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看到楊廷和激動的神情僵了僵，而費宏則只能哭著謝恩。

    基調(diào)定了下來，但皇帝一是把對勛戚的最終裁決權(quán)仍握在了手中，二是讓費宏沒有致仕卻去盯著楊廷和老家。

    今日情形，是真的耐人尋味了。

    “嚴(yán)嵩張子麟王瓊?！?/br>
    “臣在！”

    “爾等之奏請，準(zhǔn)！朕倒要看看，我嘉靖朝還有沒有廉潔奉公之臣！朕若治國無方亂國有術(shù)，則無顏入廟！朕若再造富強之大明，則百年后盼著朕之肱骨良臣陪祀左右，共享后人血食！”

    “陛下圣明！天下必有忠君為國之肱骨良臣！”

    朱厚熜站了起來俯視群臣：“士紳尊榮，官員優(yōu)免，早有國法。圣賢教誨，忠君愛民，豈容或忘？今日曉諭天下，朕藩王繼統(tǒng)，只愿大明得治，賢臣滿朝。本月萬壽，下月大婚，天下皆不必進獻、擾民?！?/br>
    “……陛下寬仁愛民，臣等感佩?！?/br>
    朱厚熜最后笑了笑：“大婚在即，朕也奉母后之命習(xí)了周公之禮。不日前，女官林氏已結(jié)龍?zhí)?，朕意于選立后妃時先立為妃。將來再立皇后而至嫡子長成時，朕希望百年后能將一個富強的大明傳到他手上。”

    一句話信息量爆炸，參策們紛紛看了一眼孫交。

    雖不知是男是女，但皇帝已經(jīng)留種了！

    目前有孕的這位女官也只會是妃位。

    而且明說了，將來皇位會是嫡子的。

    能有種就行。

    楊廷和這下是衷心大喜。

    一步步成了真的新法黨魁，他沒退路了。

    皇帝能有后，這才是真正保障。

    頓時奉天殿內(nèi)外一片下拜之聲：“臣等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大明江山后繼有人，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殿外朝陽漸烈，大明國本，穩(wěn)住了！

    這確實是宣布這個消息的最好時機！

    萬象更新

    第174章 明日辰時，御前選后

    “恭迎娘娘！”

    乾清宮東側(cè)離得最近的長安宮里，十多個宮女及小太監(jiān)齊齊跪在那里。

    蔣太后親自扶著林清萍的腰說道：“慢些走，穩(wěn)著點?！?/br>
    “……太后娘娘，我沒事的呀?！?/br>
    林清萍根本還沒顯懷，但蔣太后緊張得不得了。

    一聽說林清萍有了身孕之后，她就把林清萍接到了清寧宮住著。

    現(xiàn)在皇帝要正式選立后妃了，為了后面不動來動去，于是提前把長安宮收拾布置了出來。

    這長安宮離清寧宮也不遠(yuǎn)，皇帝和太后都能時常過來看看。

    “都要用心伺候著！出了差池，你們都知道手段！”

    蔣太后親自過來，就是要再叮囑一遍安排到長安宮的宮女太監(jiān)。

    林清萍的身份特別，她畢竟以前就只是個女官。

    可對蔣太后來說，林清萍是自小在王府長大的，實在是滿宮最信得過的人之一。

    說實在的，很意外兒子不是只從她這里知道一點“周公之禮”，竟然沒有賜藥……

    現(xiàn)在蔣太后還關(guān)心別的事。

    讓其他人都離開之后，她就拉著林清萍的手認(rèn)真地問：“你說的都是真的？皇兒是真的……”

    林清萍霞飛滿面，她知道太后問的還是那些私密事，于是只能點著頭：“是真的……太后娘娘，您也看了黃錦記的冊子嘛……之前月事之外，陛下除了前后的時日，中間都會隔上好些天。臣妾只以為是國事繁忙，陛下又能自制……”

    蔣太后有點暈乎：“這孩子……哪里學(xué)到的這些秘術(shù)……真有這個講究？”

    林清萍低下了頭：“總之破例之后，下一個月的月事便沒來……”

    “真是神了……”蔣太后喜不自勝，“正月里黃錦就跟我稟報過，我還擔(dān)心了好幾個月，怎么一直沒動靜?！?/br>
    蔣太后入宮關(guān)心的事就只有三件事：皇帝，皇位，皇子。

    囑托過林清萍就是知她穩(wěn)重，既能勸一下或約束著皇帝不要胡亂臨幸宮女壞了身子，也把教一教皇帝的重任托付給她。

    結(jié)果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這個兒子勤勉得過分，去年哪里對什么宮女有過興趣？

    但不聲不響地，又突然臨幸了林清萍。

    這等大事，黃錦怎么會瞞太后？皇帝也沒囑咐他瞞著。蔣太后關(guān)心得很，時常會問一下黃錦的。

    于是正旦節(jié)去給太皇太后、太后、長公主拜年時，黃錦就報告了這個喜訊。

    接下來就是好幾個月沒懷孕的消息！

    蔣太后是在清寧宮中和林清萍密聊時才聽說了過程的特別，現(xiàn)在徹底放下了心。

    那孩子喜歡看書，蔣太后是知道的。不過，不知道他從哪里看到的秘技，而且一試就中！

    剛破例選了那黃道吉日之后就懷上了，說明法子很管用，而且龍種也很康??！

    長安宮里，日子清閑的蔣太后賴著不肯走在這逗留。

    朱厚熜卻在仁壽宮里。

    張?zhí)笤诜鹛美铮旌駸衼硪膊皇菫樗?/br>
    去年方沐賢案發(fā)后，驚懼至極大病了一場的夏氏康復(fù)后顯得更柔弱了。

    朱厚熜笑著說道：“崇仁郡王，益王嫡次子。崇仁郡王嫡長子名載增，六歲。崇仁郡王也已經(jīng)有嫡次子名載土睘，三歲。兩個孩子都身體康健，聰明伶俐。宗人府和禮部都已經(jīng)與益王、崇仁郡王商議過，若皇嫂以為可，崇仁郡王之嫡長子、嫡次子都可以過繼到皇兄宗下?！?/br>
    夏氏只是小聲回答：“但聽陛下吩咐?！?/br>
    “那不如就選年紀(jì)小的那個？三歲孩子還不明世事，以后撫養(yǎng)成人了也與皇嫂親近些?！?/br>
    “……謝陛下恩典?！?/br>
    朱厚熜點了點頭看著低頭的她，又看了看側(cè)間那邊。他知道張?zhí)蟊厝灰猜犞?，于是就說道：“那朕隨后便安排過繼及冊封之儀。建藩之地會選在湖廣衡州，雍王叔薨逝十五年，雍王府還在，稍加整修便可就藩?！?/br>
    “是……”

    夏氏也不清楚衡州府具體在哪里，但如今形勢還不是皇帝怎么說就怎么做？

    衡州府在湖廣南面，北臨長沙府，南接廣州府，東接江西。

    在湖廣，至今已經(jīng)封了十五個親王過去。其中有七個都因為各種原因除藩了，還有一個則是興王系，如今成了皇帝。

    也就是說，如今湖廣還剩七個藩王?，F(xiàn)在又會加上一個，前一位大明天子的繼子，就藩衡州。

    挑了剛剛無子除封不久的雍王封地，王府現(xiàn)成，符合朝廷現(xiàn)在開源節(jié)流的大方針。

    皇帝已經(jīng)有后，解決宮中隱患是必然。

    世系轉(zhuǎn)移，保了正德皇帝血食，至于就封江西建昌府的益王將來會不會和這個睿王一系有什么動作，道義上朱厚熜沒什么可受指摘的。

    這些事，是釣魚還是明法統(tǒng)所需，讓天下人去猜好了。

    朱厚熜回到了乾清宮時，乾清宮前的平地里已經(jīng)掛起了很多畫軸。

    “……就這樣選？”朱厚熜看向高忠與黃錦。

    高忠彎腰笑道：“以前都是太后和太妃們選這兩道，陛下只用瞧著最后選出的三人選立皇后。陛下若不想看秀女畫軸來選，奴婢安排好，陛下親自瞧瞧也行?！?/br>
    畫師們造的像都相對抽象，朱厚熜看著密密麻麻的畫軸感覺有點眼花。

    當(dāng)然，想象一下那三百個秀女一批一批地站在面前，恐怕會更加眼花繚亂。

    朱厚熜問了一句：“孫茗說了多少個名字？”

    高忠心頭一凜，如實回報道：“有五十三人?！?/br>
    “這么多？”朱厚熜有點詫異。

    高忠只是點了點頭：“是?！?/br>
    皇后娘娘掌握了這份“權(quán)力”后說出了五十三個名字，這到底是皇帝試探她還是什么別的，高忠不敢去多揣測。

    他知道自己連魏彬都遠(yuǎn)遠(yuǎn)不及，何況是如今這位把參策們都治得服服帖帖、還敢親手殺人的陛下？

    朱厚熜很干脆地說道：“那這五十三人就先從三百人除名，也都不許自請留在宮里?！?/br>
    “奴婢遵旨！”

    高忠心想雖然林娘娘懷了龍?zhí)ィ菹聦屎竽锬锼坪跻残胖禺惓！?/br>
    他立刻到了臺階下面，對照著名字連連取下許多畫軸來。

    “把剩余的名冊都拿來。”

    乾清宮門口，朱厚熜坐了下來，看著三個多月“培訓(xùn)考察”之后的結(jié)論。

    這一關(guān)，是看才情、女紅。

    對于三個多月的培訓(xùn)過程，女官、太監(jiān)也會觀察她們的性情是否恭順、善妒……

    多少年一代代選秀下來，宮中自有一套章程。

    朱厚熜拿起一人的記錄，黃錦就高聲對高忠說著名字，而高忠則從下面取出一幅畫軸跑到云臺上讓朱厚熜看畫像。

    朱筆的一勾，便是一個人的命運。

    ……

    清寧宮北側(cè)秀女們居住的三個院子里，孫茗在這里呆了已經(jīng)超過三個月。

    最近這些天，不再像之前那樣有各種“課程”與“作業(yè)”了。

    “茗jiejie，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俊?/br>
    院落廊下的長椅上，文素云再次好奇地問著孫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