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陷落、建繼帝南下襄陽即位兵馬大元帥之時，就考慮過要構(gòu)建江淮第二道防線，一直以來都極力敦促江南東路及建鄴府勤練兵馬，以備不測。

    此時江南東路除了諸州及建鄴府所轄廂軍外，都部署司還統(tǒng)轄水軍、步甲一萬余眾。

    不過，自赤扈人南侵以來，特別是宣威軍的潰滅，襄陽眾人都深刻意識到，一支兵馬沒有經(jīng)驗(yàn)豐富的將領(lǐng)統(tǒng)率，沒有一批勇于作戰(zhàn)的軍將武吏充當(dāng)骨干，是沒有戰(zhàn)斗力的，是不足以支撐起淮南背后的沿江防線的。

    因此，初定的方案，在南遷之前就需要先調(diào)派鄧珪、劉衍二部兵馬進(jìn)駐建鄴。

    一方面加強(qiáng)部署建鄴及附近沿江地區(qū)的防御，一方面收編江東都部署司所轄兵馬。

    與此同時，左右神武軍即便需要盡快從平陸南撤、脫身，但也要在茅津渡、孟津、函谷關(guān)等黃河南岸地區(qū)組織一段時間防御，以便有足夠的時間組織河洛民眾先行南撤。

    在河洛上百萬民眾大體撤入南陽、襄陽等地或疏散到群山峻嶺之中，才輪到左右神武軍、左驍勝軍及洛陽府軍的撤離。

    當(dāng)然，也不能將所有兵馬都從河洛地區(qū)撤出。

    河洛據(jù)四塞之險，入冬之后，黃河封冰，放棄茅津渡對岸的北隘平陸，鞏縣、偃師以及函谷關(guān)都不能獨(dú)守。

    洛陽城處伊洛河沖積平原之上，也會被兵力上占絕對優(yōu)勢的敵軍所圍困，但伊河、洛水源出熊耳山、伏牛山北麓，地形狹險。

    最初所擬的方案，乃是鄭懷忠所部主力撤到南陽休整，兼守舞陽、葉縣及襄城三地，楊麟率部撤守伊河上游的伊陽縣，據(jù)伏牛山北麓之險，盡可能多的將虜兵主力牽制在河洛，難以兼顧其他戰(zhàn)場。

    當(dāng)然，他們之前沒有考慮到徐懷會與鄭懷忠會勢成水火。

    舞陽、葉縣、襄城據(jù)汝水上游，與青衣嶺、楚山、石門嶺據(jù)汝水下游右岸，雖然劃為兩個防區(qū)，特別是楊麟所部從上蔡、召陵、遂平等縣撤出之后，兩個防區(qū)還不挨著，但主要面對的敵軍，都是叛將岳海樓所部。

    兩個防區(qū)除了需要及時通稟軍情外，必要時還需要協(xié)同作戰(zhàn)。

    之前徐懷與劉衍、楊麟配合較好。

    徐懷也一度與守淮川的劉獻(xiàn)互通有無，但劉獻(xiàn)剛愎自用，沒有知會楚山，孤軍北上，致宣威軍大潰。

    不想這樣的悲劇再發(fā)生，使鄭懷忠分兵守舞陽、葉縣、襄城就不合適了。

    不要說胡楷、許蔚了，周鶴、高純年、吳文澈、顧蕃都覺得短時間內(nèi)不可能使徐懷與鄭懷忠放下成見、協(xié)同作戰(zhàn)。

    這里面的顧忌，建繼帝是清楚的。

    胡楷則不急不疾的將之前所密議的方案以及為難處，說給淮王趙觀知曉。

    “靖勝侯不是慷慨激昂得很嗎？索性將舞陽、葉縣、襄城一并劃入楚山行營！”趙觀冷聲說道。

    “這恐怕不妥，”許蔚說道，“即便留楊麟率部守伊河之上，所能牽制的敵軍也極為有限，今年冬季，胡虜有可能在汝潁之間集結(jié)超過十萬以上的兵馬強(qiáng)攻淮上，靖勝侯再驍勇善戰(zhàn)，恐怕也難力擋啊……”

    許蔚并不知道徐懷及楚山眾人心中所想，純粹擔(dān)心楚山承受壓力太大，以致傷亡折損太甚，使大越痛失一支真正能依賴的精銳戰(zhàn)力。

    這絕非大越之福。

    “能不能抵擋，靖勝侯便是在襄陽，當(dāng)面問他便知！”淮王趙觀說道。

    建繼帝知道趙觀與徐懷有隙，而徐懷今日之言又必然會令他心里不快，但也不希望趙觀初至襄陽就有受排擠、打壓的錯覺，以致往后再難召歸。

    因此建繼帝并沒有直接反駁趙觀的話，而是朝胡楷看過去，希望他能替徐懷推脫一二。

    胡楷內(nèi)心也很是矛盾。

    他當(dāng)然不希望大越目前這支最為可靠的精銳戰(zhàn)力受到不可彌補(bǔ)的重創(chuàng)。

    不過，楊麟乃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嫡系，兩人關(guān)系莫逆，他必須要考慮楊麟的處境。

    倘若要用楊麟留在伊河上游的山地堅持作戰(zhàn)，葉縣、襄城所守的汝河上游峽道，乃是楊麟所部與南陽、襄陽聯(lián)絡(luò)的唯一通道。

    葉縣、襄城有失，楊麟所部困守伊河上游，將會變得極其困難。

    從這層關(guān)系上，胡楷卻是更希望楚山兼守舞陽、襄城，而非用鄭懷忠分兵去守。

    “或如殿下所言，這事還要當(dāng)面問一問靖勝侯，”周鶴看似公允的沉聲說道，“倘若楚山難以兼顧左右，陛下也不應(yīng)往楚山加太多的重?fù)?dān)！”

    之前周鶴等人絕對不會贊同整個淮上防線交由一將守御，畢竟淮上防線對襄陽太重要的，分而守之，也便于朝中制衡、控制。

    眼下，南遷之事已定，他們都迫切抽調(diào)更多的精銳兵馬部署第二道防線，淮上防線也不再重要，他們就不覺得多叫楚山受領(lǐng)三座殘縣，有什么妨礙。

    再說徐懷今日言語如此激烈，不要說鄭懷忠、鄭聰父子被氣得渾身發(fā)抖，周鶴、吳文澈等人，又哪個不希望他吃點(diǎn)大虧，好好收斂一下他囂張、目空一切的氣焰？

    “好吧，這事還是先征詢徐懷為好！”見周鶴與趙觀同時如此主張，建繼帝也只能答應(yīng)先征詢徐懷的意見，待徐懷親自推脫之后，再另當(dāng)別論，“許蔚，徐懷于你有馳救之誼，你少不了要請他吃酒，這事便著你問他！”

    建繼帝還是擔(dān)心他親自召問，徐懷有可能會礙于顏面不去推脫，便將這事交由許蔚去辦……

    第四十四章 請守

    “許相公，文帥、靖勝侯都在我家宅子飲酒呢！”

    許蔚從宮里出來，候在宮門外的朱芝便迎上前來。

    許蔚抬頭看月牙已經(jīng)升起東邊的宮墻譙樓，與等候在附近的扈隨，一并隨朱芝前往朱府；將臨朱府時，看到武威郡王趙翼的車駕從長街另一側(cè)而來。

    徐懷與朱沆、文橫岳、錢擇瑞等人在朱府恭候已久。

    將許蔚、武威郡王趙翼接到書齋坐下，錢擇瑞迫不及待的問道：“南遷之事，可有轉(zhuǎn)機(jī)？”

    許蔚嘆著氣搖頭，說道：“因?yàn)樾旌罘磳δ线w，趙范得鄭懷忠授意，幾乎是不加掩飾的在襄陽搬弄徐侯及楚山的是非，這已非常清晰的表明了鄭家的立場——陛下此際也實(shí)在不想逼迫鄭家太甚?；赐踹@時候也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明確支持南遷。之前陛下留我們在宮中，所議主要都是南遷之部署！”

    “還是沒有一點(diǎn)轉(zhuǎn)機(jī)啊！”錢擇瑞有些沮喪的嘆息道。

    襄陽諸多文武將吏，錢擇瑞與許蔚、文橫岳才是最為堅定反對南遷之事的。

    堅守太原的經(jīng)歷令他們深刻認(rèn)識到，在山河破碎、江山將傾之際，滿朝文武及大越軍民有沒有破釜沉舟的決心，將是何等的重要。

    他們都擔(dān)心南遷除了會動搖此時猶堅持與虜兵作戰(zhàn)的將卒士氣外，還有可能削弱大越臣民抵抗胡虜?shù)囊庵尽?/br>
    在這一點(diǎn)，朱沆及胡楷二人的想法，都還不及錢擇瑞、許蔚、文橫岳三人堅定；而武威郡王趙翼的心思則更要游離不定得多。

    趙翼甚至都覺得徐懷今日在朝宴之上的言辭過于激烈了，因此在朝宴之后，他先推脫有事返回郡王府，拖到得知宮議結(jié)束，才趕過來與眾人相聚。

    侍女端上茶來后，許蔚這才將宮議的諸多細(xì)節(jié)說給眾人聽，臨了看向徐懷說道：“……雖然宮中議事提及欲使楚山兼守舞陽、葉縣、襄城，但陛下還是擔(dān)心楚山未必能承受這么大的壓力，遂使我先找你問一聲……”

    “但凡朝廷驅(qū)使，徐懷及楚山眾絕不會推卸！舞陽、葉縣、襄城，楚山可以兼守！”徐懷說道。

    “南遷已成定局，即便會留一部兵馬在河洛南部山地牽制敵軍，也必然有限，今年秋冬說不定會有十?dāng)?shù)萬虜兵往淮上進(jìn)逼過來，楚山就這點(diǎn)人馬，怎么守？”朱沆急道，“陛下定是擔(dān)心淮王、周鶴這些人拿話欺你，才叫許公先過來問一聲的！”

    “淮王與周鶴這些人，還是想著看楚山的好戲，你切莫中他們的計！”錢擇瑞說道。

    “我今日在朝宴之上所言，皆我肺腑也?！?/br>
    徐懷站起來，走到門檻前看向庭中月色，俄而轉(zhuǎn)過身來，看向眾人說道，

    “但凡有利社稷，我徐懷雖粉身碎骨，不敢辭也——楚山目前是軍馬實(shí)力尚弱，秋冬也極可能會迎來更大規(guī)模的強(qiáng)敵進(jìn)攻，但我徐懷倘若畏難避險，與鄭懷忠之流無異，當(dāng)初又怎么可能去奔援太原？許公、錢郎君，你們與文帥當(dāng)初又是以怎樣的心志死守太原城不棄的？許公、錢郎君，你們不要再勸我了，我一定要接下舞陽、葉縣、襄城的防守，就是要世人再一次看到，只要有破釜沉舟之志，即便十?dāng)?shù)萬虜兵，在楚山面前，也都只是紙糊的老虎而已！”

    “好！”文橫岳拍股贊道。

    “我原本擔(dān)心南遷之事，影響太難預(yù)測，”許蔚點(diǎn)頭說道，“徐侯能為磐石固守淮上，想來也能最大限度降低南遷的影響！”

    “我想現(xiàn)在去見陛下以明心志，還要煩請許公辛苦一番相陪！”徐懷說道。

    ……

    ……

    “今日朝宴之上，臣是有些按捺不住脾氣，但臣所言字字句句皆是臣發(fā)自肺腑。臣也堅信楚山上下皆有破釜沉舟之志，兇殘?zhí)敱m有數(shù)倍之巨，也不足畏也！”

    徐懷跪在殿中，懇聲說道，

    “請陛下許臣兼守舞陽、葉縣！”

    說實(shí)話，楚山想兼守舞陽、葉縣，阻力不在周鶴、高純年這些人身上。

    南遷建鄴新都之后，淮上的戰(zhàn)略地位就會下降，至少不會比南面的南陽等地更高。

    這也意味著淮上整體所能得到的支持會相應(yīng)的削弱，但所面臨的軍事壓力，卻會因?yàn)楹勇灞R的南撤而激增。

    不要說從守鞏縣就對楚山眾人滿腹意見及警惕的周鶴、高純年、吳文澈等人了，徐懷都敢保證鄭懷忠也絕對愿意將整個淮上防線都丟給楚山。

    唯有“自不量力”的楚山在十?dāng)?shù)萬虜兵進(jìn)逼之下栽個大跟頭。

    這樣才能證明他們從河洛撤出，才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是真正的老成謀國之道，而非徐懷所指責(zé)的“畏敵怯戰(zhàn)”。

    徐懷想獨(dú)守淮上的真正阻力，實(shí)際上是建繼帝及朱沆、許蔚、錢擇瑞、文橫岳等真正擔(dān)心楚山守淮上防線承受軍事壓力太大、會導(dǎo)致太過慘烈的傷亡。

    朝宴之上的那番話，徐懷更主要還是說給建繼帝及朱沆、許蔚、錢擇瑞、文橫岳等人聽的，以打消他們勸阻的念頭。

    “你起來坐下說話，你我君臣不需要拘此等俗禮，”建繼帝走到殿中，要將徐懷挽扶起來，搖頭道，“我讓許公去見你，就是怕你會應(yīng)承這事！我不是懷疑你的心志，但就是怕你真要破釜沉舟，與虜兵拼個兩敗俱傷啊——朕能用之兵將，就你們幾部，而且還以楚山最為強(qiáng)韌。楚山要是打殘了，我如折臂膀?。≡僬?，抵御胡虜也不是楚山一家之事！”

    “臣雖然不畏死，也不會輕拿楚山三四十萬民眾的性命，與鄭懷忠爭什么意氣，更不會因私人恩怨，而害朝廷社稷大計?！?/br>
    徐懷堅持跪在殿中說話，說道，

    “南遷之事難以更改，而南遷必然會重挫大越軍民士氣。抵御之事，如逆水行舟，不進(jìn)而退，這道理同樣適用于河洛兵馬身上。河洛兵馬從平陸等地撤下來，意志力一旦松懈下來，非要充分休整才能恢復(fù)。因此，與其與鄭懷忠共守淮上，臣寧愿一力擔(dān)之，以確?；瓷辖衲甓救f無一失。要不然，淮上今冬再受重創(chuàng)，臣實(shí)在難以想象將卒軍心會動搖到何等程度。此外，臣在朝宴之上所說強(qiáng)弩、魯縞之說，也絕非胡說八道只為針對鄭懷忠。實(shí)情確實(shí)是虜兵今年冬季絕不可能完成在河淮等地的兵備調(diào)整，其進(jìn)攻作戰(zhàn)有很大的缺陷、破綻，即便是十倍兵馬侵凌淮上而來，臣也有把握將其擊退，這絕非臣自不量力。倘若臣覺得抵擋不住，覺得抵擋吃力，在陛下跟前也絕對不會羞于啟口的！請陛下放心！”

    “你坐過來說話，”建繼帝神色稍緩，將徐懷攙扶起來，與許蔚一并坐到錦榻上問話，“你愿守葉縣、舞陽，確不是與鄭懷忠爭意氣？”

    “臣雖然不恥鄭懷忠暗中之齷齪，但軍國之事，臣豈敢兒戲？”徐懷說道，“臣追隨陛下守鞏縣，那時就料得赤扈之禍其烈不能免也。臣習(xí)兵法，初乃臣父部將代授，繼而師從王稟相公，微時也曾跋涉楚淮山水而觀之，此時得臣叔父等人襄助，確認(rèn)秦嶺、伏牛、楚淮及淮水一線，實(shí)乃抵御胡虜最佳之地也。而就楚山如何御敵，臣與叔父等人閑時不知道推演多少遍了。臣其他不敢保證，至少在胡虜重整河淮軍政之前，楚山必然無憂也！”

    “你要是有把握守淮上，那是最好，”建繼帝微微頷首道，“襄陽前些日子議論，朕也有耳聞，朕也知道你是受委屈的。不過，鄭懷忠玩那一套，大概也有伴君如伴虎的心思，有什么事寧愿暗中攪動風(fēng)雨，卻不愿在朕跟前言明。朕也甚是頭痛，你就放心里去了?？傊扌睦镆磺卸际乔宄??！?/br>
    “陛下英明——臣雖不恥鄭懷忠為人，但從來不擔(dān)憂陛下會受jian佞蒙蔽！”徐懷說道。

    “哈哈，話也不要說這么重嘛！”建繼帝還是極力緩和徐懷與鄭懷忠的心思，說道，“南遷之事，許相應(yīng)該都跟你說過了吧，以你之見，還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徐懷說道：“臣所最擔(dān)憂的，也是臣為何強(qiáng)烈反對輕棄河洛的理由。輕棄河洛，將令虜兵在河淮再無側(cè)翼威脅，他們一旦啃不動有山水之險可守的楚山，戰(zhàn)略重心有可能會全面轉(zhuǎn)向江淮。陛下前往建鄴，督促諸將cao練兵馬，不可一日或歇?。　?/br>
    “最初胡楷屬意鄭懷忠撤到南陽后兼守舞陽，但又擔(dān)心你與鄭懷忠不諧，”建繼帝說道，“現(xiàn)在楚山獨(dú)守淮上，鄭懷忠所部如何安排，你有什么建議？”

    “此事胡樞帥必能考慮周詳，臣若妄議，又要受鄭懷忠攻詰！”徐懷說道。

    “你說朕聽，不入起居注，”建繼帝說道，“你難道還擔(dān)心許相、喬大官會跑到鄭懷忠面前告你的密？”

    “陛下這么說，是要老臣告退?。　眴汤^恩站在建繼帝身旁笑道。

    “鄭懷忠所部撤到南陽休整，陛下應(yīng)使之兼守商州——甚至在南撤之前，應(yīng)督促鄭懷忠全力打通洛水上游的盧氏與洛南之間的棧道，并使鄭懷忠所部留一支兵馬守御盧氏，與守伊河上游的伊陽的楊麟所部互為犄角，以牽制更多的敵軍！”徐懷說道。

    “商州啊，”建繼帝感慨了一聲，說道，“朕知道了！”

    第四十五章 將計

    建繼帝又連夜召見胡楷等樞密院官員，商討鄭懷忠撤守南陽之后兼守商州的可能性；次日一早也是先由樞密使胡楷出面，將鄭懷忠、鄭聰、趙范等召往樞密院商議軍機(jī)。

    “靖勝侯昨日裝癡賣傻大鬧朝宴，今日又想要獨(dú)守淮上，樞相與陛下就任他胡鬧？”到樞密院落座，聽胡楷說及南遷建鄴新都之后的防線調(diào)整計劃，鄭聰氣就不打一處來，虎目盯住胡楷質(zhì)問。

    鄭懷忠決意南撤，主要也是意識到神武軍守河洛，不僅切斷赤扈人進(jìn)入陜西及河淮的兵馬，威脅河淮側(cè)翼，還踞平陸窺汾水，有機(jī)會切斷陜西虜兵與河?xùn)|的聯(lián)絡(luò)，他們要承受的壓力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