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要價高者得，您確定愿意參與競價嗎？”王建再次詢問。

    喬百萬搖頭苦笑，又覺得不出所料：

    “果然會喜歡這三幅畫的人，還不止我一個嘛?！?/br>
    “是的，還有一位上海的老板表示想一起買下這三幅。

    “另有一位流學(xué)歸國的女士愿意買第三幅作為收藏。

    “還有一位白手起家的南方企業(yè)家，想買這幅《等待乘車回鄉(xiāng)的青年》。

    “一位來我國做投資生意的法國人，想買這幅用水粉畫法繪制的水彩畫《木匠》，他覺得這種畫法代表了孩童般不受拘束的繪畫理念，在畫展?jié)M室皆巧的環(huán)境中，是難能可貴的‘拙’，繪畫求拙不取巧，他認(rèn)為這才是真正的藝術(shù)品……”

    王建一邊講著，一邊引喬百萬往貴賓室走。

    “我一定會來參與競價……

    “真沒想到，這么多……”

    喬百萬的聲音逐漸變遠，也變得模糊不清。

    留在原地臨摹的學(xué)生和趙老師都還回不過身來。

    “一幅畫10w？還是拍賣前的價格？”

    “10w是什么概念？我的天……我爸我媽加起來要干好幾年！”

    “我……我也能有這么一天嗎？”

    “別想了，看看自己跟人家的差距?！?/br>
    “那我賣個一幅1000行不行？”

    “你是傻子嗎？畫畫這一行，只有10w和0的區(qū)別。要么是頂級畫作，無數(shù)人追捧，要么就是普普通通，哪怕是‘還不錯’級別，也無人問津。藝術(shù)品跟生活必需品可不一樣，人們只追求最強的少數(shù)作品！”

    “……那我還是學(xué)學(xué)設(shè)計之類的吧，我聽說現(xiàn)在國外許多人做電影做游戲啥的都需要美術(shù)強的人，以后說不定也能往那個方向走走呢?；甓妨_、超級瑪麗的人物和場景不都是需要畫出來的嗎？”

    “啊……一幅畫10w啊，好羨慕啊……我……我覺得我又能畫了！”

    “讓我畫！我還能進步！我要賺10w?。?！下一屆雙年展等我！?。　?/br>
    ……

    半個月后，喬百萬接到畫展結(jié)束、邀請他參加拍賣的電話。

    帶著自己的一位秘書、一位保鏢，和一皮箱現(xiàn)鈔，他再次踏上飛往北京的飛機。

    “喬總，您帶這么多錢，對那幾幅畫是志在必得咯？”秘書坐在喬百萬身邊，望著窗外的藍天白云，好奇開口。

    “嗯，幾十萬帶上，總歸要買點什么回來?！?/br>
    “您是說，如果買不到那三幅畫，也要買到別的畫嗎？”

    “不，如果買不到那三幅畫，就買搶走畫的人的頭。”喬百萬道。

    “！??！”秘書愕然瞪圓了眼睛，不自覺看向喬總另一邊的保鏢。

    怪不得這一趟帶了保鏢嗎？

    啊……這……他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喬百萬轉(zhuǎn)頭看他一眼，“我開玩笑的?！?/br>
    “哦……”

    第106章 邊崩潰，邊前行（三）   “沈墨！快來幫……

    陽歷2月24日, 龍?zhí)ь^。

    理發(fā)店里人滿為患，華婕等人卻沒有時間去理發(fā)，這個寒假他們都在努力進階, 除了學(xué)習(xí)，就是畫畫。

    錢沖、方少珺和陸云飛下半年就要進入高三，要么參加藝考，要么準(zhǔn)備報考國外院校。

    報考國內(nèi)院校的話, 他們的目標(biāo)是在自己將上的大學(xué)這一屆, 成為藝考第一名。

    報考國外院校的話，需要準(zhǔn)備的作品集和考試也都非常嚴(yán)苛。

    這個寒假和下個暑假，是給他們緩慢成長的最后階段。

    他們要在高三寒假到來前把該打的基礎(chǔ)全部打扎實，這樣才能在高三寒假里，全身心投入到?jīng)_刺和拔高之中。

    進入高等學(xué)府的壓力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沉重。

    加上三人剛開始學(xué)習(xí)油畫, 新的繪畫科目已經(jīng)夠讓他們手忙腳亂, 偏偏4開幅大畫課程也在這時候開始。

    課業(yè)有多重，顯而易見了。

    華婕雖然才上高一, 尚沒有方少珺他們那種倒計時般的緊迫感。

    但想要靠文化課考上‘擁有一個美院, 又在文科方向相對自由開放的清華’, 她要付出的努力也絕不比方少珺他們少。

    更何況，華婕從頭開始學(xué)習(xí)水彩，從8開到4開，挑戰(zhàn)也很大。

    尤其學(xué)習(xí)水彩的她，未來要走這條路, 面臨的是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的逆風(fēng)局, 只有更強、更強、更更強，才能突出重圍。

    不知是誰最先透出壓抑的氣息，總之在不知不覺間, 沈佳儒的畫室中，氣氛逐漸沉了下來。

    連續(xù)4天時間，一幅4開的色彩終于畫完，華婕幾人進度雖然有快有慢，但修修改改，總算都趕上了。

    當(dāng)畫擺在窗下時，方少珺便忽然情緒崩潰，眼淚順著面頰簌簌流個不停。

    只是她臉上仍維持著高傲清冷的表情，仿佛正哭的很可憐的不是她一般。

    華婕站在她身邊，咬著下唇有些猶豫。

    她想表達關(guān)懷，給方少珺遞張面紙，但又擔(dān)心驕傲如方大小姐，最不需要的可能就是別人在這個時候示好，所表現(xiàn)出來的溫情的憐憫。

    沈佳儒轉(zhuǎn)頭看了方少珺一眼，如什么都沒看到一般，拍拍手，對學(xué)生們道：

    “一幅一幅的看吧，從方少珺這幅開始?！?/br>
    “……”

    “……”

    “……”

    方少珺流眼淚，這樣的時刻，連平日最口無遮攔的錢沖都沒出聲。

    “……”方少珺深吸一口氣，伸袖抹去臉上的潮濕，深吸一口氣，自己開口道：

    “不適應(yīng)油畫顏料材質(zhì)，色彩調(diào)的一塌糊涂，筆觸黏膩，畫面臟亂。

    “因為畫的效果不理想，越畫心態(tài)越崩，畫面處理越來越糟糕……簡直是災(zāi)難?！?/br>
    “……”沈佳儒抿了抿唇，轉(zhuǎn)頭看向華婕等人。“其他人有什么要說的？”

    華婕目光凝著方少珺，想了想，忽然用一種很平常，甚至有些輕快的語氣道：

    “我愿意買方少珺這幅畫?！?/br>
    “……”

    “……”

    錢沖和陸云飛都朝著華婕望過來，沈佳儒也挑起眉，有些不明所以。

    “？”方少珺皺眉，盯住華婕，等對方詳解。

    華婕抿唇淡笑，接著道：

    “花10塊錢。”

    “？？？”方少珺眉頭皺的更緊，有些拿不準(zhǔn)華婕是不是在嘲諷她。

    “這種黑歷史，等以后你大紅了，一幅畫賣幾百萬的時候，肯定愿意也畫個幾十一百萬將這幅《災(zāi)難》買回去，免得我把它展出，破壞你的名聲吧?！?/br>
    陸云飛立即低頭掩去自己不由自主挑起的淺笑，怕被超兇的方少珺看到。

    “……”方少珺眼淚還含在眼眶里，被華婕如此一調(diào)侃，氣也不是笑也不是，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華婕這才掩去笑容，認(rèn)真道：

    “最核心的問題不是不適應(yīng)油畫畫材，而是心急。

    “你看過我畫的油畫，就以為我是在很短時間內(nèi)畫成的，所以格外心焦，失去了往常畫畫的從容，心亂了，筆觸才這么亂。

    “加上你身邊坐著的陸云飛實在畫的太穩(wěn)了，無論別人畫的好還是畫的差，他永遠有自己的節(jié)奏，因此即便細(xì)節(jié)摳的有點厲害，卻仍然顯得學(xué)習(xí)進度飛速。

    “你太害怕了，失去平常心，沒辦法好好觀察，也沒辦法好好組織線條，又急于修補好，這才總是出問題。

    “實際上，陸云飛在課后，畫了這么多單個靜物練習(xí)。”

    華婕忽然走到大廳角落，在堆著陸云飛畫材的一摞東西里，捧出一沓16開的小油畫紙板：

    “他的穩(wěn)，都是這樣一筆一筆堆出來的?！?/br>
    “……”方少珺深吸一口氣，緊緊咬住下唇，面色有些蒼白。

    華婕每說一句話，她都覺得胸腔一陣刺痛。

    對方完全說到了她心里。

    是的，她沒辦法不急。

    她是清美雙年展的冠軍，是畫畫以來每一屆比賽的冠軍。

    她一向比其他任何人都畫的好，可從頭開始學(xué)油畫，讓她自認(rèn)為天才的穩(wěn)健忽然消失了。

    華婕已經(jīng)能畫出可以賣的油畫，錢沖雖然學(xué)習(xí)油畫的速度也不快，但涂抹間仍能將他的特色發(fā)揮出來。

    陸云飛更是穩(wěn)扎穩(wěn)打每一天都能看的出進步，只有她。

    學(xué)的還不夠快，掌握的還不夠熟練，畫的還不夠好！

    不夠！不夠！

    她已經(jīng)將所有時間都用來畫畫了，下課回家也都在不斷不斷的臨摹，手腕痛了，貼上膏藥繼續(xù)畫，背痛了，站起來轉(zhuǎn)幾圈兒運動一下繼續(xù)畫……為什么還是不行？

    她的素描和色彩基礎(chǔ)打的那么好，直接過度到油畫，為什么畫了半個月，還是沒辦法熟練掌握？

    她對自己的要求，是半個月熟悉油畫的特殊性，將油畫水平提高到跟自己的水粉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