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族無名 第288節(jié)
“怎的不一樣?”魏延搖頭笑道? “墨不對,紙張也太過柔軟?!眲⒁惆櫭伎粗种械募垙?。 “喂,聽我說?。 蔽貉佑行琅?。 劉毅沒理他,從房間里取出一些粉末來重新調(diào)制墨汁,想了想,看向魏延道:“你去幫我弄些桑麻來?!?/br> “干什么?”魏延無語道,劉毅這是進入了工作狀態(tài),什么話都開始聽不進去了。 “有用。”劉毅只是說了兩個字,便轉(zhuǎn)身繼續(xù)去調(diào)制墨汁。 “嗨,你若能娶得將軍之女,還用得著這些?”魏延拍了劉毅一巴掌道。 “此物若能成,我便足矣配得上,何須看人臉色?”劉毅搖了搖頭,繼續(xù)磨墨,不時添加一些粉末進去。 魏延無奈,只得起身去幫忙找尋桑麻。 只是剛到門口,便看到門口有一文士站在門外。 “你是……”魏延看著來人,有些面生,這南陽之地可沒多少士人,他大都見過。 “在下徐庶。”徐庶微笑著頷首道。 “哦……”魏延點了點頭,隨即突然抬頭,看向徐庶:“元直先生?” “正是?!毙焓Φ馈?/br> “伯淵,出來接客了?。俊蔽貉油蝗换仡^,對著劉毅吼道。 徐庶:“……” 劉毅:“……” “先生快請!”魏延卻不管這些,連忙將徐庶讓進來。 徐庶打量著這幽靜的小院,倒是頗為雅致,而且有種讓人心曠神怡之感,院落不大,卻給人空曠的感覺,無論布局還是陳設(shè),都不像是一個匠人的家里,若非院落里那些工具還有滿地木屑,說是哪位隱士之家,徐庶都信。 院落中的劉毅自然沒法繼續(xù)做事了,起身對著徐庶一禮:“見過元直先生?!?/br> 徐庶之名,在士人之中并不陌生,加上南陽歸附朝廷在三年前也有了定論,劉毅正是因此才來了宛城,怎會不知徐庶之名。 “不必多禮。”徐庶看著地上那些木板,笑問道:“這是何物?” “拓板。”劉毅取了一塊拓板遞給徐庶。 看著上面一個個突出來的字體,徐庶皺了皺眉,這上面的字,怎的都是反過來的?若是一個兩個,那可能是失誤,但全部都是,徐庶有些不解的看向劉毅。 “先生請看?!眲⒁銓⒁幻嫱匕逯匦履ㄉ闲屡鰜淼哪?,然后找了一張紙按上去,用木棍在上面滾了滾,待將紙張扒下來之后,上面的字跡雖然有些模糊,但大概還是認得的。 “若有此物,竹簡上的內(nèi)容便可快速拓印出來,如今長陵侯在天下開創(chuàng)書院,但以毅觀之,書籍卻終歸有限,若有此物,當可使書院弟子人人都有書讀?!眲⒁阄⑿Φ?。 “此物……”徐庶目光一凝,看了看劉毅,又看了看手中拓印的紙張。 劉毅當即解釋道:“當然,眼下這紙不足以拓印,在下正在思索改善之策,另外這墨汁也需更濃一些,若能做成,當可實現(xiàn)?!?/br> “伯淵頗有遠見吶!”徐庶看著手中紙上的文字,感嘆著點點頭道:“拓印之事,也有人做過,但都是以絹布拓印一些石刻,卻無人像伯淵一般這般想,此事若能成,乃大利于天下之事!伯淵實乃奇才也?!?/br> “不敢,偶有所想,方才試之?!眲⒁銚u了搖頭。 “不過伯淵既然能刻出這些拓板,想來也是有些學(xué)問的,何不步入仕途,反而鉆研此微末之道?”徐庶好奇道。 “匠藝未必微末。”劉毅搖了搖頭,肅容道:“自董仲舒以來,儒術(shù)獨尊,但儒術(shù)所言者,看似高尚,然而于民而言有何益?尋常百姓,也無識字之機會,這匠藝可助他們更快耕作,可使國力更強,便是對外,兵器、鎧甲有哪個會用到儒學(xué)?胡寇入侵,與之講先賢之學(xué),講天下道義,對方也未必能夠聽懂?!?/br> 徐庶點了點頭,要說儒家沒用,那不可能,都是先賢人生感悟,陳默一直以法治國,但卻也未說過儒家沒用,但劉毅說的也不全錯,儒家之學(xué)能治國,但要強國,卻非儒家之學(xué)所能做到。 號稱獨尊儒術(shù),但自漢武以來,大漢也是依法治國。 徐庶看向劉毅,此人所思,有些地方倒是與主公頗有相似之處。 接下來,徐庶又與劉毅談了許多時勢,讓他意外的是,這劉毅雖不說是大才,但大多數(shù)事情上,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比如工可興國,雖然徐庶不是特別贊同,但劉毅說的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之前的戰(zhàn)場上,馬均可不止一次證明了工匠的厲害之處。 一番暢談之后,徐庶對劉毅倒是頗有好感,有心向陳默舉薦,不過這事不急,劉毅跟呂布的女兒有情誼,看來,自己似乎該促成此事,也算將劉毅徹底拉入自己這邊。 “在下聽聞,伯淵對溫侯之女鐘情,可有此事?”徐庶看著劉毅笑問道。 “嗯?!眲⒁泓c點頭,他確實對呂玲綺有種奇特好感。 “但以伯淵出身,與溫侯之間,相差頗為懸殊,溫侯反對此事也不是沒有道理?!毙焓Φ?。 名匠世家那也還是匠人,不管你手藝多高,門第上,跟呂布相差甚遠,別說呂布如今一旦回朝,必然位列公卿,呂布之女地位自然不同,單說呂布本人,那人家也是將門世家,有出身的。 劉毅不想委屈了呂玲綺的話,至少在身份上不能太差。 劉毅聞言不禁沉默了,這是硬傷,雙方的差距猶如鴻溝。 “不知伯淵可愿入匠作府?”徐庶笑道:“天下諸侯雖多,但愿意扶持匠人入朝為官者,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我主一人爾?!?/br> 這個可不是忽悠,雖然各家朝廷都有少府,但若論重視程度,恐怕也只有陳默才是真正重視匠人的,也因此,匠作府聚攏了不少名匠。 “早有此意,只恨無門而入?!眲⒁隳倪€不知道徐庶的意思,這是看上自己了。 “若想配得上溫侯之女,便隨我回朝去見主公吧,此物必有大用,他日未必不能助伯淵得官身,只要能得主公重視,我可請主公為你保媒。”徐庶微笑道。 “毅愿隨先生。”劉毅大喜道。 徐庶笑著點點頭,接下來就是說服呂布了。 “不可能!”次日,徐庶前來拜會,說明來意之后,呂布反應(yīng)很大,目光不善的看著徐庶,自己是讓你去解決劉毅的問題現(xiàn)在這是何意?要反過來解決我么? “溫侯莫要動怒!”徐庶搖了搖頭道:“此人非是尋常匠人?!?/br> “那也還是匠人?!眳尾寂?。 “但此人敢想旁人所不敢想,而且不但通匠藝,學(xué)識也非常不錯,他日入朝,必能得主公重用,不說封侯拜相,但今日馬均之位,未來未必不可得,到時候,也算位列公卿?!毙焓Φ馈?/br> “他有這般本事?”呂布不信道。 “只強不弱?!毙焓隙ǖ狞c了點頭,劉毅的匠人才能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此人想法天馬行空,而且不被世俗禮法拘束,創(chuàng)造出來的東西也頗為實用,其他人不好說,但徐庶敢肯定,陳默定會重用此人。 呂布還是不爽,再怎么厲害,那也還是個匠人啊。 “溫侯不必著急,此番回朝,我準備將劉毅也帶回朝中,到時候看主公如何絕斷再說?!毙焓Φ?,自己沒辦法說服呂布,但若有陳默出面,說服呂布應(yīng)該不難吧。 “也只能如此了。”呂布郁悶的點點頭,要事他不愿,陳默出面也沒用,畢竟這是自家女兒的終身大事,別說一個劉毅,就算陳默想娶自家女兒,那也得看看女兒的意思,但糟心的是,自家女兒似乎很喜歡那匠人,這跟誰說理去? “溫侯,我看那劉毅雖然出身不高,但確實是可托付之人?!毙焓Φ溃骸霸僬f溫侯之女也有意,何必拆散?” “嗯,等到了洛陽再說吧?!眳尾加魫灥狞c點頭,陳默看人,呂布還是信得過的。 第二百九十四章 用人 南陽歸附的事情是大事,不只是呂布點個頭就可以了,軍權(quán)的交割、將領(lǐng)的調(diào)配,呂布麾下那些將領(lǐng)必須安置好,有些會跟呂布一起走,有的會繼續(xù)留在南陽,這誰留誰走是個問題,此外按照陳默定下的規(guī)矩,將士家眷是要遷往關(guān)中的,方方面面的事情需要協(xié)調(diào),最重要的就是家眷的遷徙。 用官方的話來說,不是要拿家人威脅,而是朝廷對有功將士的賞賜的田地大都在關(guān)中,還有子女入書院就讀的問題,南陽書院更偏向軍事、兵法以及武藝的教授,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自家子弟繼續(xù)走武將的老路。 此外呂布麾下一些老將會給升遷,比如張遼、魏續(xù)、侯成、宋憲、成廉、曹性、魏越這些跟隨了呂布不少年的將領(lǐng),官職上會有一些上升,也算是幫呂布安撫人心。 至于誰跟著呂布離開,誰留下,這點上陳默給了呂布極大的尊重,除了張遼是陳默親自寫信跟呂布要的人之外,其他人的去留都是呂布決定,這點讓呂布很舒服,他需要的就是那種被重視還有被認同的感覺。 “文遠是主公親自定下的南陽守將,封平難將軍,鎮(zhèn)守南陽,此乃主公手書。”呂布將陳默的書信給眾人看了看,對于認陳默為主公,也沒什么好扭捏的,拿著書信,心中甚至有些得意,隨后看向眾人道:“文遠之外,爾等是繼續(xù)留在南陽還是隨我去洛陽面見主公,由我決定,爾等跟我多年,愿意隨我走的,便隨我前往洛陽,不愿走的,便留下來,也算幫文遠?!?/br> “跟主公闖蕩了這些年,末將想跟主公回去看看?!焙畛蛇肿煨Φ溃斈晁麄兏S丁原一起去洛陽的時候,正是年富力強,如今轉(zhuǎn)眼已經(jīng)十多年過去,他們也算有些身份,如今也想回去看看老家怎樣了。 “跟了主公半輩子,現(xiàn)在跑到文遠手下,這心里不是滋味?!蔽豪m(xù)搖了搖頭,雖然本事不如張遼,但以前跟張遼是平級,甚至還能壓一頭,現(xiàn)在呂布投了陳默,憑本事論高低,比不過又不想屈居張遼之下,還是跟著呂布吧。 宋憲、成廉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各自對著呂布一禮,愿意跟隨呂布。 曹性和魏越最終也選了呂布,他二人倒是沒那么多想法,只是跟著呂布慣了,跟在張遼身邊,難免不適應(yīng)。 “周倉(胡車兒)愿隨主公!”一旁的周倉和胡車兒突然對著呂布一禮道,他們當初來投,就是奔著呂布威名來的。 張遼苦笑著看向呂布,這么一下子,南陽的骨干都沒了,也幸好南陽不缺武將,其中有不少將才,能夠提拔,否則呂布這么一走,南陽的軍隊恐怕得出現(xiàn)混亂。 “以后就莫叫主公了。”呂布看著這些老部下還有兩個親衛(wèi)愿意跟隨自己,心中也高興,搖搖頭道:“稱我將軍便可?!?/br> “喏!”眾將躬身答應(yīng)一聲。 呂布扭頭,看向一旁的徐庶道:“元直,還有其他事否?” “南陽與冀州,乃我軍與曹軍正面接壤之地?!毙焓c點頭,看向張遼肅容道:“尤其是南陽,東臨豫州,南接荊襄劉表,最易受到兩面合擊,我軍與曹軍早晚會有一戰(zhàn),文遠可嘗試與荊州劉表結(jié)好,盡量莫要起沖突,他日戰(zhàn)事一起,南陽乃我軍攻取中原之重地,文遠當勤練兵馬,隨時策應(yīng)我軍主力。” “末將領(lǐng)命!”張遼肅容道。 “文遠將軍也莫要著急,南陽還有許多事情未做,此番我先回朝與主公商議,過幾日回來才會開始遷徙將士家眷,到時候還會有一批人馬調(diào)來?!毙焓⑿Φ馈?/br> 如今陳默跟曹cao可說是全面接壤,雙方勢力犬齒交錯,邊界沖突不時會發(fā)生,一戰(zhàn)在所難免,這也是陳默將張遼留下的原因,短時間內(nèi),陳默這邊是沒有比張遼更合適鎮(zhèn)守南陽的人選。 “末將領(lǐng)命!”張遼插手一禮,肅容道。 …… 洛陽,將軍府。 “主公,就算溫侯一直以來都與主公親善,但張遼畢竟是降將,直接讓其鎮(zhèn)守南陽,恐怕……”李儒看著南陽守備的名單,陳默只派去一個崔耿做南陽太守,其他軍務(wù)上的事,都是交給張遼來調(diào)配,這樣用人,未免太險了。 就算呂布這邊情況有些特殊,但張遼終歸是個降將,用一個降將來鎮(zhèn)守一方重鎮(zhèn),而且還是未來很可能成為各方焦點的重鎮(zhèn),別說陳默麾下時第一次,放眼天下乃至放眼古今,這都是極少的特例,哪怕李儒很少反對陳默的決定,但這一次,李儒還是認為南陽守將之選應(yīng)該換個人來當。 “文優(yōu)覺得,何人可以勝任?”陳默笑問道。 “這……”李儒聞言也有些苦惱,陳默麾下猛將是不少,但能夠獨當一面的,算來算去也就那么幾個,徐榮在西涼鎮(zhèn)壓羌胡,太史慈已經(jīng)返回云中,鎮(zhèn)守邊關(guān),徐晃、余昇在河北駐軍。 至于冀州降將入高覽、韓瓊、張郃、牽召這些人能力是有,但同樣也是降將,高順、武義,一個要留守京師,一個負責(zé)后方練兵之事,這是洛陽、長安的保衛(wèi)力量,不能輕動,也不能交于旁人。 至于馬超、龐德、張繡這些人,雖然已經(jīng)展露手段,但各有缺點,獨當一面終究還是差了些。 “一來,急切間無人可用,二來,張遼跟隨奉先駐守南陽這么多年,據(jù)我所知,幾乎軍政都要他來管,若論對南陽事物之熟悉,沒人比他更合適,而且我看過此人之前的戰(zhàn)績,有勇有謀,可為大將?!标惸畔轮窈啠粗钊逍Φ溃骸爸劣谥艺\,這天下沒有什么事情是一定的,文優(yōu)該這么看,若張遼能為我守住南陽,那我?guī)は卤愣嗔艘粏T可獨當一面且忠心之大將,就算不能,南陽本就是白得的,失了我等其實也并未損失什么?!?/br> 還能這么想? 李儒不知道是該佩服陳默的心態(tài)還是無語了。 “這世間之事就是這般,預(yù)想取之,必先予之,張遼之才,文優(yōu)當清楚,是員上將,既要讓人家給你辦事,還對人家小心防范,沒問題都能給你逼出問題來,用人沒這么用的?!标惸Φ馈?/br>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是屁話,誰也做不到,但得失之間算好,只要承受得住損失,給部下一些信任,如果對方有反心,你再防也沒用,但若沒有,這么一用,就收得一大將之心。 忠心這種東西,不是無緣無故得來的,你不信人,人憑什么忠誠于你? 南陽對陳默來說,自然是有用的,但要說是決定勝負的關(guān)鍵就有些過了,損失了,對陳默本身影響不是太大,如果不是呂布遞了奏表,陳默甚至不會這個時候收南陽,這無疑是在挑動曹cao的神經(jīng)。 如果張遼能經(jīng)得住這次考驗,那陳默麾下就又多了一個能夠放心用的大將,如果不能,陳默根基不受任何損失,何樂不為? 李儒無語的點點頭,還真是這么個道理,只是一般人恐怕先想的不是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