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陶瑾就聽到了有人在廚房里吵架。走過去一瞧，沒想到竟然見著了熟人。

    站在門口捧著碗的是容氏身邊的徐mama，多日不見，這婆子似乎有些消瘦。陶瑾過去的時候，她正一臉討好的看著廚娘：求您了，再多給點吃的吧。這些日子咱們院里的下人們都吃的清湯寡水的，根本連肚子都填不飽。

    容姨娘在的時候，您可不是這么說的。這么些年，咱們這些下人可沒少吃了您徐mama的苦。如今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您也該嘗嘗這餓肚子的滋味了。

    況且如今是夫人當家了，沒有她的吩咐，咱們可不敢多給您吃的。這府里的飯食供應(yīng)，那都是有數(shù)量的。給您多了，別人就得餓肚子不是。

    廚娘沒好氣的推了徐mama一把，高聲說道：時候不早了，您快回去唄。在這里礙手礙腳的，別人還怎么打飯呢？

    徐mama手里端著兩個碗，一個里面盛著白水，另一個則是半碗清湯寡水的稀粥。這么點東西別說她一個婆子，就是個四歲的孩童怕也吃不飽。

    陶瑾見她點頭哈腰的在門口站著，一時心情有些復(fù)雜。

    那廚娘抬頭看見了陶瑾，連忙將徐mama推出門。笑著對陶瑾道：大小姐可吃過午飯了？咱們這廚房里有現(xiàn)成的食材，您想吃什么奴婢就給您做。

    陶瑾笑著回道：你這有什么現(xiàn)成的吃食？巧著我也餓了，今兒晌午就在這吃了。

    剛才新出鍋的饅頭，您先坐著稍等，奴婢再給您炒個雞蛋去。揮手用抹布將板凳擦干凈，小廚娘歡天喜地的跑進去忙活了。

    陶瑾坐在那板凳上，一言不發(fā)的看著徐mama。

    如今沒有容氏撐腰，這婆子也不敢造次。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灶臺上熱氣騰騰的饅頭，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徐mama請留步，我有話想同你說。陶瑾連忙喚住人。

    容姨娘已經(jīng)倒臺了，奴婢怕是再也沒有可利用的價值了。大小姐，您還是放過我吧。 徐mama佝僂著身體，顯得十分可憐。

    說話間，廚娘端著兩個饅頭和一碟子炒雞蛋送上來。陶瑾推到徐mama面前，說道：且不提容姨娘在時的那些恩怨。如今同你站在一起，我好歹也算是個主子，橫不能眼睜睜看著下人餓死。你且過來吃點飯，一會有了力氣，我再同你說。

    徐mama已經(jīng)吊的好幾天不見油腥，被這香味一勾，肚子立刻就咕咕叫起來。她本想轉(zhuǎn)身離開，可偏偏這腳就跟黏在了地上似的，無論如何都抬不起來了。

    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禁不住食物的誘惑，一步一步挪到陶瑾身邊坐下。

    徒手抓起一個饅頭咬了一口，徐mama吃的狼吞虎咽。

    陶瑾就坐在一旁耐心的等著，直到她吃的差不多了，這才轉(zhuǎn)頭吩咐廚娘端碗熱湯送上來。

    一口氣吃掉了兩個饅頭、一碟子炒雞蛋。徐mama捂著有些發(fā)撐的肚子，對陶瑾道：大小姐有什么想要問的，盡管說就是了。

    陶瑾揮手將廚娘遣退出去，這才板著臉，有些嚴肅的問道：睢寧縣田產(chǎn)的事，你知道多少？

    徐mama一愣：您問這個做什么？

    陶瑾道：我問，自然有我的用意。你只管說你知道的就是。

    徐mama搖頭道：姨娘雖然主中饋，但是卻并不精通賬本子上那點事。從她接手開始，睢寧縣就很少往回交地租了。這些年，反倒是還搭出去不少的錢。

    姨娘也覺得不對，所以曾經(jīng)派人去睢寧查過此事?？墒悄桥沙鋈サ娜藳]等到地方，就在半路給山匪殺死了。

    后來，老夫人就將姨娘叫過去訓(xùn)話。具體說的是什么，奴婢們都不知情。只是從那以后，姨娘就很少再管睢寧那邊的事了。基本上都是那邊要銀子，府里就只管往外撥。

    奴婢雖然看似很得姨娘器重，實則有很多事，她并不會跟我們說。就現(xiàn)在所知道的這些事，很多也是聽別人說來的。是真是假，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將手中的碗收起來，徐mama起身對陶瑾鞠了一躬：今日這頓飯，奴婢謝謝大小姐了。自姨娘走后，翡翠閣的下人們?nèi)兆右惶觳蝗缫惶臁４笮〗愦缺?，還求您給奴婢們一條活路。

    姨娘不在，二小姐還在呢。她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們餓死不管的，為何不去求求她呢？

    二小姐這陣子身上不爽，一直都閉門不見客。奴婢和玄芝去求見了好幾次，都叫桑枝給攆回去了。昨日有幾個小廝耐不住餓，在院里鬧事斗毆，二小姐知道以后，就叫人將那兩個小廝都扔出了府。姨娘出了事，她心情定然也很不好，奴婢們也不敢再去打擾了。雖然嘴上為陶宛開脫，但徐mama的臉上卻是掩藏不住的失望之色。

    在徐mama等人的心里，陶宛一直都是人美心善的二小姐。不成想這姨娘一朝出了事，翡翠閣的人竟然都成了沒娘的孩子。不光是別院的人，就連清風(fēng)閣的人見了都很是瞧不起的樣子。

    如今厚著臉皮來求陶瑾，徐mama也實屬被逼到了份上。她在陶府做事這么些年，最后總不能給活活餓死。

    雖然未將話挑明了說，但陶瑾卻已經(jīng)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當即將廚娘叫進來吩咐道：從今日開始，翡翠閣的下人們恢復(fù)三餐供應(yīng)。別院的下人什么待遇，她們也一樣都不能落下。都是在一個府里做事的，大家以后也要相互照應(yīng)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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