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

    甚至，心臟不禁揪在一起，隱隱作痛。

    說起來，他從未見過年輕時的母親一眼，從來沒有。

    出神間，鄭秀紅側(cè)目瞟來。

    喬云瀚心慌意亂，迅速收回視線，直直地?瞪大眼睛看向正前方，生怕被發(fā)現(xiàn)絲毫的漏洞。

    劇烈的心跳堆積在嗓子眼。

    本是母子，卻連對視一眼都做不到……

    “那?…這么晚了，家里還等著我回去做飯……”

    說著，鄭秀紅拉著欒夢純站起身，笑著道別。

    “媽，我們不是吃過飯了嘛？”

    沒等欒夢純把話說完，鄭秀紅連忙打斷：

    “童教練您保重身體?！?/br>
    轉(zhuǎn)過頭，她望向喬云瀚，微微愣了一秒鐘的時間。

    喬云瀚知道她在看自己?，攥緊拳頭，裝作滿不在乎的模樣，死?撐到底。

    “我們就?先不打擾了……”

    尾音顫抖的幅度清晰可見，鄭秀紅拽著欒夢純快步離開了病房。

    “誒，怎么就?走了？”

    有輸液針妨礙行動，童卯捏著包子不便起身，只能眼睜睜看著母女?二人離去。

    “阿姨，我送送您?！?/br>
    輕拍了喬云瀚的手背兩下，童芥抽出手掌，追出病房。

    陣陣腳步聲如同地?震，晃得喬云瀚內(nèi)心地?動山搖，六神無主。

    好像有一根尖銳的刺扎穿心臟，從上至下，狠狠將他的心臟扯斷，血流不止。

    好痛……

    見喬云瀚站在原地?遲遲沒有動靜，童卯咬了一口包子，端起醫(yī)院食堂的配湯喝下，出聲詢問?：

    “衣服洗得怎么樣了？”

    呼吸加重幾分，喬云瀚只覺得頭腦昏沉，天旋地?轉(zhuǎn)。

    他咬緊嘴唇內(nèi)側(cè)，望向童卯的雙眼沒有焦點，整個人看起來渾渾噩噩的，像丟了魂一樣。

    “好不容易見了面?，不去送送？我還以為你有擔(dān)當(dāng)了呢，到頭來還是讓我家小芥自己?扛……”

    微微一怔，童卯撇了撇嘴，吐槽期間不忘啃著包子，兩腮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有的時候人總是缺少?一個追出去的理由。

    而現(xiàn)在，喬云瀚得到了。

    幾乎是一瞬間，他迅速轉(zhuǎn)身沖出門外，比風(fēng)還要?快。

    “誒，要?不要?嘗嘗包子？你繼父做得，賊好吃！”

    見他身影飛速跑走，童卯大口吞下剩余的包子，伸起懶腰。

    與此同時，他的臉上展露了一抹暗喜的神采。

    **

    趕到電梯時，電梯已然大門緊閉。

    打量著層數(shù)漸漸降低，緩慢降落的速度讓喬云瀚覺得還有希望，遂打開樓梯間追趕而去。

    可惜為時已晚，當(dāng)電梯打開時，走出來的并沒有他想要?看見的身影。

    一時間頭暈?zāi)垦?，鼻間泛出的酸楚令他眼淚四溢，在人滿為患的大廳聲淚俱下。

    根本沒工夫在意旁側(cè)路人的眼光，喬云瀚痛苦跌坐在長廊的座椅上，手腳麻木，動彈不得。

    空白?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曾經(jīng)與爺爺爭執(zhí)的回憶。

    ……　　……

    “你還是不肯原諒你媽么？”

    去青年隊報道前的最后一晚，與爺爺生前最后一次的交談，他們提起了喬云瀚的母親。

    當(dāng)時，二人剛聊完童芥的事。

    “我連她長什?么模樣都不知道，她有什?么資格當(dāng)我媽？”

    喬云瀚本就?沒聽?明?白?之前的話，這下又被爺爺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問?得惱怒不已。

    當(dāng)時的他不明?白?爺爺為什?么突然要?講這些，也不明?白?爭論這些從前就?已有定論的事有什?么用?？

    “你媽有她的苦衷……”

    爺爺?shù)倪@句話喬云瀚從小到大聽?了無數(shù)遍，他都聽?膩了！

    “誰不苦？”

    翻身擠上小床，喬云瀚側(cè)身縮在角落。

    “我倒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苦衷，讓她肯丟下自己?的兒子十幾年都不管？！”

    這句話始終藏在他心里多年，如今終是忍不住爆發(fā)。

    “云瀚吶，不止是你上學(xué)的費(fèi)用?，幫咱爺倆還債的也是你媽呀……”

    爺爺翻轉(zhuǎn)過身子，望著他氣鼓鼓的臉頰，語重心長。

    “所以在她的眼里，錢比親情還要?重要?，是么？”

    是不是在那?個女?人的眼里，只要?給足了錢，就?不需要?跟自己?見面?？

    更不需要?管自己?和爺爺?shù)乃?活？

    “怎么可能呢？”

    氣火攻心，爺爺咳嗽了一聲，啞著嗓子繼續(xù)解釋。

    “你媽寧愿自己?受苦受累，一個人打著三份臨時工，就?是為了給你交足學(xué)費(fèi)，你怎么能這樣揣測你媽……”

    又是好話！

    全是好話！

    “我不想聽?！”

    生怕再聽?下去會?更加生氣，從而導(dǎo)致自己?和爺爺發(fā)生爭執(zhí)。

    不顧爺爺勸阻，喬云瀚堵住耳朵翻過身，面?朝墻壁閉緊雙眼。

    “云瀚吶！”

    爺爺推了推他的肩膀。

    “她明?明?可以做正式工作，她為什?么不繼續(xù)打職業(yè)？那?樣不是來錢更快么？！”

    明?明?打職業(yè)籃球是一件光彩的事情，為什?么那?個女?人不繼續(xù)打下去？

    這能怪誰？只能怪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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