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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茜起初有些生氣,聽她說完倒是半點不氣了,這樣沒腦子的蠢貨,進了英王府有的是哭的時候,何必與她置氣呢?中書舍人歷來有文士之極任,朝廷之盛選之說,是成為一省之令乃至位極相位的必經(jīng)之途,楚菡對朝政之事半點不通,還敢在這兒大放厥詞,她身邊的那位凌嬤嬤,難道都不管嗎? 一直閑坐著的楚蓁終于喝完酸梅湯,用帕子擦擦嘴角,一臉真誠地看向楚菡:五meimei,既然英王殿下如此愛重你,肯為你求官,怎不見為三叔與四弟求個一官半職的?三老爺楚廣清與四爺楚祥整天無所事事尋花問柳,護國公府時不時就要來一波收賬的人,每每都把護國公氣個半死。 楚菡登時噎住,瞪著楚蓁,手中一直搖個不停的扇子立時放了下來。楚蓁看了看楚瑩,語帶羨慕:要我說,商戶最實惠呢,瞧瞧這屋中的擺設,再瞧瞧這些吃食,四meimei嫁過去,不知過得多愜意呢。剛定下親事,慕家就遣人往護國公府送了十幾架風氣扇來,更不用說源源不斷的時鮮果蔬。 楚茜此時也不忘補一刀:就是,再怎么,四meimei也是過去做正室。倒是你,五meimei,她一臉擔憂:聽說英王妃出身隴右大貴族蕭家,極為講禮,府中妾室都被管教得服服帖帖的,你可千萬別像在家里一樣使性子。 楚菡聽了臉上的得意霎時消失不見,烏云籠罩。英王再如何尊貴,她都不過是一介妾室,事事都得以王妃為尊。像是突然意識到這點,楚菡再無心情與姐妹們閑聊,一甩袖子,怒氣沖沖地離開了芳華堂。剩了楚蓁姐妹幾個,尋了些夫妻相處之事如同一般姐妹一樣,嘻嘻哈哈說笑了起來,連往常與楚菡步調一致的楚芳都留了下來。 為楚瑩添完妝,楚蓁又拐去芍藥居與咸宜縣主說了會子話。楚祎得了妻子有孕的信兒之后,偷偷從行宮回過一次家,把妻子當寶貝似的供了起來。楚菡氣暈妻子的事讓他大為惱火,將跟著岳麒到處瘋跑的楚祺捉了回來,天天守在府中。其實那日楚菡原也只是想為英王說幾句好話,請安陽長公主能傾向于英王。誰知咸宜縣主謹記長公主教誨,絕不參與儲位之事,她急了口不擇言再會生出事端。 待楚蓁好好囑咐了咸宜縣主一番,又將惠妃賜給自己的許多補身之物按太醫(yī)之言給了兩位嬤嬤,這才趁著日頭沒那么烈驅車回到將軍府。誰知剛進墨蘭居的大門,還沒坐下歇歇腳,侍畫便怒氣沖沖地跑到她面前,一臉不忿: 奶奶,侯府那邊不知哪根筋不對,送了兩個看著就不正經(jīng)的人過來!楚蓁端起的蜜水差點噴到她臉上:小小年紀,不要亂說話。說著,居然樂了起來。 侍畫急得腦門上都沁出了汗,再看看眼前笑得釵環(huán)都歪了的楚蓁,與身后莫名其妙的碧春幾個,語氣里都帶著哭音:奶奶還笑,今兒個您剛出門,侯府老太太身邊的寧嬤嬤便領了兩個十五六的丫頭過來,說是伺候二爺?shù)?!她年紀雖小,卻也知道,伺候二爺?shù)牟痪褪且龆數(shù)姆坷锶藛??奶奶可還沒有子嗣呢,若是讓旁人先產(chǎn)子,豈不是要被逼到角落里去了嗎? 楚蓁聽了再也笑不出來,還以為侯府那邊翻不出什么大浪來了,沒想到剛安生沒幾天,要鬧幺蛾子。 人呢?她整整裙擺,面無表情地靠在榻上,鳳眼上挑,透出股凌厲來。 侍畫忙穩(wěn)穩(wěn)心神:一直就待在前頭的小跨院里,午膳都是在咱們府里用的呢!寧嬤嬤說是得等您回來,當面跟您說。哼,居然還暗地里嫌棄大廚房的飯食不好,真真是討人煩得很。 碧春讓人擰了帕子為楚蓁擦臉,又打發(fā)人去廚房端盞冰鎮(zhèn)雪梨來,這才瞧著楚蓁的臉色斟酌道:您親自見見?奴婢瞧著,余嬤嬤便能打發(fā)了她。楚蓁擦完臉,愜意地長舒一口氣,搖搖頭:人家是沖著我來的,我不見見,豈不是掃了人家的興?說完,便讓侍畫去將寧嬤嬤請了過來。 寧嬤嬤帶著人進來的時候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臉上噙著笑,花白的頭發(fā)梳得光滑,鴉青色暗花半臂穿得服帖,手腕上還有一對兒掐絲金鐲,看上去頗為體面。她進了廳中便往前幾步俯身向楚蓁行禮:老奴見過二奶奶。 楚蓁微微笑著點頭:嬤嬤辛苦了,今兒一早我便回娘家為meimei添妝去了,沒想著您巴巴在府里等了半天。老太太身邊一向少不了您,是什么樣的大事兒值得你如此費周折,必得等著我回府呢? 這話半軟不硬,倒是讓寧嬤嬤不好開口。她偷偷覷了楚蓁一眼,鳳眼長眉,高鼻櫻唇,面容白皙,孔雀開屏髻上一支各色寶石打成的孔雀栩栩如生,胭脂色繡花開牡丹的短襦,月白色絲質長裙,高貴中不失嬌俏,嫵媚中帶著英氣,再想想自己身后跟著的兩個丫頭,頓時氣勢沒那么足了。 她低頭想了一會兒,才面帶一絲沉痛道:老太太說,上回的事是二太太的不是,二奶奶既二爺年紀不小了,她便賞了兩個柔順聽話的,替二奶奶分憂。言外之意,楚蓁既傷了身子,人家便好意賞人幫自己傳宗接代呢,也不想想,這都是拜誰所賜! 寧嬤嬤說完便讓身后的兩人上前,向楚蓁請安。她也從袖中掏了倆人的身契出來,要遞給楚蓁。一旁的侍畫恨不得將身契奪過來撕碎,楚蓁卻是什么都沒多說,客客氣氣收下了。寧嬤嬤顧不得其他,匆匆說了幾句便回侯府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