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李守真從始至終維持著的?冷靜，在這一刻徹底崩潰倒塌。

    她顫著手，慌慌張張從袖中取出一樣?xùn)|西，來不及思索聞楹說的?話是真是假：“這是她留給?我的?頭發(fā)，聞道友……”

    朱雀說過，以聞楹現(xiàn)在的?縫魂術(shù)境界，可以用生靈死去時(shí)的?貼身之物召出其殘魂。

    但聞楹只?在滄南城時(shí)召過那只?小狗的?亡魂，不曾召過人?的?魂魄，并沒有十成的?把握。

    聞楹輕聲道：“我盡量試一試?！?/br>
    魂蝶輕盈地從她振翅飛起，聞楹屏緊呼吸，注視著它朝那縷被?紅繩系住的?烏發(fā)飛去。

    它順從聞楹的?意?念，落到發(fā)絲上。

    白色珠光從蝶翼間抖落，起初只?是細(xì)碎的?一串，而后逐漸越來越多的?珠光在空中飛揚(yáng)。

    如一場鋪天?蓋地的?雪。

    只?見雪色之中，隱約出現(xiàn)一道女子?身形。

    聞楹尚未看得真切，跪坐于地的?李守真猛然直起腰身。

    她拉扯裙擺，掩住腳踝處的?玄冰鎖鏈，又將凌亂的?發(fā)絲盡數(shù)別到耳后，用力擦掉唇邊的?血跡：“姬靈璧？”

    漂浮于半空的?身形遲疑未動(dòng)，似有些疑惑自?己為?何會(huì)出現(xiàn)在此處。

    “她死得太久，已經(jīng)快要忘記自?己是誰了。”

    聞楹脖頸間，瓔珞中的?朱雀突然出聲解釋。

    李守真亦是聽見絳繎的?話。

    她被?廢去所有修為?，已無?力站起身，只?能匍匐著前行幾步，朝那道幻影觸去。

    似是害怕嚇到姬靈璧的?殘魂，她聲音很輕：“是我啊，我是李守真……”

    那道半透明的?魂魄倉皇搖搖頭，后退了幾分。

    李守真猶帶鮮血的?指尖將將觸到女子?的?裙擺，卻捉了個(gè)空。

    她還想要再?向前膝行，卻被?玄冰鏈困住了動(dòng)作。

    玄冰鏈玎珰作響，李守真欲抬手召劍將其斬?cái)啵瑓s未曾得到任何回應(yīng)。

    她的?本命劍，早已與旁的?法器被?門中一并沒收。

    李守真身形顫了顫，沒有血色的?臉龐在此刻化?作蒼白，她只?能一遍遍重復(fù)著：“我是李守真，是問仙派的?弟子?李守真，你我約好?的?，今夜本該是成婚之日……”

    “是我食了言，你記不得我，也是應(yīng)該的?。不過，很快我就會(huì)來陪你……”李守真唇角浮起一絲笑，“到時(shí)候我們在一起，再?也不會(huì)分開?！?/br>
    幾步之外的?殘魂愣在了原地。

    雖她的?臉龐模糊不清，但聞楹能夠感覺到，姬靈璧的?殘魂像是在認(rèn)真思索李守真的?話。

    然后，她緩緩落到李守真身前。

    李守真雙眸亮起，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已成殘魂的?戀人?。

    只?見姬靈璧抬手，在李守真掌心寫下什么。

    “不疼，真的?一點(diǎn)兒都不疼?！崩钍卣鎿u頭溫聲回答，她喉間微哽，“你呢，你在昆侖境那一天?……”

    聞楹與戚斂對視一眼，起身走到外間，沒有打擾兩人?敘舊。

    不知為?何，姬靈璧的?殘魂并未出聲，只?有李守真一人?竊竊私語。

    不等她說上幾句話，喜房的?門冷不丁被?篤篤敲響。

    “聞姑娘，戚小友?！笔且筌睫赝竦?聲音，“一炷香的?時(shí)間快結(jié)束，你們可以離開了?！?/br>
    可是……李守真還不曾告訴她們兇手是何人?。

    聞楹起身朝門口走去，想讓殷芙蕖再?通融片刻。

    余光卻瞥見里間，姬靈璧的?殘魂已經(jīng)淡得快要消失，而李守真坐在原地，唇角掛著一絲淺笑。

    看來，她們的?敘舊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勞煩殷娘子?再?等我問上一句話?！?/br>
    聞楹忙返身進(jìn)了里間：“李道友……”

    “我并不知她是誰?！崩钍卣嬷浪獑柺裁矗苯亓水?dāng)開口，“那日姬靈璧死后，我在昆侖境中尋找她的?尸身時(shí)，那人?戴著面具出現(xiàn)了。”

    “她說她可以幫我報(bào)仇，便教給?我傀儡術(shù)。從始至終，我并不知她在百花村出現(xiàn)過，而殺死殷家那位金丹期修士前，她并未知會(huì)過我?！?/br>
    “所以那天?夜里，我才?會(huì)去察看死者尸身，試圖找到蛛絲馬跡?！?/br>
    聞楹沒有料到結(jié)果會(huì)是這樣。

    “我知道了……”她難掩失望，轉(zhuǎn)身離開。

    李守真卻又驀地叫住她：“聞道友。”

    她回過頭，只?見李守真踉蹌著追過來，握住她的?手，用力將一樣?xùn)|西塞入她的?掌心。

    “此物是姬靈璧兩月前托我收著的?，方才?她讓我將她轉(zhuǎn)交給?你?！崩钍卣鎲÷暤溃斑€有……她說昆侖境中那片樹林，有蹊蹺?！?/br>
    聞楹一愣。

    掌心之物方方正正，上頭堅(jiān)硬的?紋路有些硌手。

    聞楹來不及低頭看清楚，門外又傳來殷芙蕖的?催促：“聞姑娘？”

    “我這就出來。”聞楹說著，急急朝外頭走去。

    誰知?jiǎng)傋叱霾坏絻扇?，腦海中陡然眩暈襲來，眼前陣陣白光刺眼。

    “聞師妹？”

    暈倒之際，聞楹只?聽見戚斂清冷的?嗓音。

    以及她瘦勁的?手臂，及時(shí)落到自?己腰間。

    餓餓

    聞楹似陷入漫長的夢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