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不是很反感這個稱呼，就是覺得過于親密，不太能適應(yīng)，其中寵溺的成分居多，總會讓他想起未曾擁有過的親情。徐悅是厚臉皮，說了也不肯改，但季染風(fēng)不一樣。

    這三個置頂框挨在一起，就好像他已經(jīng)被季染風(fēng)劃分在家庭成員里，他身邊最重要的三個人。

    父母和愛人。

    一個他之前從未想過的事情忽然鉆進腦袋里，硬生生讓祁慕然打了個冷戰(zhàn)。

    有人會允許季染風(fēng)這樣一個天之驕子跟自己在一起嗎？

    是，別人看起來祁慕然光鮮亮麗，粉絲追捧，資源不斷，走在路上，高立的建筑物掛著印有他面孔的巨大廣告牌。

    可這些東西季染風(fēng)也有，比自己更多。

    他擁有許多祁慕然無論怎么努力都沒辦法得到的東西，比如另外兩個對話框，還有他現(xiàn)在劇組的導(dǎo)演親戚，追捧與名望，作為他成長的階石，只用踩在腳下，從來不會有抱在懷里或者頂在腦袋上的想法。

    他的父母，親戚，朋友……會介意自己跟他在一起嗎？

    會的。

    祁慕然幾乎在瞬間猜想到了答案。

    浴室里的水聲終于停了，祁慕然慌忙把手機鎖屏給丟到了一邊，整個人鉆進被子里去。

    “……我陪你吃個飯就去機場了，你這邊戲份應(yīng)該沒有多少吧，殺青之后有假的話好好休息一下，我看你最近也挺累的了?！奔救撅L(fēng)把東西簡略的收拾了一下，“不過說不定你們公司還會把你塞到什么劇組或者綜藝?yán)铮愕糜袀€心理準(zhǔn)備?！?/br>
    他看了一眼床上鼓起來的一包，“如果你想拍戲的話，回頭我把手里能接觸到的本子整理一下，你挑挑看有沒有喜歡的，我通過方姐那邊讓你去試鏡，好歹能保證戲的質(zhì)量。”

    季染風(fēng)又說了許多，見祁慕然一直沒有回應(yīng)自己，還以為對方又睡著了，走到床邊放輕動作去掀被角看他。

    祁慕然擋著自己的臉喊他，“季染風(fēng)?！?/br>
    季染風(fēng)應(yīng)下，故意回他，“怎么了？然然哥哥。”

    一瞬間被沖散憂郁的祁慕然：……

    祁慕然把被子一掀，臭著臉下床，“沒事，去吃飯?！?/br>
    季染風(fēng)忍不住去揉祁慕然的頭發(fā)，他理解對方的情緒反復(fù)，只不過這表現(xiàn)的也太可愛了，“看到不好的評論了？”

    “沒有。”祁慕然轉(zhuǎn)了方向來抱他，黏黏糊糊的，“你要回去了，我不高興?！?/br>
    季染風(fēng)回?fù)碜∷?，說出口的卻是，“今年春節(jié)，來我家一起過吧?！?/br>
    祁慕然正惆悵以后怎么出柜的事兒呢，季染風(fēng)冷不丁這么說，把他都給說愣了，“什么？”

    季染風(fēng)又說一遍，陳述句，“你過來跟我一起過年?！?/br>
    祁慕然松開他，難得尷尬起來，“這，不太好吧，我還沒想好怎么面對他們，萬一說漏嘴……”

    “……”季染風(fēng)提醒他，“我好像跟你說過，今年春節(jié)他們也不在國內(nèi)。”

    祁慕然努力回憶了一下，窘迫的把嘴巴閉上了。

    季染風(fēng)卻不以為然，“不過遲早也是要見的，說不定明年他們就會呆在國內(nèi)了，還是看你，如果你更喜歡二人世界，那我就住到你家里……”

    他越說越遙遠(yuǎn)，倒把祁慕然給說愣了，“等等，你就沒有想到一點別的嗎？”

    季染風(fēng)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比如？”

    祁慕然小聲，“比如叔叔阿姨會不同意，讓你跟我分手之類的……”

    季染風(fēng)足足盯著他看了一分鐘，才有些好笑的開口道，“你還想了什么？我媽給你甩張銀行卡？”

    祁慕然：“萬一呢?！?/br>
    季染風(fēng)抬手在祁慕然腦袋上輕輕敲了一記，“你不用擔(dān)心，他們不是什么封建大家長，而且比起那些，還是我喜歡更重要?！?/br>
    他低下頭來，在祁慕然的唇角碰了碰，“我上次跟你說過的，如果不是你，或許我永遠(yuǎn)不會喜歡上什么人?！?/br>
    祁慕然的勁上來了，抬起眼直視他，“那你喜歡我什么？”

    季染風(fēng)沒想到這么土的對話會出現(xiàn)在他們之間，愣神幾秒后思考了回答他，很坦誠的語氣，“我喜歡你表現(xiàn)占有欲的時候?！?/br>
    祁慕然：？

    他有些疑惑地擰起眉毛，“這有什么好喜歡的？如果把握不好度的話，很容易有變態(tài)的傾向?！?/br>
    他頓了頓，“還有，那如果有人比我更喜歡你呢？他喜歡你喜歡的要瘋了，占有欲比我還強烈，那你不是會移情別戀？”

    祁慕然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了，“所以你只是喜歡我對你有占有欲？”

    哪怕說喜歡自己的臉?biāo)颊J(rèn)了！這是什么狗屁理由！

    季染風(fēng)沉吟了下，“我一開始的確是被這個吸引的，我現(xiàn)在也依舊喜歡?！彼磫柕?，“那你覺得應(yīng)該是什么？臉？身材，還是性格？”

    祁慕然反倒被他這理直氣壯的態(tài)度給震到了，“那不然呢？”

    季染風(fēng)笑了一下，“喜歡臉，有更好看的就會移情別戀，喜歡身材，有更滿意的也會被吸引，就算沒有視覺，也是因為聲音觸感和味道，但這些東西都是可以被替代的?！?/br>
    祁慕然切一聲，“那什么不能？”

    “感覺啊?！奔救撅L(fēng)的手指摸索到他后頸，指腹貼著那處揉捏了下，“或許真像你說的那樣，有比你更喜歡我的人存在過，但是我感覺不到，那對方的情感再濃烈也是無用的?！?/br>
    “……原本我不想說的?！奔救撅L(fēng)的神色有些無奈，“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你加我微信時給的備注，被我瞥到了?！?/br>
    記憶太久遠(yuǎn)了，祁慕然努力回憶他給季染風(fēng)改過的眾多備注中最初的那個。

    他不太相信，“就算你瞥到了，能記這么久？”

    季染風(fēng)勾起唇，“‘漂亮弟弟’，是不是？”

    祁慕然：。

    季染風(fēng)認(rèn)真反思，“一見鐘情這個詞會不會太俗了？”

    祁慕然的眼睛微微睜大一些，似乎不敢置信他剛剛說了什么。

    這個問題，他實際上才是最站不住腳的那個。

    由依賴轉(zhuǎn)變成喜歡，前者太容易產(chǎn)生了，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對東西或者人都可以產(chǎn)生依賴感，現(xiàn)在捫心自問，要一個確切的回答給到季染風(fēng)，自己喜歡他什么，祁慕然好像也無法回答。

    但季染風(fēng)給他了。

    “除了你之外，我沒辦法感知到別人的感情?！奔救撅L(fēng)抵住他的額頭，“當(dāng)然，不是說只是因為這樣我就必須要喜歡你，沒人能夠真正完美的解答這個問題?！?/br>
    “但我可以給你承諾?！奔救撅L(fēng)的嘴唇碰到他眉心，“就算你哪一天，忽然不喜歡我了，或者，”他停頓笑了笑，用上剛剛祁慕然的詞，“移情別戀？我都不會再喜歡上別人?！?/br>
    “哦，我不是說你沒感覺了我還會一直喜歡你，你要是走，我也會試著把你放下，很公平。”

    祁慕然：？媽的，說的什么混賬話。

    他剛要揪住對方的衣領(lǐng)發(fā)火，卻聽見季染風(fēng)輕輕嘆息一聲，“這是我最開始的想法?！?/br>
    他慢慢往下，貼住祁慕然的嘴唇，無限眷戀地蹭了蹭，“如果是現(xiàn)在的我，我會用點手段讓你留下來的?！?/br>
    祁慕然心中無比酸漲，有點火沒發(fā)，又有點感動，情緒亂糟糟的攪在一起，讓他無所適從，也無法表達。

    他們都是第一次喜歡人，這感情太復(fù)雜，沒人能夠真正理順，誰都想爭個高低，覺得自己更喜歡對方，不服氣。

    “給個巴掌又給個甜棗……”祁慕然嘀嘀咕咕，“年紀(jì)這么小就會這一套，也不知道跟誰學(xué)的?！?/br>
    季染風(fēng)好笑道，“你在劇組的時候教我的啊?！?/br>
    行吧，祁慕然把自己奇怪的情緒推到藥物上，大概是被影響了，哪來這么多彎彎繞繞，想想從前，季染風(fēng)怎么都不肯松口與自己談戀愛，現(xiàn)在還不是躺到他床上來了。

    “你真煩人。”末了，祁慕然丟下這一句，扣住他的肩膀去與他接吻，這回咬人的那個變成了季染風(fēng)，他似乎有些控制不住力道，將祁慕然咬得很痛。

    祁慕然一聲不吭。

    不會再有別人了。

    這世界上只有一個季染風(fēng)，他也只要這一個。

    “一見鐘情？我挺喜歡這個詞?！?/br>
    季染風(fēng)在斷斷續(xù)續(xù)的親吻里笑起來，眉眼間溢出的一點點少年稚氣被祁慕然捕捉到，心臟跳得更快，抱緊了對方不愿意松手。

    “我不會喜歡上別人的。”他說。

    季染風(fēng)答道，“我知道。”

    第78章 味道

    祁慕然最近很忙。

    這邊劇組即將殺青，就像季染風(fēng)說的那樣，公司果然有意讓他去綜藝上撈金，那檔綜藝他了解過，上一季播出的時候隔三差五上熱搜，好笑的梗也很多，去一期還好，但公司這邊要求他簽整季，祁慕然便不太想接。

    除了第三場演唱會之外，他還有許多活動和拍攝，如果再去綜藝，恐怕沒時間去拍戲。

    他心里還是更傾向于多拍點作品出來。

    祁慕然認(rèn)真翻看了季染風(fēng)給的那幾個本子，最終選定了一個對自己而言很有挑戰(zhàn)性，人物性格很復(fù)雜的一個角色。

    季染風(fēng)幫他拿到了試鏡的機會，不搞任何特殊，跟其他被通知來試鏡的演員一起，他有段時間可以準(zhǔn)備。

    祁慕然匆匆忙忙，婉拒了導(dǎo)演想要給他安排殺青宴的想法，他只是個男四，輪不上有這種待遇。

    他殺青那天，除了池知野，其他演員倒很一致的有點舍不得，挨個過來擁抱他，賀遙更甚，兩只眼睛紅的跟什么似的，也不知道在哪兒偷偷哭過一場。

    祁慕然猛然發(fā)覺自己也有點，怎么說，感情障礙？

    他沒有任何不舍的情緒，甚至在面對這些面孔的時候感到不解。

    他們在拍攝期間的相處并不多，縱使是關(guān)系比較好的賀遙，也不至于到這種地步。

    祁慕然拍著賀遙的肩膀勸慰他好一會兒，“別這樣，以后還有機會見的。”

    賀遙的情緒很低落，“你不懂，殺青了就是結(jié)束了?！?/br>
    “什么？”

    “在這個劇組里所有的一切，都結(jié)束了?！辟R遙抽了抽鼻子，“以后再見面，也不會是在劇組里的相處狀態(tài)。”

    祁慕然失笑，“我以前也是這么想的?！?/br>
    他甚至覺得，那就想一場硬生生被叫停的美夢，再躺下去，無論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回到夢境里了。

    賀遙看他，“那現(xiàn)在呢？”

    祁慕然說，“分人，分感情?！?/br>
    賀遙有點沒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