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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位皇子的嬌軟白月光 第101節(jié)

    “哥哥邀我回去?”棠音微微一愣,視線又緩緩于李容徽身上一落,終于還是微微頷首,輕聲道:“哥哥難得休沐,我也有些想母親了,那今日里,便回去吧?!?/br>
    她說著,慢慢自李容徽手心里將自己的指尖抽出,整了整被他握得有些發(fā)皺的袖口,緩緩抬步,隨著檀香一道步下游廊,往前院里走去。

    李容徽在原地靜立了半晌,于庭院中靜默而過的朔風(fēng)中輕輕低下頭去,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垂落的長(zhǎng)睫重重一顫。

    小姑娘似乎是……真的生氣了。

    *

    當(dāng)日光自赤紅的琉璃瓦上,漸漸流瀉自庭院正中時(shí),載著棠音的馬車,也款款于相府門前停下。

    棠音就這檀香的手,踏著小竹凳自車輦上下來,方一抬眼,便見到了立在門前笑望著自己的沈欽,原本有些郁結(jié)的心思,倒也在剎那間明快了幾分。

    “哥哥。”棠音緊步走上前去,杏花眸里也漸漸鋪上了一層笑影:“今日怎么想著喚我回來聽?wèi)蛄???/br>
    “正巧今日里休沐,閑來無事,尋個(gè)人作伴罷了。”沈欽輕笑了一笑,一壁帶著她往府門內(nèi)走去,一壁輕聲吩咐一旁的侍女:“去小廚房里帶些點(diǎn)心過來,記得將那方才做好的糖蒸酥酪?guī)?。?/br>
    “相府里的糖蒸酥酪,可是好久沒能吃著了?!?/br>
    棠音輕應(yīng)了一聲,一段時(shí)日未見的親熱勁也隨之涌了上來,便拉著自家哥哥的袖口,與他說起了王府里的一些趣事。

    只避過這兩日與李容徽慪氣的事不談。

    沈欽便也笑著回應(yīng),偶爾穿插幾句相府里的近況。

    幾句話下來,兩人便也在不知不覺過了月洞門,進(jìn)了相府后院。

    庭院中仍舊保持著她出嫁前的樣貌,只在空地里臨時(shí)搭建了一個(gè)高臺(tái),上頭站著一個(gè)打扮好了的花旦,想是戲班子里的人。

    棠音于一旁放好的玫瑰椅上坐了,又捧起茶盞來,看著上頭的陣仗,輕笑著問自家哥哥:“今日里唱得是哪一折?”

    “是蒲劇里的掛畫?!鄙驓J答了一聲,示意上頭可以開戲了。

    蒲劇?

    蒲劇里的掛畫一類更接近雜戲,卻不是哥哥素日里喜歡的戲種。

    棠音有些微愣,可還未開口,便聽一陣梆子聲響起,花旦已抬著嗓子念起了唱詞,棠音便也將疑問壓了下去,只笑看著上頭的花旦唱念做打。

    蒲劇熱鬧,掛畫又是一折明快喜慶的戲,老少皆宜,很快便將院子里年歲小的丫鬟們都吸引了過來,探頭探腦地往這里望。

    棠音也被這熱鬧歡快的氣氛所感染,便也并不說破,只等這折子戲唱完了,這才笑著讓檀香拿了一把糕點(diǎn)糖果,分賞下去。

    那些小丫鬟們得了賞,便知道是偷聽被發(fā)覺了,皆是面色緋紅,便排著隊(duì),一一來棠音跟前謝過,這才紅著臉散了開去。

    一時(shí)間,后院里除了跟著服侍的檀香外與戲班子里的一眾人外,便只剩下了棠音與沈欽兩人。

    棠音索性便讓檀香帶著戲班子退下了,只待她們也出了月洞門后,這才擱下茶盞,抬眼看向自家哥哥,遲疑著小聲開口:“哥哥的休沐日,應(yīng)當(dāng)不是今日吧?”

    畢竟這幾日里,宮中各部皆因廢太子之事而忙得不可開交,即便是今日休沐的,也大多調(diào)了開去。更勿論,本不是今日的。

    想來,自家哥哥應(yīng)當(dāng)是告了假回來的。

    既然是特地告了假回來的,那應(yīng)當(dāng)不是為了找她聽?wèi)蜻@樣的小事。

    她這般想著,秀眉輕輕蹙起,又有些不安地輕聲開口:“是不是近日里出了什么事?”

    第138章

    沈欽聞言只付之一笑,拿扇柄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眉心,輕聲笑道:“杞人憂天?!?/br>
    “那哥哥今日尋我來——”棠音說著微微一停,倒是自己明白了過來。

    昨日,廢太子自戕的時(shí)候,她也在場(chǎng)的消息應(yīng)當(dāng)已自金吾衛(wèi)口中傳到了父親耳中,又輾轉(zhuǎn)被哥哥知曉了。

    依照哥哥的性子,大抵是怕她受驚過度,抑或是因此郁郁寡歡,這才想了個(gè)由頭,將她支到相府里來。

    沈欽見她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便也只付之一笑道:“棠音又在多想些什么了?今日尋你過來,自然是為了請(qǐng)你一同聽?wèi)虻?,沒有旁的事?!?/br>
    他說著,又笑著逗她:“也是,如今棠音已嫁到了瑞王府,是瑞王妃了,不再是相府閨閣里的姑娘了,想必,也不愛聽?wèi)蛄恕!?/br>
    他說著,又輕瞬了瞬目,以扇柄抵著下頜若有所思道:“還是說,是我點(diǎn)的曲目不對(duì)。還是應(yīng)該請(qǐng)杏春園——”

    “哥哥——”棠音還記得上兩回杏春園里的事,被沈欽這樣一提,免不了耳背微微一紅,忙自玫瑰椅上站起身來,只小聲道:“我回來這許久了,還沒拜見過母親。我先去她房中尋她了。若是哥哥還想聽?wèi)?,這戲臺(tái)也還沒拆,讓戲班子再回來唱一曲便好?!?/br>
    “好?!鄙驓J見狀也不攔她,只輕笑了一聲,重新斟了一盞茶,便又喚了檀香將戲班子重新聚起,熱熱鬧鬧地開場(chǎng)。

    不過這回,唱得卻不是蒲劇,而是他慣常愛聽的那些了。

    而待棠音自姜氏房中回來的時(shí)候,日頭已經(jīng)微微偏西,沈欽仍舊是捧著茶聽著上頭的花旦唱戲,一副從容閑雅的姿態(tài)。

    見到棠音來了,這才微一抬手,示意上頭的戲班子停下,對(duì)她笑道:“日頭不早了,眼見著就要宵禁,我送你回瑞王府。”

    棠音聽他這般一說,一時(shí)便想起了李容徽來。

    只是此刻她仍舊賭氣,聽見瑞王府三個(gè)字,便輕輕別過臉去,只小聲說了句‘還有一段時(shí)辰,不急著回去?!阋采焓秩ソo自己盞茶。

    一線青碧色茶水剛落進(jìn)甜白釉的茶盞里,一旁的沈欽卻已經(jīng)悠悠開了口:“這是與瑞王起了爭(zhēng)執(zhí)了?”

    棠音冷不防地被他說中,指尖微微一顫,手中的大肚茶壺偏了些位置,仍有些微燙的茶水正落在她的手背上,令她低低地驚呼了一聲,下意識(shí)地收回手去。

    茶盞應(yīng)聲落下,正砸在她的云緞制的裙面上,暈開一層深色的水漬。

    “哥哥——”棠音低下一張微紅的小臉,輕輕嬌嗔了一聲,卻也正好趁著這個(gè)時(shí)機(jī)將方才的話鋒給避過去,便忙提了裙子往自己的閨房里走,只輕聲道:“這下好了,裙子都臟了,更回不了王府了。我先去閨房里換一身衣裳來?!?/br>
    說罷,她不待沈欽答話,便低著臉,匆匆順著抄手游廊,回到了自己的閨房中。

    她的閨房也維持著她出嫁前的模樣,只門口垂落著的珠簾,換成了應(yīng)季的錦簾,其余的,倒是沒有半分變動(dòng)。

    興許是聽得她今日要回來,房中還提前燒好了地龍,臨窗隔著的幾只銅鶴里染了炭,絲絲縷縷地往外冒著清淡的煙霧,讓整個(gè)閨房溫暖如春日。

    棠音便在這熱意里緩步走到衣箱前,在里頭尋了一陣,找出一件當(dāng)初留在府里的,秋節(jié)時(shí)候穿過的銀紅色錦裙來,便將身上的被茶水濃臟了的羅裙換下。

    可這一換,銀紅色的鮮艷羅裙便卻又與身上的天水碧上裳有些格格不入。

    棠音沒法,只能將通身的衣服都換過,又撿了一支舊時(shí)的簪子,將因更衣而弄得略有些蓬松的云鬢解開,重新盤成簡(jiǎn)單乖巧的百合髻。

    等她再推開槅扇出去的時(shí)候,沈欽正立在廊下等她,見到她這一身打扮,先是微微一愣,繼而忍不住輕輕笑出了聲來:“棠音這一身打扮,襯上這百合髻,全然便是未出閣少女的模樣。絲毫看不出,已是嫁了人,成了瑞王妃了?!?/br>
    棠音被他這一提點(diǎn),這才想起來,這還是自己往日未出閣時(shí)的妝扮。如今自己已嫁做瑞王妃,這少女妝扮打扮起來,確實(shí)是有些不合時(shí)宜了,若是被人看見,也不大好。

    一時(shí)間,耳緣上也是微微一紅,只輕聲道:“要不,我還是回房里換了吧?!?/br>
    “房里皆是你往日里的舊衣,換哪件,都是一樣的?!鄙驓J輕輕笑了一聲,帶著她往月洞門外走:“還是不必麻煩了,左右相府里的人也不會(huì)亂嚼舌根。如今宵禁將至,還是回瑞王府要緊。”

    棠音看了眼天邊漸起的紅霞,便也沒再說推拒的話來,只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跟著自家哥哥往外走去。

    畢竟生氣歸生氣,后日里是什么日子,她還是記得的。

    若是留在王府里過夜,再隨意耽擱上一日,便又要錯(cuò)過了。

    這一錯(cuò)過,可就又是整整一年的光景。

    她這般想著,漸漸輕蹙了眉,步子便也輕輕加快了幾分,可剛步下回廊,方一抬眼,便見去前院里必經(jīng)的月洞門里,正背光立著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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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 月洞門上的陰影落在他的面上,看不清容貌與神情,但那衣衫與身姿卻是棠音再熟悉不過的。

    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她下意識(shí)地輕喚了一聲:“李容徽?”

    立在月洞門內(nèi)的身影微微一僵,旋即,緩緩轉(zhuǎn)過身來,輕應(yīng)了一聲。

    往日里低醇的語聲已有些喑啞了。

    或許在棠音眼里,她不過是回相府聽了一折戲,散了散心罷了。

    但李容徽的眼中,卻又不同。

    小姑娘一走,這偌大的瑞王府,便也似一夕之間空寂下來。

    寂靜得令人發(fā)瘋。

    他獨(dú)自一人在房里坐了兩個(gè)時(shí)辰,只覺得心中的不安如潮水般一陣洶涌過一陣,似要將所有理智淹沒。

    可他不敢,不敢來尋小姑娘,生怕她氣頭上,會(huì)說出什么絕情的話語。

    一直等到天邊紅霞漸起,小姑娘仍未回府,他這才真正慌了神,連拜帖都未遞,只不顧一切地逾墻進(jìn)了相府,將小姑娘堵在了月洞門前。

    還好,有沈欽在。

    他知道,小姑娘最重視自己的家人。當(dāng)著自家哥哥的面,就算再是生氣,也會(huì)給他一個(gè)解釋的機(jī)會(huì)。

    “棠音,我今日來——”他緩緩抬起視線,不安地看向眼前的小姑娘。

    可當(dāng)視線方一落到棠音身上的時(shí)候,他的語聲卻倏然頓住,生生梗在喉間,再說不出一個(gè)字來。

    小姑娘一身銀紅色羅裙輕盈嬌艷,乖順的百合髻以一支清雅的白玉簪松松盤起,是他記憶中再熟悉不過的妝扮。

    也是她尚未出閣時(shí)的模樣。

    而大盛朝中,出嫁了的女子,只有和離后,才會(huì)重新以閨閣女子的模樣示人。

    這是——棠音要與他和離?

    隨著這個(gè)念頭洶涌而起,一時(shí)間,天地寂靜,只腦海中轟然一響,似最后一縷理智如琴弦崩裂。

    他當(dāng)著沈欽的面,展動(dòng)身形,以生平最快的身法追上前去,雙手緊緊將小姑娘錮在懷中,語聲嘶啞而發(fā)顫:“棠音,你說過的,不會(huì)與我和離,不會(huì)對(duì)我始亂終棄,你答應(yīng)過我的?!?/br>
    “我們還將這話寫在了聘書上,供在祖宗牌位前。都已由神佛見證過的事,你不能就這般輕易反悔?!?/br>
    棠音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dòng)微微一驚,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家哥哥還在身邊看著,一張柔白的小臉立時(shí)紅得看不出本色,只慌亂地伸手去推他:“你,你做什么,大庭廣眾的——”

    她掙扎得厲害,可李容徽非但不松手,反倒又將她錮緊了幾分,只俯身將一張冷玉似的面孔埋在小姑娘頸間。

    李容徽語聲低得幾近哀求,緊緊擁著她的雙手抑制不住地顫抖,顯出從未有過的脆弱:“棠音,我知錯(cuò)了,往后再不會(huì)騙你分毫。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答應(yīng)?!?/br>
    “只要你不與我和離——”

    他不敢想象,自己窮盡一世才求來的小姑娘,因他的欺騙,而再一次棄他而去的場(chǎng)景。

    無異于心頭剜血,削骨碎rou。

    “你在說什么?”

    前世今生里堆積的不安如潮涌來,他只覺心間銳痛到無法喘息,懷里的小姑娘卻只是微微一愣:“我?guī)讜r(shí)說過要——”

    她還未說完,視線卻無意落到一旁,以扇柄抵著下頜,輕笑著看向她與李容徽的哥哥身上,一張芙蓉面上更是轟然燒了起來。

    羞赧之下,棠音也顧不上解釋了,只忙攀了李容徽的袖口,慌亂道:“先,先不管這些了。有什么事,我們先回瑞王府再說?!?/br>
    她如今說什么,李容徽都沒有不答應(yīng)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