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呢？”聲樂老師拎著一套西裝，在少年背后比對。以前也想過，那個人的孩子長大成人會什么樣，真沒想到他第一套西裝還要自己來買。

    “沒看什么啊，我隨便看看的?！鄙倌甑难劬Χ伎觳粔蛴昧耍窃谕篮吐晿防蠋熋媲?，他不能認(rèn)慫，“隨便看看……”

    去你大爺?shù)碾S便看看，他自覺自己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家里條件也好，小時候還跟著老混蛋參加過一些場合，那時候mama還在。可是這么豪華盛大的場合，他真沒見過。

    好萊塢電影里的富豪別墅里怎么裝飾，眼前就是什么樣，不，不對，不僅僅是金碧輝煌，是特別有品位。

    品位的高低決定了是否哇塞，要真是隨隨便便用錢堆砌出來的場面，他真不覺得稀奇?？墒敲恳粯游锲范甲屗X得特順眼，創(chuàng)意和逼格同時存在，這他媽很不容易辦到。

    “今天是大場面，很多演藝圈的名人和企業(yè)家都會大駕光臨，你們兩個沒問題吧？”聲樂老師把什么東西塞到少年，“找個地方先去換衣服吧，衣服放在存放處就好?！?/br>
    說著，聲樂老師拍了一下少年同桌的肩膀：“你沒事吧？”

    “沒、沒事。只是……這也太資本主義了吧？”同桌渾身透露出一種格格不入，還有不自在，“這不是我們高中生應(yīng)該來的地方?！?/br>
    “高中什么生啊，過了明天，咱們?nèi)谴髮W(xué)生?！鄙倌陻堊⊥兰绨?，一把拿過聲樂老師手里的西裝，“我先找地方，讓他換衣服去，你先進(jìn)去吧，我們一會兒找你?！?/br>
    聲樂老師看了看門口的安保?！皼]有我?guī)?，你能進(jìn)去？”

    “小意思?！鄙倌晁α讼骂^，帶著渾身僵硬的同桌去找洗手間。

    洗手間里沒有人，少年帶著同桌進(jìn)來，把衣服塞給他?！澳氵M(jìn)去穿上，快點(diǎn)兒?！?/br>
    “為什么讓我穿??？”同桌搖搖頭，“你穿吧，我穿著校服就好。”

    “我不用穿，因?yàn)槲冶饶闵鐣?。你穿著校服肯定進(jìn)不去，快點(diǎn)兒吧。”少年將人推進(jìn)隔間里，里面的人不情不愿地咕噥著，等了好一會兒，門才開，剛剛和自己一樣身穿校服的同桌，已經(jīng)煥然一新。

    “可以啊?！辈坏貌徽f，看慣了同桌的好學(xué)生面孔，少年差點(diǎn)認(rèn)不出他來，“這衣服你穿也行。”

    “這不好吧？”同桌不敢往外走，“我現(xiàn)在是不是看上去特別資本主義？不行不行，我還是換回去吧?！?/br>
    “別啊，你……你馬上就上大學(xué)了，總得適應(yīng)正裝吧。萬一你將來畢業(yè)后進(jìn)大公司，那每天都得穿正裝啊?！鄙倌晔桥滤⒄`時間，推著他往外走，“走走走。”

    “我將來畢業(yè)……也不一定進(jìn)什么公司呢，更不會進(jìn)每天需要穿西裝的資本主義公司?！蓖辣е约簱Q下來的校服，拎著球鞋，穿著一雙很不適應(yīng)的皮鞋，走到鏡子面前愣了愣。

    “是不是被自己帥到了？”少年問。

    “沒有，就是剛才那瞬間，我覺得自己特像我爸爸?！蓖篮鋈恍α?，“像我爸年輕時候?！?/br>
    “廢話，你當(dāng)然像你爸了。”少年推著他繼續(xù)往前，以前家長會見過他家長，我艸，巨像。兩個人先去存了一下衣服，又慌忙跑向門口，果不其然，被門口的安保人員攔住了。

    “您好?！卑脖Ｖ饕菙r少年，“您不能進(jìn)?！?/br>
    “為什么啊？”少年裝傻。

    “今天這里是正式場合，無論男女都必須穿正裝，這是規(guī)定。”安保說，又看了一眼旁邊這位穿西裝的，隨后拉開了軟欄桿，“您好，您請進(jìn)?！?/br>
    “可是……我們是一起的?！蓖肋@時候說，“我們……”

    “你別說話。”少年頓時打斷他，看向安保人員，“您為什么不讓我進(jìn)？就因?yàn)槲覜]有正裝？”

    安保看著他的校服，不記得活動方邀請了高中生?！笆堑模沁@樣的，我們……”

    “您不要再說了。”少年又打斷了他，“您不讓我進(jìn)，那這就是一種軟歧視，把你們經(jīng)理找來。”

    同桌吃驚地看著他，沒想到自己的同學(xué)這么社會。

    少年也感受到了他的眼神，同桌現(xiàn)在一定崇拜死自己了。想不到吧，自己學(xué)來的技巧現(xiàn)在就能用上。

    安保在那里不動，猶豫著：“不好意思，這是活動規(guī)定。”

    “規(guī)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對不對？我知道你們收錢辦事，但是你們也要考慮惹沒惹到大老板。我敢說，只要我一句話，今天你們誰也別想拿工資?！鄙倌昀^續(xù)效仿聲樂老師的話術(shù)，“我知道你們沒這么大的權(quán)力，要么我進(jìn)去，要么找經(jīng)理。我和你們經(jīng)理直接交流?！?/br>
    同桌繼續(xù)驚訝，已經(jīng)開始拽少年的胳膊了?！白甙桑蹅冏甙??！?/br>
    少年抽回胳膊，就看不得同桌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不一會兒，經(jīng)理來了，一見這位穿著校服，立刻有點(diǎn)兒欺負(fù)人的意思。

    “不好意思，請您出去?！彼紱]有看少年，而是直接招手讓保安轟人。同桌一瞧，立刻轉(zhuǎn)身想走，又被少年拉住。

    “您什么意思？見慣了大人物，看不起人呢？”少年有些火了。

    “抱歉啊，我們這里是活動現(xiàn)場，不是學(xué)生湊熱鬧的地方?！苯?jīng)理仍舊是偏著頭說。

    “湊熱鬧？”少年這時拿出聲樂老師剛剛?cè)o他的信封，“邀請函，你自己看?！?/br>
    什么？這一下，經(jīng)理的臉才轉(zhuǎn)過來，不得不重視。邀請函是活動方發(fā)出去的，只有最有名的那十幾位有社會影響力的人物才有。雖然說進(jìn)入會場不查這個，但這是身份和重視的象征，是一場活動不能缺少的禮節(jié)。

    “這個……”經(jīng)理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這個是您的嗎？”

    “不是我的，是帶我們來的人給我的，不信你跟我一起進(jìn)去，我?guī)阏宜??！鄙倌臧褐樥f。

    等經(jīng)理把邀請函逐字逐句看完，才把軟欄桿打開：“不好意思，是我們工作上的失誤，您請進(jìn)。”

    “沒事，以后多多注意就好。”少年帶著同桌成功進(jìn)入酒店正門，兩個人一進(jìn)來，又看花眼了，找了一會兒才找到酒會廳的指路標(biāo)志。

    “剛才……你還挺沉著冷靜。”同桌跟著少年走旋轉(zhuǎn)樓梯，“要是我，我肯定回家了。還好你手里有邀請函?！?/br>
    “邀請函是底牌，我告訴你，人不能一次性把底牌露出來，不然容易陷入被動。你這人性格不行，太容易打退堂鼓，做人得堅持，沒辦法就軟磨硬泡啊，總有辦法?！鄙倌陰е松蠘牵晒爝M(jìn)了酒會廳。

    兩個人站在酒會廳門口，再次異口同聲地哇了一聲。

    “好多人啊?！鄙倌昕粗鴿M當(dāng)當(dāng)?shù)娜?，男的西裝革履，女的裙裝禮服高跟鞋，“好多都是企業(yè)家吧？要不就是電影投資方，面前這些都是大老板啊?！?/br>
    “那咱們來干什么啊？咱們也不認(rèn)識他們?！蓖赖氖侄疾恢劳睦锓?，“對了，你會系領(lǐng)帶么？我領(lǐng)帶還沒系上呢……”

    “你會系紅領(lǐng)巾么？就那么系?！鄙倌昶鋵?shí)是自己也不會，這時，聲樂老師剛好過來了，他趕緊將人抓住。

    聲樂老師正和別人說話：“咦，你們進(jìn)來了??？挺有本事的，我小看你了?！?/br>
    “那是。”少年說，“那什么……你會系領(lǐng)帶吧？幫他搞定一下。”

    聲樂老師嘆了口氣，過來拿起同桌手里的領(lǐng)帶：“等你們上了大學(xué)，這些都是要學(xué)的。你的筆袋怎么還在兜里呢？沒存？”

    “我還是隨身帶著吧，拿著它我心里踏實(shí)?！蓖漓t腆地笑了笑，“謝謝您帶我來?！?/br>
    聲樂老師又拍拍他的肩膀，懂禮貌的孩子，沒有人不喜歡?！岸嗔?xí)慣習(xí)慣就好，你們都要長大了，將來都是人才，社會遲早是你們的。那邊是自助餐區(qū)，先去填飽肚子，但是不許喝酒啊。”

    “不喝不喝，那我們過去了啊?！鄙倌暧滞谱吡送?，兩個人幾步一哇，到了琳瑯滿目的酒水區(qū)。

    “這難道……就是世面么？”同桌看著那一大堆顏色各異的烈酒和水晶杯，“為什么會有這么多酒??？”

    “廢話，因?yàn)檫@里是酒會啊！”少年四處看，沒有一張熟面孔，于是帶著同桌四處溜達(dá)，“喂，咱倆說點(diǎn)兒成年人的話題，要不咱倆就這么傻站著，太尷尬了?！?/br>
    同桌木頭似的站在旁邊，沒回應(yīng)。

    “你別太緊張，你現(xiàn)在還穿著西裝呢，假裝成功人士。”少年碰碰他的胳膊，“要不咱倆對對今天的數(shù)學(xué)題？最后一問你解出來了么？喂，喂！”

    同桌仿佛入了神，怔愣地站在旁邊，少年使勁兒地戳他一下，他才驚醒似的看回來：“?。堪?？你說什么？”

    “看什么呢你？”少年也往那邊看看，除了人就是人，“我說，你今天數(shù)學(xué)最后大題的第三問，解出來了么？”

    “解出來了啊，雖然有難度但是不算偏題?！蓖佬÷暤卣f，不知道為什么，臉紅了，“對了，我還沒問你呢，你……為什么非要急著見世面??？”

    這問題，問得少年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隨身才服務(wù)生的托盤里拿了兩杯可樂，再從高腳杯玻璃塔上拿了兩個杯子，倒進(jìn)去，假裝他們手里都晃著紅酒。

    “是著急。”少年品了一口可樂，“嗯，這可樂一定是百事的，居然不用可口?！?/br>
    “我喜歡百事，因?yàn)榘偈绿?，但是我家不讓我喝碳酸飲料?！蓖酪埠纫豢?，兩人仿佛有模有樣品鑒紅酒，其實(shí)喝的都是飲料，“著急也沒有用，人要腳踏實(shí)地?！?/br>
    “又想腳踏實(shí)地，又想趕緊長大。這就是我現(xiàn)在的心情?！鄙倌陮⒖蓸芬伙嫸M，“我告訴你吧，我喜歡上一個人，這個人年齡比我大，可是他沒有我精明。我想保護(hù)他，我就必須趕緊長大，我不想再經(jīng)歷一次什么都做不了。而且……社會比我想象得復(fù)雜，人心也比我想象得更壞，有的人為了錢可以害死妻子，還可以不要兒子……我挺害怕的，我怕再來一次自己就撐不下來，所以我必須翅膀硬一些，因?yàn)槲液湍悴灰粯?，我沒有爸媽關(guān)愛，家庭溫暖，我得用自己十根手指頭去拼未來，我……喂！喂！”

    說了一大堆，少年都快把心里話說完了，可同桌顯然又心不在焉，木頭似的，不知道看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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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自己努力賺老婆本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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