她可容易了，在一群模糊人影里找貓眼小鼻rou嘴唇的好看少女就行。

    跟一堆土豆腦袋里找張人臉一樣容易。

    此刻的他，仍帶著昨天被叫爸爸的志得意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