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耐寒性的問題，這年頭，冰原上的變異植物遠(yuǎn)比變異動物罕見得多，誰想居然接連讓他們碰上了兩次。

    天狼馱著楚霽緩緩走了過去，等到湊近后才看清，那是一株十分綺麗的花。

    這花不知道融合了什么物種的基因，植株大約到天狼胸口那么高。深綠的枝干上托著一簇簇藍(lán)紫的花朵，哪怕在冰原之上，依舊開得無比絢爛。

    楚霽從天狼背上跳了下來，走上前去：“沒想到居然能在這里看到夜美人，也算是個驚喜了?！?/br>
    “夜美人？”

    “嗯。這種花名叫夜美人，因為花瓣中含有大量的磷，所以接觸到空氣就會發(fā)光。

    “太陽熄滅后，已經(jīng)很少能在冰原上看到開花植物，何況不久前才剛下過一場暴雪，真難得?！?/br>
    楚霽說著，摘下一朵花遞給天狼，笑道：“送給你?！?/br>
    天狼有些不解：“這個能吃嗎？”

    “不能，但很漂亮，不是嗎？”楚霽將花插在了天狼耳后的絨毛里，“在人類的世界里，所有美好的東西，都可以作為禮物。”

    因為這個動作，他的臉在頃刻間，與天狼拉得很近。

    夜美人幽微的熒光映在那張臉上，隔著一層透明面罩，眉弓和鼻梁的位置形成一塊深邃的陰影，像是盛著一泓深靜的水。

    天狼無聲對上他的視線，接著就見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向下一彎：“而且因為這種花白天看上去平平無奇，到夜里卻會散發(fā)出攝人心魄的光芒，所以有一個很有意思的花語——”

    天狼下意識追問：“什么？”

    楚霽看著他的眼睛，輕聲答道：“欺騙?！?/br>
    第八章

    “欺騙？”

    “對。”楚霽抬手整理了一下那朵插在天狼耳后的花，以保證它不會輕易掉下來，“不過因為能在夜里發(fā)光，夜美人也有另外一個花語——希望。”

    他看著天狼的眼睛，唇角微勾：“祝你能一路朝著希望前行?！?/br>
    天狼嘴動了動，似乎想說點(diǎn)什么，最后卻只是問：“那為什么要戴在耳朵后面？這樣很容易掉?！?/br>
    “因為這樣好看?！?/br>
    楚霽似乎很滿意他這副戴著花的樣子，隨手在他頭上揉了揉，接著重新翻身上了狼背：“放心，我?guī)湍憧粗?，不會掉的?！?/br>
    他的手揉亂了天狼頭頂?shù)慕q毛，這一次，卻沒有得到警告。

    探照燈的光線在黑暗中撕開一道口子，踩著厚實(shí)的積雪，他們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這一路幾乎都在上坡，越往南，地勢越高，但腳下積雪的厚度卻沒有太大變化。

    大約十多分鐘后，天狼停下腳步，四下望了一圈：“之前那場雪下得太大，我需要全神注意腳下的路。再往高處走一段，雪下可能會有一些小山洞，里面或許會有獵物，你注意分辨?！?/br>
    楚霽應(yīng)了一聲。

    對于經(jīng)常來冰原上搜尋物資的人，天狼說的這種山洞并不難分辨。他這段話說完沒多久，楚霽就在不遠(yuǎn)處一塊裸.露的黑色巖石下，看到一處不大明顯的凹陷。

    楚霽：“右上方一百二十米處，那塊石頭下，應(yīng)該是一個小洞xue?！?/br>
    天狼同樣看到了他說的地方，馱著楚霽走上前去。快到近前時，楚霽從他背上翻下，接著見天狼抬起前爪，在洞口的積雪上用力一按。

    下一秒，厚重的積雪土崩瓦解，瞬間坍塌下去。

    這個洞口不算大，深度也很有限。天狼用爪子刨了兩下落進(jìn)洞里的積雪，整個洞xue的全貌便露了出來。

    洞xue里有幾道非常明顯的動物痕跡，幾天之前，這里應(yīng)該曾是一只小型雪兔的避難所。

    但是——

    楚霽目光落到洞xue最深處，那條不知通往何方的地道上。

    或許是食物短缺，又或許是擔(dān)心遇上天敵，那只狡猾的兔子早已通過這條地道跑了。

    楚霽俯身探進(jìn)洞xue，把手伸進(jìn)地道里試了試，隨后轉(zhuǎn)身看向天狼，搖了搖頭：“兔子的挖洞能力很強(qiáng)，已經(jīng)跑遠(yuǎn)了?！?/br>
    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轉(zhuǎn)瞬破滅，天狼卻沒多說什么，只重新示意楚霽爬到自己背上來。

    這一片是山地，像這樣的小洞xue只會多，不會少，總不可能每一個都是空的。

    然而又往上走了一段路后，楚霽卻輕輕拽了一下天狼頸側(cè)的長毛，低聲道：“天狼，別再往上走了。”

    從之前那雪場停到現(xiàn)在，不過一兩個小時的時間。在暴雪過后的山地上行走，遇到天敵或是踩到暗坑，都不可怕。

    最可怕的，是遭遇雪崩。

    上方的山路已經(jīng)越來越陡，的確不適合在此時冒進(jìn)。天狼“嗯”了一聲，正打算換個方向，轉(zhuǎn)身時，卻突然瞥見斜前方的山坡上，有一串很明顯的腳印。

    那串腳印和天狼在雪地上留下的腳印差不多深，看形狀，應(yīng)該是某種大型食草動物。

    楚霽的壓縮餅干到底不是為變異種準(zhǔn)備的，天狼體型龐大，這兩天不過是勉強(qiáng)墊個肚子而已。何況他已經(jīng)馱著楚霽，在半米多深的積雪里行走了快一個小時，體力消耗十分巨大。

    他只在原地猶豫了幾秒，還沒開口，就聽楚霽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帶著點(diǎn)縱容的意味：“你想去的話，就去看看吧?？催@個腳印，應(yīng)該剛走出去不遠(yuǎn)，運(yùn)氣好的話，我們或許可以飽餐幾頓?！?/br>
    冰原上雪積得很實(shí)，此時此刻，遠(yuǎn)近一片平靜，看上去并不像是將要發(fā)生雪崩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