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薛均垂下腦袋，輕輕壓住她蓬松的發(fā)頂，她換過洗發(fā)水了，說?不?出名字的清香繞進(jìn)鼻尖，是干凈的、松軟的氣息，“對不?起，荀秋，可是我不?可能再放過你。”

    自他八歲來到江城，就開始在心理醫(yī)生的幫助下嘗試融入這?個世界。

    表達(dá)情緒對他來說?太過艱難，所有外在行為皆出于拙劣的模仿。學(xué)?習(xí)樂器和籃球、接觸小動物、與人交朋友，都是一板一眼的假面，他不?懂什么是情感?，也從來不?曾為這?個世界的美好和柔軟真正觸動過。

    遇見?荀秋的時候，那些陌生又澎湃的情緒開始讓住在玻璃房子里的他感?到愉悅，但也感?到窒息。

    等意識到那是什么的時候，他卻認(rèn)為像他這?樣的人，不?配自私地?fù)碛兴c愛。

    他后退，為她挑好最優(yōu)選，同?時也忍不?住嫉妒、憤懣，不?可控制地靠近、確認(rèn)…直至萬劫不?復(fù)。

    指尖沒入柔軟的黑發(fā)，薛均俯身?吻住她的唇，溫?zé)岬娜彳浘徛竭M(jìn)，慢慢地，氣息開始紊亂，碾轉(zhuǎn)成為掠奪，層層遞進(jìn)纏綿和占有，他把她抵在胸口，得寸進(jìn)尺地貼近。

    而她一手?jǐn)堊∷o窄的腰線，另一邊卻始終沒有松開傷口。

    疼痛同?頻的一刻，情意沉淪陷落。

    既然相愛，那就擁有彼此。

    車子改變了目的地，重新?駛?cè)臊埲聘?/br>
    荀秋太累了，在車上已經(jīng)蜷進(jìn)薛均懷里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三明治的香氣中，她的廚具總算有了用武之?地，也得以在假期的早上吃到熱騰騰的健康早餐。

    她洗漱好，打著?哈欠來到餐廳，一眼瞧見?帽帽已經(jīng)跳上桌子，對著?三明治嗅鼻子，她忙把它抓起來。

    “咔咔”一聲，帽帽豎起了耳朵，薛均手中握著?個罐頭，沖荀秋笑了一下，又對帽帽說?，“你的在這?里，不?可以吃小秋的食物?！?/br>
    帽帽“嗷”了一聲，掙脫了荀秋，很乖地跟著?薛均走到了陽臺門旁邊。

    “你這?么早起來??？”荀秋咬著?早餐，側(cè)著?臉接受了他輕柔的早安吻。

    “不?早了，你假期不?都這?個時候起來么？”

    “這?你都知道。”她嘀咕著?。

    “嗯？”他蹲下來，摸了摸她光滑細(xì)膩的臉兒，“知己知彼。”

    荀秋想明白個事兒，又乜過一眼，問道，“顧欽那個事兒，也是你安排的？”

    薛均“唔”了聲，想裝傻瞞過去，可惜荀秋并?不?輕易放過，他才點(diǎn)頭，狡辯一聲，“我是不?想他越陷越深?！?/br>
    想到這?個事情，荀秋還是有點(diǎn)郁悶，之?后顧欽也給?她發(fā)了幾條道歉信息，她回復(fù)后，感?覺又有點(diǎn)死?灰復(fù)燃的樣子。

    一段能拿出手的感?情在這?時候出現(xiàn)得恰到好處，要不?元旦那天讓薛均過來接她算了。

    *

    元旦節(jié)那天，荀秋如約送了剛回國的李霄野去商學(xué)?院做演講，他的大名對于智科的學(xué)?生們來說?如雷貫耳，這?次演講非常成功。

    一回到后臺，李霄野忙扶住腦袋往嘉賓休息室過去，“荀秋！你真的，做人情還把我推出去，我時差都還沒倒過來，一場下來頭暈眼花——”

    “我靠！”李霄野差點(diǎn)就跳起來了，按在把手上的手掌一推，木頭門撞在墻上，“哐啷”好大一聲，他氣沖沖地走進(jìn)去，一把揪住了薛均的領(lǐng)口，“你他媽——”

    薛均的眼睛帶著?笑意，輕輕推開他的，??打招呼似的，“哥，好久不?見??！?/br>
    “誰是你哥，荀秋呢！”他走到沙發(fā)旁，掀開了上邊的小毯子，那卻只躺著?兩個枕頭，李霄野怒氣沖沖地回頭，“你別告訴我，你就是荀秋那個‘朋友’?。俊?/br>
    當(dāng)初薛均坑他坑得還不?夠嗎？

    那時候他看見?荀秋很喜歡那個珍珠耳環(huán)，就尋思著?給?她買對真貨，剛好李思源有個同?學(xué)?在霧城開店，他就過去選了一對。

    好巧不?巧，付錢的時候那同?學(xué)?一看他挑了這?個，就開玩笑似的聊起圣誕節(jié)前夕，薛均也在她這?里買了一對一模一樣的。

    我靠，這?下聯(lián)系到那天在君山的時候他們兩個怪里怪樣的氣氛，李霄野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臭不?要臉的男小三，竟然還敢出現(xiàn)在這?里。

    “你來這?干嘛？！”他問。

    薛均挑眉，晃了晃手上的包包，李霄野一瞧，那不?就是荀秋今天背的那個包嗎？！他眼前發(fā)黑，簡直想上去給?他邦邦兩拳。

    “好了？”荀秋和喻虹從外面進(jìn)來，一人手里抱著?兩捧花，喻虹把花放在了桌子上，笑道，“商學(xué)?院的同?學(xué)?們太熱情了啊，送的花可以開花店了。”

    而荀秋呢，毫不?客氣地從里頭挑了幾枝出來，一面對李霄野說?道，“李總舉的例子里有我的作品，收幾枝花就當(dāng)是出場費(fèi)了?！彼鸦愒诒亲由闲崃诵幔瑵M意地“嗯”了聲，抬頭笑，“不?錯。學(xué)?姐安排了人送李總，那我就先走了啊?！?/br>
    她沖薛均挑了挑眉，示意他跟上。兩個人就這?樣堂而皇之?地離開。

    李霄野根本都笑不?出來，什么?。淼臅r候殷勤得很，現(xiàn)在怎么用完就跑啊！他指著?門口的手都開始哆嗦了，問喻虹道，“…這?兩個人咋回事？”

    喻虹可惜地?fù)u頭，因?yàn)樗脱緛砭驼J(rèn)識的緣故，荀秋也沒有特意介紹，“沒說?是男朋友，可人家都來接了，野哥，你懸了啊?！?/br>
    李霄野愣怔了一會兒，很快摸出手機(jī)。

    電話響了幾聲，被掛掉了。

    他悶得一噎氣，又打一個過去，“嘟嘟”幾聲，慵懶隨意的男聲從電話那頭傳過來，“哥，你干嘛，我在開會欸。”嚴(yán)知很無奈，“什么事兒這?么著?急？”

    李霄野聲音涼涼的，“你是死?在北京了還是怎么的，一點(diǎn)動靜都聽?不?見?了？”

    嚴(yán)知莫名其妙，“咋了啊哥，我在不?在北京和您有什么關(guān)系？”

    李霄野:“你在不?在北京和我是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可是這?兒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你想不?想知道？”

    嚴(yán)知一愣，“什么好消息？”

    李霄野:“薛均好像和荀秋在一起了，你他媽什么時候回霧城？”

    那邊“靠”了一聲，嚴(yán)知聲音急切，“我他媽現(xiàn)在在紐約，他們在一起了？什么時候的事？？？”

    “你問我！我問誰！”痛苦有人分擔(dān)，李霄野卻并?沒有好受一點(diǎn)。

    嚴(yán)知很快掛掉電話，又從通訊錄里邊翻找，他的聯(lián)系人太多了，劃了半天沒找著?，他又點(diǎn)擊搜索，輸入了一個“趙”字。

    第九十八章 抓馬狗血大集合

    霧城是從山里鑿出來的城市。冬夜的六點(diǎn)半, 荒野山林只看得見黑啞樹影模糊的輪廓，小雨輕霧，空氣潮濕。

    手機(jī)信號的格數(shù)退到了灰色, 5g網(wǎng)變成一個小x, 不算吵鬧的車廂燈光輕閃，車體輕抬, 和諧號再次進(jìn)入長隧道, 在黑暗中轟隆隆震響。

    屏幕上滾動的信息停止了，趙競持“靠”了聲, 從?手機(jī)里抬頭，側(cè)眼看見黑色玻璃上印著田澤不解的笑臉。

    他沒好氣地往左邊乜視, 按滅手機(jī), 整理了一下坐姿。

    田澤有?點(diǎn)疑惑, 首先他聲明, 自己絕對沒?有?窺頻的怪癖，只不過趙隊幾個月前和荀老師鬧掰之后, 有?氣沒?地方撒，經(jīng)偵隊加緊了幾次拉練, 每回結(jié)束, 累得他們簡直抬不起手。

    田澤完全是為了大隊里其他兄弟的生命安全考慮, 才稍微看了一眼。

    隊長加入了一個名為【剿匪（3）】的群聊。

    這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在長隧道中經(jīng)歷了漫長的兩分鐘, 信號逐漸恢復(fù), 手機(jī)一秒三震, 趙競持立即拿出來。

    李霄野「引用圖片」:【？？？？】

    李霄野:【這照片你哪里來的？】

    嚴(yán)知:【這看著有?點(diǎn)眼熟?！?/br>
    剛剛, 嚴(yán)知:【@趙 人呢？！發(fā)了圖就跑?。俊?/br>
    問?的是剛才進(jìn)入隧道之前趙競持拼手速點(diǎn)出去的圖片。

    食物、鮮花、玻璃酒杯, 白凈的餐布上印著燙金字母germhz。趙競持查過了，這是解放碑附近的一家高?檔情?侶餐廳。

    荀秋的這條朋友圈沒?有?對他可?見,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趙競持還是輾轉(zhuǎn)從?七中某個老師手里拿到了一手信息。

    雖然是別人發(fā)給他的，但是趙競持不愿意在這兩貨前露怯，他不無得意地低頭打字。

    趙競持:【這是荀秋十一月初朋友圈發(fā)的，哎，沒?想到她已經(jīng)屏蔽你們倆了?！?/br>
    嚴(yán)知:【…？你要搞內(nèi)斗是吧？】

    李霄野:【你確定？】

    李霄野:【圖片】

    趙競持眼角抽動，有?點(diǎn)不相信地點(diǎn)開這張圖片，怎么這個姓李的就坐在這張餐桌對面，人模狗樣。

    看來是荀秋把他截去了才發(fā)的。

    可?她為什么要這樣做？以趙競持的理解，她特意發(fā)這種圖，可?能是因?yàn)橛?其他她絕對不會?接受的追求者在煩她。

    趙競持:【也就是說十一月初他們還沒?在一起?！?/br>
    嚴(yán)知:【或者這就是她特意發(fā)給薛均看的，要拒絕他的意思？】

    趙競持:【有?可?能，10月底他們還一起吃了飯，沒?多久她就發(fā)了這個?！?/br>
    李霄野:【不會?，這圖片那狗肯定記得，研究所的眼線都告訴我了，他他媽的從?老子朋友圈偷照片做屏保。】

    那天?研究所的成員哄騙電話?那頭的“寶貝”過來找薛均，但是他們并不確定“她”會?不會?如約而至，于是他們把薛均扔在車上，然后都擠在前面一輛車上等待。

    當(dāng)?他們看見荀秋上車的那一刻，全部都懵圈了。

    那不是人家李霄野的前女友嗎?。窟@也太魔幻了！

    李霄野昨天?打電話?到熟人那里去問?，很快就知道了這些時日薛均的cao作，以及那張藍(lán)色雪山的照片，【薛均這幾天?開始經(jīng)常不回宿舍?！?/br>
    三人整合信息，基本了解到薛均的時間線。

    從?趙競持這邊可?以得知的信息（1），在江城的時候，薛均和荀秋因?yàn)榕既坏囊淮蜗嘤H重逢，之后他們保持了某種聯(lián)系，但并不是男女朋友。

    李霄野倏然想起那個曾經(jīng)出沒?在河?xùn)|公寓的神?秘男人。他一直以為是趙競持，原來那時候荀秋是和薛均在一起。

    趙競持:【我不明白為什么?！?/br>
    嚴(yán)知:【薛均不婚主義。】

    原來如此。趙競持撇撇嘴，【不婚主義相什么親？】

    同時，李霄野收到嚴(yán)知私信，【這貨竟然能從?薛均手里挖人，不簡單啊?！?/br>
    他們差點(diǎn)都結(jié)婚了啊，李霄野嚴(yán)重同意，給嚴(yán)知回，【破壞別人感情?，道德有?問?題，等問?完話?就把他踢出去?！?/br>
    嚴(yán)知心想，那我們是在干嘛?。克蜃?【ok，到時候解散?！?/br>
    從?李霄野的線人得到信息（2）:回到霧城后，荀秋因?yàn)檠芯克鶊F(tuán)建的一個玩笑與薛均重逢，之后薛均送了一只小貓到她那里寄養(yǎng)，并且時不時去探望，近幾天?開始夜不歸宿。

    李霄野給得太多了，研究所的眼線借用了薛均的車子，順便拍下了他的所有?導(dǎo)航路線。

    嚴(yán)知點(diǎn)頭，龍泉云府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