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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吳氏哼哼一哂,如今這年歲可真是稀奇,便連傻子也會作證了。 金小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譏諷道:你懂得什么叫作證么?你不過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傻子,被人從京城的大宅子里趕到我們這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來,爹不疼娘不愛。一個可憐蟲而已,還妄想替另一個可憐蟲出頭,真是可笑! 在金小樓心中,高瑯并不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他只是如孩子般天真簡單。 此時這么多傷人的話語從金小鳳的口中冒出來,金小樓趕緊上前一步,踮起腳尖,用手緊緊捂上了高瑯的耳朵。 她不想這些難聽的話傷害到高瑯。 高瑯的耳朵驟然一暖,四周皆安靜了下來。 仿佛有一塊柔軟厚實的羊絨毯子輕輕的蓋在了他那顆勃勃跳動的心臟上,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眼前浮現(xiàn)而起的卻是漫天的血紅,是亡命的廝殺,是紅燭瞬間的湮滅,是一張張絕色卻陰郁的面容,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手段,是模糊的銅鏡里默默落下的眼淚。 金小鳳那幼稚低劣得可笑的嘲諷,對于高瑯來說,不過是一陣微風(fēng)拂過萬里山河,根本不足為道。 可他此時此刻,卻多么希望,在十五年前,那個狂風(fēng)驟雨的夜晚,也有這樣一雙手,掩住他的雙耳,讓他不要聽到那聲女人凄厲而絕望的哀哭。 只可惜,當(dāng)時只有那個男人,死死的將他按在原地,告訴他睜大眼睛,好好的看清楚這一切,牢牢的記住這一切 這東西是不是我的,有沒有證據(jù),里正自會分辨。金小樓見金小鳳總算閉上了嘴,放開了高瑯,伸手一把揪住了金小鳳的衣袖,隨我見里正去,里正自來公正嚴(yán)明,定會為我主持公道! 你放開,扯什么扯!金小鳳被拉著往院門口走,她甩不開金小樓,側(cè)臉去看向自己祖母,向她求助。 吳氏其實并不在意這一框子?xùn)|西,有當(dāng)然好,沒有也無所謂,她只是因為之前被高瑯砸了一團(tuán)爛泥,想要出這口氣,給這兩人一個教訓(xùn)吃。 可沒想到,金小樓竟變得這樣倔強(qiáng)剛硬。 若是鬧到里正那里去,首先丟的就是金家的臉面。 吳氏可不愿讓村里的人看她的笑話,臉色青了片刻,竟一拐棍狠狠朝著金小鳳打去:連自家的糧食都看不住,什么蛇鼠臭蟲都能來吃一口走,真是個不中用的東西! 說完竟不再理睬,徑直離開了。 金小桃一見祖母走遠(yuǎn),趕緊勸說道:小鳳,把東西快還給小樓吧,祖母臉都青了,我們還不快去討?zhàn)垺?/br> 金小鳳腮幫子一鼓,把框子往地上一扔:我得不到,你也別想留著。 框子里菌菇和木耳散落一地,還有三枚光潔渾圓的鳥蛋從中滾了出來。 金小鳳腳一抬,重重踩了下去,將三枚鳥蛋踩了個稀巴爛。又在菌菇和木耳上跺了好幾腳,這才使完了氣,扭頭走了。 第三十一章 娘子快來扒我衣服 小樓,你一定傷心極了吧。金小桃走上前來扶住金小樓的肩膀,你也知道小鳳的脾氣,我怎么勸也勸不住,她非要拿你的東西。 唉。金小桃望著地上爛成一團(tuán)的菌菇和木耳,真是可惜了,這樣的好的菌子,不過,還算運(yùn)氣,我?guī)湍阋黄饟煲粨?,有的還沒壞完,洗凈了還能吃。 金小桃倒是打心眼里可惜這一地的菌菇和木耳,菌菇鮮香,木耳脆滑,她們金家的孩子,真是一年到頭也吃不上一次。 上回金小樓倒是做了一頓,只是等金小桃她們幾個上桌的時候,盤子里早就只剩油星子了,僅僅嘗到一點(diǎn)鮮味而已。 沒什么可惜的,我若想要,隨時都能采滿滿一框子回來。這地上的全都給你了,自己撿去吧。金小樓眼也沒抬,地上的狼藉她看都不看,撿起框子便往回走。 高瑯亦步亦趨跟在金小樓身后,臨到金小桃身邊,忽地摸了摸肚皮,砸了砸嘴,自言自語似的,輕聲嘆道:娘子成日里都做這些菌子來吃,我都吃厭了。 金小樓在茅屋后面用青石搭好了一個灶臺,灶臺上架好了從孫木匠家借來的大鐵鍋。 下午摘來的枇杷早已用溪水洗凈了,此時剝了皮,黃燦燦鮮潤潤的,盛在一個木盆子里。 木盆旁,大荷葉上是一大塊馥郁香甜的蜂蜜。 金小樓端起木盆將一大盆枇杷一股腦全倒進(jìn)了鍋里,火舌滾滾舔著鍋底,不一會兒枇杷瓤便變得軟塔塔的浸出甜水來。 再將蜂蜜填進(jìn)去,待蜂蜜融化與枇杷交融在一起,枇杷的果香味道越發(fā)的甜蜜,隨著騰騰的蒸汽撲面而來。 金小樓吸了一鼻子,拿著勺子時不時的攪拌以免粘鍋,就這樣一下一下,直到月兒上了柳梢頭。 娘子。 屋里頭有清朗的聲音傳來。 打雷便要下雨,下雨便要打傘,餓了要吃飯,天黑要睡覺。高瑯一字一頓,說得一板一眼,天已經(jīng)黑了,娘子快來睡覺了,相公和娘子要睡在一起,這樣才是夫妻。 金小樓蹲在火前大汗淋漓,額上的汗水如斷線的珠子般往下滑,此刻聽得屋子里的聲音,抿唇一笑,揚(yáng)聲道:誰是你娘子,誰要和你睡一起了?長得不美,想得倒是挺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