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宣布道：“我也要去?！?/br>
    “本來就打算帶你一起去的?！背V彎了彎眼睛，“來氣泡壘這么多天，除了診所和服裝街，別的地方你幾乎還沒去過，這兩天你都表現(xiàn)不錯，剛好我有空，去找蘇恩斯前，可以帶你隨便逛逛?！?/br>
    聞言，天狼瞬間來了精神：“真的？”

    “嗯，真的。”楚霽道，“跟師兄道個別，我們走吧。”

    或許是因為楚霽今天的活動終于愿意帶上自己，離開診所的一路上，天狼心情都很不錯，仿佛有一條看不見的尾巴在身后搖個不停。

    走到半路，他卻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問:“楚霽，當時在冰原上，為什么一知道我身上有人類的基因，你就選擇了救我呢？”

    “嗯？”楚霽偏頭看向他，“怎么突然問這個？”

    “唔，”天狼想了想，說，“因為我覺得你們?nèi)祟?，的確是很奇怪的生物?！?/br>
    “怎么說？”

    “我這兩天在診所幫忙，遇到了很多病人?！碧炖墙M織了一下語言，“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好像沒什么錢，也提供不了什么價值，但師母和林晞，好像還是會不顧一切地去救他們，盡管這并不能夠給他們帶去什么好處?！?/br>
    楚霽笑著看向他：“你覺得這是為什么呢？”

    “我不知道?！碧炖抢Щ蟮匕櫫艘幌旅迹拔覇柫肆謺?，他說因為每個人存活在這個世界上，都不只是單獨的個體，而且人活著，也不只是為了吃飯睡覺。但我……不是很能理解他的話。

    “在冰原上，也會有獸群成群結(jié)隊一起行動，獸群里的首領(lǐng)也會照顧其他一些殘弱受傷的成員，但前提是他們彼此互為同伴，這樣做也是為了壯大整個族群?？墒菐熌负土謺勊麄兊男袨?，似乎和這個也不太一樣。

    “就像你，明明之前那個老女人把你的手都捏紅了，但你不但沒有怪她，還在關(guān)心她的兒子。明明只要你想，完全可以報復(fù)她?！?/br>
    聽完他的話，楚霽想了想，問：“你喜歡吃之前我?guī)闳サ哪羌颐骛^的陽春面嗎？”

    天狼點點頭：“喜歡。但和這個有什么關(guān)系，我們一會兒要去嗎？”

    楚霽笑著說：“那如果有一天，有人要把那家面館砸了，把那家面館的老板娘殺了，讓你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陽春面了，你會生氣嗎？”

    “誰敢！”天狼表情瞬間兇了起來，“誰要是敢這么干，我一定把他撕成碎片！”

    “你看，”楚霽扒拉了一下他額前的碎發(fā)，“明明你并不認識那個老板娘，甚至沒有和她說過話，但卻會因為我跟你說的假設(shè)而感到憤怒，這就是你和那家面館之間的羈絆。師兄和師母之所以愿意冒著風險，在地下診所治病救人，不圖回報，也是因為這種羈絆?！?/br>
    這一次，天狼皺著眉思考了一會兒：“羈絆？可我還是不明白。

    “那群人又沒有吃過林晞做的菜，他們也沒帶給過林晞任何獨特的、不可代替的經(jīng)歷，甚至在林晞救治他們之前，他們之間只是陌生人?！?/br>
    說話間，他們已經(jīng)走進了地下城區(qū)那個老舊的電梯。布滿劃痕的電梯門在面前緩緩關(guān)上，機械運轉(zhuǎn)的聲響中，楚霽的話音傳到耳畔：“在走進診所之前之前，他們或許確實是陌生人；但從走進診所的那一刻，就不是了。

    “何況人和人的羈絆，很多時候并不需要具體到一碗面那么細微，我們共同生活在一片土地下，共同生活在一座堡壘里，體內(nèi)流著一樣溫熱的血，這其實也是一種羈絆。”

    “?！币宦曒p響，電梯到站。

    他一邊說，一邊帶著天狼走出狹小逼仄的電梯間，走向繁華熱鬧的居民區(qū)街道。

    暖金色陽光灑到身上的那刻，喧鬧的人聲與食物的香氣一并撲面而來。明亮的陽光籠罩著整條街道，不遠處的樓層上，一個女孩推開窗戶，在窗前的細線上掛上了兩條剛洗好的連衣裙。

    光潔的窗玻璃反射著耀眼的光斑，天狼下意識瞇了瞇眼睛，再睜開的時候，注意到那兩條色澤鮮艷的連衣裙旁，還掛著一只咖啡色的毛絨玩具熊。

    楚霽牽著天狼的手，不徐不疾地走進熱鬧的人群里，聲音仿佛也被這條熱鬧的街道染上了暖意：“這座氣泡壘里，不只有好吃的陽春面，還有擺攤畫糖畫的爺爺，有老舊的街機游戲，甚至還有影片放映廳……

    “東邊的人造太陽動力工廠，為整座堡壘提供能源；西邊的農(nóng)業(yè)區(qū)有大片的農(nóng)田和牧場，為整做氣泡壘提供食物；我所在的軍部守衛(wèi)著氣泡壘的城墻，是氣泡壘的槍與盾；師母在的醫(yī)療中心和科研中心，都在氣泡壘的南側(cè)，居民區(qū)的對面，他們是人類的未來?！?/br>
    明暖的陽光籠在楚霽身上，那道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層淡淡的陰影，襯著遠處氣泡壘粉藍色的天幕，看上去很溫柔：“很多事情你現(xiàn)在理解不了也沒關(guān)系，這座氣泡壘很大，你可以在這里待很長時間，很多事情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聽。時間久了，你總會明白的?！?/br>
    天狼盯著他的側(cè)臉看得出神，半晌，低聲問了一句：“那你會陪著我一起去看、去聽嗎？”

    話音落地，一群孩子笑鬧著從身側(cè)跑過，掀起一陣微風。楚霽側(cè)頭看著他，在風里彎起眼睛:

    “嗯，我會的?！?/br>
    ——直到你想起一切之前的那一刻，我都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