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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鋼筆

    陸向陽不知道，這支鋼筆是周奚出國前，他親手送給顧安的。

    那時候的周奚還只是個打著廉價暑假工的大一學生，面臨著保送出國的各種昂貴費用。顧安開車送他到國際機場的時候，正好是黃昏的時候，夕陽像澄黃油亮的咸鴨蛋一樣，低低掛在空闊的天邊。

    “一路平安?！鳖櫚矓堉募缗牧伺?，“到了報個信?！?/br>
    “嗯?！?/br>
    周奚跟別的孩子不一樣，早經(jīng)世事的他已經(jīng)從青少年的稚氣里脫身而出，長出了骨rou初成的模樣。

    他挺拔地站在夕陽下，眼神堅毅，身后的影子拉得像矢車菊一樣頎長。

    “呵?！鳖櫚埠鋈恍α诵Γ咽炙上聛矸隽艘话殉恋榈榈男欣钕?，“你都長這么高了?！?/br>
    顧安從幼兒園開始就跟周奚同校，一直莫名其妙地同框到高中，理所當然地占著便宜當了周奚好些年的三好學長。

    那時候的徐姨還在向日葵幼兒園當高管，遇到常規(guī)檢查之類的事情經(jīng)常忙到下不了班。顧安一家子心腸都好，逮到機會就拽著周奚回家吃飯。

    一來二去，顧家逐漸也默認了這個經(jīng)常被領(lǐng)過來蹭飯的小學弟——尤其是顧父，他覺得沉穩(wěn)得當?shù)闹苻筛堑鮾豪僧數(shù)膬鹤颖绕饋?，簡直不要好太多?/br>
    這次送行徐姨沒敢來，周奚也不讓她來。他跟了徐姨這么多年，總見不得徐姨哭。

    “顧安。”周奚從書包里翻出來一個長條盒子，“我想到你還要讀醫(yī)……送你這個?！?/br>
    那是一支金色外殼的老式鋼筆，筆尖鍍著24k金——手感很沉，復古的質(zhì)地，線條寫出來順暢好看。

    周奚攢了很久才買下來，他不太會挑選禮物，選擇它只是單純覺得這筆襯得起顧安的樣子。

    顧安打開看了一眼，愉悅地吹了聲口哨。

    “行?！彼ζ饋?，“養(yǎng)大的弟弟知道孝順哥哥了?！?/br>
    周奚還沒說話，就從身后砸來了一個輕飄飄的空易拉罐，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他的肩膀上，掉到了他跟顧安中間。

    “哎呦——”出手的人緊跟著怪叫起來，“在機場你儂我儂拉拉扯扯的，周奚，你惡不惡心？”

    周奚在原地沒動。這把造作的聲音，他不用回頭看都知道。

    這是跟他同班的公子哥，叫郭攀，家里有權(quán)有勢，自身成績也不錯。聽說他爹還捐了他們那高中一棟樓。

    換句話說，是個學霸屬性的土豪校霸，沒人惹得起。

    偏偏周奚的成績總能上趕在他前頭，郭攀一直耿耿于懷。但冤家路窄，倆人不但考了一個分數(shù)線，還各占了一個出國保送名額。

    周奚做事做人向來獨來獨往，沒什么能挑茬的。郭攀唯一能造謠抹黑的，就只有周奚那段不怎么樂觀的身世了。

    郭攀拉著行李沖他呸了一口：“晦氣，同學群都說你命帶煞氣，克得家都散了，連親生爹媽都不要你?！?/br>
    周奚微微皺了下眉，他看了一眼顧安。

    顧安也站著沒動，他把鋼筆仔細地收進了衣兜里，輕描淡寫對周奚說：“你之前怎么沒介紹這同學給我認識?！?/br>
    只有周奚知道大事不好。他一把抓住了顧安的手：“別?！?/br>
    顧安話越少的時候，就證明他越生氣。

    郭攀見他不駁，反倒上手去牽，又捏著嗓子接了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去美國就是因為你是個男同，你最好走得遠遠的，染了病就在外頭呆著，別回來當?shù)満?，我們這小地方可容不下你！”

    顧安淡淡地扯開了周奚的手：“借過?！?/br>
    他撿起來地上的易拉罐，看似向著垃圾箱靠近。在路過郭攀的時候，他笑瞇瞇地靠了過去。

    “你好啊，同學?！?/br>
    郭攀好像打心眼里知道他不敢在機場拳腳相向，也理直氣壯地抬頭對著他。

    郭攀硬著嘴說：“干嘛？”

    “你知道——”顧安笑瞇瞇低頭看著他，易拉罐在他手里靈巧地翻轉(zhuǎn)著，“我是干什么的嗎？”

    到底是淺了點閱歷。郭攀在學校還有小跟班撐腰，這會在機場就剩下自己了，光桿司令一個。

    “你看啊?！鳖櫚舶芽蓸饭弈枚苏私o他看，“我是個醫(yī)生。假如這里是腦袋，我就可以從這兒，開始往下剖，手術(shù)刀你見過嗎，又細又薄，剜rou割皮都好用得很。從胸腔切到這里呢……就是心臟?！?/br>
    郭攀聽到汗毛直豎，他覺得這手指不是劃在這個鋁罐上，而是插在他胸口滑動的刀子。

    “你要是愿意?！鳖櫚矞厝岬厣斐鲆桓种?，“我可以剖個心臟給你看看里面多干凈，有血管啊神經(jīng)啊，收縮跳動的心肌啊，新鮮的，可好玩了?！?/br>
    顧安慢慢收緊了手，易拉罐從他手里一點一點地癟下去，發(fā)出咯咯咔咔的駭人聲音。

    別說郭攀了，周奚在不遠處都聽得渾身一哆嗦。

    顧安又裝作恍然大悟地說：“哦，現(xiàn)在來不及了。但說不定以后你回來這個小地方了，還能在醫(yī)院碰上你。有機會的話，大哥哥多照顧照顧你呀？”

    周奚：“……”

    郭攀嚇得叫了一聲，拖著行李撒腿就跑。

    顧安這才心安理得地把易拉罐往垃圾桶一丟。

    周奚掛著滿頭黑線：“太變態(tài)了?！?/br>
    招惹誰都不能招惹顧醫(yī)生。

    “哎。你看我，也沒給你準備個平安符啥的?！鳖櫚舱f，“這個給你吧，貼身帶著?！?/br>
    他把手腕上的表摘了下來。周奚接過來的時候，金屬還是溫熱的。

    素銀色的表盤，后面還刻著顧安的名字。

    “這怎么行——”周奚咬了咬牙，“這是伯父特意給你……”

    “我說行就行，戴上?！鳖櫚矓[擺手，“顧老頭自己就是制表師，我不至于缺這一塊表嘛?！?/br>
    “不管在哪，做你自己就好。”臨走前顧安叮囑他，“有事給我電話?！?/br>
    這些周奚沒一一跟陸老板提。他只說了鋼筆和手表的由來，還有個中間郭攀被顧安嚇跑了的插曲。

    “原來你的手表這么來的?！标懴蜿柭犕辏駛€孩子一樣嘟起嘴，“那個叫郭攀的，為啥欺負你啊……”

    周奚話到了嘴邊，最后也沒能出口。

    “欺負就欺負了?！敝苻杀苤鼐洼p地說，“校園暴力。”

    陸向陽的手邊正熬著一小鍋南瓜粥，正煮的咕嘟咕嘟冒泡。南瓜的甜香從熱氣里溢出來，暖得舒心。

    周奚因為感冒，今天的嗅覺不太管用，但仍舊能隱隱約約聞到南瓜獨特的清香。

    他好奇地探了腦袋過去。

    鍋里金燦燦的一片。南瓜似乎被搗成了泥，跟米湯都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泛著誘人的光澤。

    “金色的？”周奚詫異道，“怎么能搗到這么碎的？”

    “剁碎了熬?！标懴蜿栒凑醋韵驳財嚢柚鵁嶂?，“如果有料理機的話，放進去打碎就行。不過沒關(guān)系——我刀超快?！?/br>
    周奚聽懂了潛臺詞——陸向陽的意思是，他店里沒有料理機。

    “買一個？”周奚只覺得肚子餓。他吸了吸鼻子，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強調(diào)了一遍，“前陣子我隨便看了看，料理機只要三四百的樣子?！?/br>
    在物色食品打印機的時候，周奚連著幾天惡補食品行業(yè)設(shè)備知識，他跑去吳森那喝咖啡，把打蛋器奶泡機料理機乃至商用咖啡機等都打聽了一遍，業(yè)內(nèi)行情一條龍，記憶猶新。

    陸向陽也沒察覺，他自然而然地接道：“貴倒是不太貴，就是使用頻率少……我反正能自己動手，就無所謂了?！?/br>
    “叮鈴——”

    門外有人推開門進來。

    “我靠，好香，你們又偷偷開小灶?！鼻嗲嘟阋荒樈褚棺⒍p肥失敗的表情怨恨地瞪著陸向陽，“見者有份??！花花還在我店里呢，兩碗打包帶走?！?/br>
    陸向陽舉手做投降狀：“這可是病號餐啊青青姐?！?/br>
    “也是哦，周總好點了嗎？”青青朝周奚示意地揮了揮手，“小陸，我來給你說一個——天大的好消息?！?/br>
    陸向陽把灶火和轟鳴的抽煙機都關(guān)掉了，好讓自己聽得更清楚：“什么？”

    青青一臉神秘地搖了搖手機：“中秋晚會的獎品清單，出來了哦?！?/br>
    作者有話說：

    今天吃鹽煎蘆筍蛋。

    焯水后的蘆筍煎到微微金黃，撒點鹽再把蛋液倒上！完美！

    說起來煎蛋之前，在蛋液里很喜歡加點黑胡椒和海鹽，雞蛋煎出來就特別香。

    要增加滑嫩度的話就加鮮奶或者水——港式的滑蛋飯也特別好吃捏！

    ps：顧醫(yī)生剖開果然是黑的。

    第41章 算了，我跟你去

    抽獎這種活動大家不出意料都很熱衷。

    “今年獎品什么樣子的？”

    “嗯，跟去年不太一樣，要參加比賽才能拿?！鼻嗲啻蜷_手機給陸向陽看，“喏，這是獎項和獎品，因為是傳統(tǒng)團圓節(jié)日嘛，要求是以家庭為單位，報名參與節(jié)目演出，人氣越高的作品，獎品規(guī)格就越高?！?/br>
    陸向陽接過來掠了一眼。

    陽光普照獎是購物券，再往上三等獎電吹風，二等獎按摩椅，一等獎是手機。

    “手機好像還不錯耶，我這破手機都用好久了?！标懴蜿栒f，“還有個最佳人氣獎……嗯？！”

    陸向陽以為自己看錯了，他又放大看了一眼。

    最佳人氣獎后面寫著：雙人豪華泰國游，名額2個。

    “是不是很心動？好像最后還有個陽光普照獎，給現(xiàn)場紅包?！鼻嗲嘞沧套痰卦诤竺娓胶偷?，“報名也很簡單，手機上填寫信息，傳送彩排視頻，審核過了預選就算報名成功?！?/br>
    “紅包算什么！”陸向陽激動地把鍋蓋蓋了回去，全然忘記了自己在給周奚煮粥，“還有比免費旅游更好的嗎！不沖不是人啊！”

    周奚端著空空的碗：“……”

    這得多久沒出去玩了，看把孩子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