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楹巴掌大的小臉，頓時(shí)垮下來……

    .

    關(guān)上房門后，戚斂并未當(dāng)即歇下。

    她施展除塵訣，將道袍上的血污祛除得一干二凈，又脫下外袍，給肩上被紫曄獸抓出來的傷口上藥。

    紫曄獸性情兇猛，出現(xiàn)時(shí)常成群結(jié)隊(duì)，并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戚斂一次便遇上了六頭。

    她耗盡全力與它們搏斗，身上難免掛彩。

    血rou模糊的傷處已經(jīng)與衣料黏合在一起，脫下衣服時(shí)，能夠感受到生rou被撕開的痛。

    戚斂面不改色，將藥粉灑到傷處。

    這時(shí)，她余光瞥見一只幽藍(lán)透明的蝴蝶，正緩緩飛進(jìn)帳間來。

    是聞楹的魂蝶。

    戚斂直接無視它，取出紗布準(zhǔn)備包扎傷口。

    誰知那只魂蝶許是摸不準(zhǔn)方向，竟慢悠悠飛過來，落到戚斂裸露在外的肩上。

    魂蝶落下時(shí)，扇動著的翅膀，帶來異樣的酥癢觸感。

    戚斂氣息一凜，這種被侵入的錯覺叫她本能防御，抬手施出一道法術(shù)，將魂蝶擊碎。

    窗外，聞楹感覺到魂蝶的消失。

    她一張小臉頓時(shí)皺起來——師姐果然生氣了，定是不愿意搭理自己。

    聞楹在窗邊躊躇著，最后躡手躡腳地雙手撐在窗欞上，小心翼翼地翻上去，將窗戶推開一條縫。

    誰知剛推窗到一半，窗后是一張冷若冰霜的臉。

    戚斂臉上看不出情緒：“聞師妹這是在做什么？”

    翻窗被逮個(gè)正著的聞楹：“師……師姐？”

    她嗅到淡淡的藥味：“師姐受傷了？”

    “不過是些皮外傷。”戚斂云淡風(fēng)輕道，“外頭風(fēng)大，聞師妹還是早些回屋去，免得著涼。”

    戚斂還沒有原諒自己，聞楹才不要回去。

    “哦……”她嘴上這般答應(yīng)著，故作順從地要從窗欞上下去，誰知不小心腳底一滑，身體朝前傾。

    聞楹嚇得雙眼緊閉：“師姐——”

    緊接著，她被戚斂雙臂穩(wěn)穩(wěn)接住。

    聞楹尚未睜開眼，已聞見冷竹與藥味混合的氣息。并非尋常的脂粉香，而是戚斂獨(dú)有的淡淡氣息。

    “聞師妹下次要進(jìn)來，大可以直接敲門?！闭f話間，戚斂已扶著她站穩(wěn)。

    她這不是，怕她不給自己開門嘛……

    聞楹裝作沒聽懂：“師姐傷得重不重？”

    “小傷而已?！逼輸康溃皶r(shí)辰不早，聞師妹該回房去了?！?/br>
    見她說上兩句話就要讓自己回屋，聞楹只能厚著臉皮，一把抱住戚斂的手臂：

    “可是今夜鬧出了人命，我怕那兇手會悄無聲息地來尋我殺人滅口，不敢一個(gè)人睡……”

    戚斂何嘗看不出來她的小心思。

    但聞楹說得也不無道理，戚斂稍加思忖后道：“也罷——”

    聞楹等的就是她這句話，不等戚斂說完，她已拉住她的手，朝床的方向走去：

    “師姐白日里辛苦了，該同我一起好生歇息才是，磨刀不誤砍柴工，就算少修煉一晚上也不礙事。”

    少女掌心軟得像棉花，與戚斂布滿劍繭的手掌渾然不同。

    戚斂有剎那晃神，已被聞楹帶到床邊。

    聞楹強(qiáng)行拉著她躺下：“師姐今夜定要好生歇息，不準(zhǔn)半夜起來修煉，不然……”

    聞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什么威脅的話語。

    “我知道了?！?/br>
    戚斂輕聲開口，不動聲色地將手從她柔軟掌心抽.出。

    她喉頭動了動，閉上雙眼。

    聞楹唇角翹起，沒想到戚斂竟然這樣好哄。

    她這一日累得夠嗆，也跟著閉上了眼，挨著戚斂入睡。

    少女在睡夢中越靠越近，直至將臉埋到她的肩頭。

    被壓到的左肩傷處隱隱作痛，向來淺眠的戚斂睜開眼。

    她應(yīng)該將聞楹推開的。

    可是……她竟貪戀這樣的溫暖。

    自從娘親去世后，戚斂便不曾感受過的，獨(dú)屬于人間的溫暖。

    戚斂原本微蹙的眉頭舒展開，任由聞楹繼續(xù)靠在傷處。

    許是這般，她更能感受到自己在世間的存在。

    即便是痛感，也好過十年如一日的虛無。

    .

    翌日天不亮，戚斂已醒過來。

    睡夢中的聞楹渾然不覺，戚斂悄然起身后，她粉白的臉龐落到枕上，呼吸均勻起伏著。

    聞楹一覺睡到午后，才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瞧見戚斂在靠窗的榻上靜坐養(yǎng)息。

    聞楹這般躺了一會兒，不知想到什么，起身披上狐裘到外頭去了。

    不一會兒，她折返回屋，站在戚斂身前，語氣中難掩興奮：“師姐？”

    戚斂睜開眼，看見少女雙眼亮晶晶的，鼻尖被凍得通紅。

    不等她開口，聞楹已獻(xiàn)寶般將藏在背后的東西拿出來：“師姐你看，可認(rèn)得這兩個(gè)雪人哪個(gè)是你，哪個(gè)是我?！?/br>
    在她被凍得通紅的手中，是兩個(gè)白雪捏成的小雪人。

    戚斂定睛一瞧，只覺得它們并無什么不同。

    再細(xì)看去，其中一只雪人略高半寸，用珊瑚枝做成的手上，掛著一柄銀葉子剪成的長劍。

    另一只雪人并沒有佩劍，用水晶點(diǎn)綴的眼珠子又亮又圓。

    只能說是……頗有童趣。

    面前的少女卻渾然不覺得自己有多幼稚，黑白分明的眼看著戚斂，等著她來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