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guó)公在她左手邊說道：“戒之敬之，夙夜無違命。”

    孫王氏在她右手邊，眼里噙著淚花走過來，親手為她施衿結(jié)褵：“勉之敬之，夙夜無違。”

    孫茗心頭微微一酸，但不能落淚。

    禮畢，一聲高唱：“皇后乘輿！入宮！”

    禮樂大作，內(nèi)宮太監(jiān)導(dǎo)引出門，鹵簿儀仗在前，鳳駕在中，正副使隨行，太監(jiān)宮女簇?fù)碓诤蟆?/br>
    京城百姓見證著這個(gè)盛典，承天門外，則是文武百官身穿朝服，在承天門外東側(cè)面西迎候。

    他們要親眼目睹儀仗鳳駕入了承天門，才會(huì)退去。

    而徐光祚、楊廷和要送到午門之外。

    其后，只是內(nèi)臣、女官護(hù)擁著皇后進(jìn)了奉天門，在奉天殿前的臺(tái)階下停了腳步。

    “皇后娘娘，請(qǐng)出輿。”

    孫茗聽到聲音，記著之前被教的儀禮下了乘輿。

    奉天殿的丹墀很高，她要從西側(cè)往上走。

    慢慢行走過去時(shí)，她也看見了皇帝正從東側(cè)往下迎過來。

    在丹墀中間，朱厚熜又見到了孫茗，滿臉都是笑容。

    在這里，還有一個(gè)揖入之禮。

    朱厚熜向?qū)O茗作揖：“皇后，隨朕入殿具禮服，同告先祖?！?/br>
    “……臣妾遵旨。”

    禮樂聲中，兩人一東一西地往上走入奉天殿，隨后各自換上了禮服。

    皇帝是袞衣和冕，皇后是翟衣加上九龍四鳳冠。

    更換禮服又是一套繁瑣禮儀，孫茗穿好之后還要拜香案、賞賜女官呢。

    再見面時(shí)，朱厚熜見到盛裝的孫茗，眼里笑意更濃。

    九龍四鳳冠自是華美異常，皇后翟衣也是專門量體裁衣準(zhǔn)備好的。腰間寬大的玉帶兩側(cè)各有玉佩兩串，其上一塊玉珩、兩塊玉瑝、一塊瑀，瑀的下面又垂著玉花一塊、兩塊滴玉。這么多的配飾，盡以金線相連。

    如果她緩緩行走起來，那便是輕脆叮嚀，九龍四鳳冠上的珠滴也會(huì)隨之搖曳。

    “走吧，去奉先殿?！?/br>
    在宮內(nèi)也有安放先祖神主的地方，只有正妻才能隨丈夫一起進(jìn)去祭告。

    這一天，兩人一共要三套服裝。

    一直忙到了晚上，洞房之前的合巹之禮也一樣流程繁瑣。

    這最后一套常服，就是合巹之禮之后結(jié)束，但還沒有完。

    在正式洞房之前還有最后一個(gè)流程。

    朱厚熜看著黃錦、高忠為首的乾清宮太監(jiān)、女官，還有孫茗自小的侍女章巧梅為首的坤寧宮班底們笑道：“吃吧?！?/br>
    皇帝侍者要吃完合巹之禮過程中饌案皇后沒吃完的那些菜肴，皇后侍者則吃皇帝沒吃完的那些。

    這是什么寓意，朱厚熜也懶得去琢磨。

    怎么安排怎么來吧。

    但這天下最尊貴的一家身邊最親近的侍者們都喜笑顏開地跪了下來謝恩，隨后一一品嘗。

    禮儀終于結(jié)束了，坤寧宮殿門被合上，人大概都守在外圍。

    “要不要再吃些東西？”

    朱厚熜覺得她不一定吃飽了。

    經(jīng)歷了普天之下最尊貴的一場(chǎng)婚禮，成為了普天之下最尊貴的女人，孫茗雖然確實(shí)沒怎么吃好——害怕失儀，但現(xiàn)在的心情最主要的還是緊張。

    要來了……

    她低頭輕搖，只看到皇帝正在走過來。

    “走啊，有東西可以吃?！?/br>
    牽住她的手，就感覺她有些微顫，腳步也挪得很慢。

    朱厚熜停了下來，轉(zhuǎn)頭看了看低著頭的她，嘴角掛著笑意就伸出手去。

    “啊——”孫茗輕呼一聲，已經(jīng)被他橫抱了起來。

    “害羞就把頭藏起來?！敝旌駸姓Ａ苏Ｑ劬?，抱著她往里面的寢居走。

    殿內(nèi)紅燭搖曳、張燈結(jié)彩。

    孫茗心跳得厲害，只能像他說的那樣埋首在他肩膀上。

    腳步平穩(wěn)，一下一下踩在她心坎上。

    “花生，棗子……”朱厚熜掀開被子，把里面鋪著的東西一個(gè)個(gè)撿起來，“你吃什么？”

    他自己也吃著，繁瑣的禮儀確實(shí)很累人。

    “……吃掉，不好吧？”孫茗已經(jīng)被她放下，坐在了床邊。

    “那等會(huì)睡覺多硌得慌？”朱厚熜剝開花生湊到她嘴邊，“放心吃?！?/br>
    孫茗想自己伸手接過來，朱厚熜卻躲開了：“就這樣吃?！?/br>
    眼里羞意濃成了蜜，她覺得自己親了他的手指一口。

    朱厚熜便一粒一粒地喂，她一口一口地吃，兩人也不說話，就任由這種親密的感覺漸漸累積。

    “差不多了，清理干凈。”

    朱厚熜利索地準(zhǔn)備把床上丟得到處都是的各種花生紅棗等等清理起來，孫茗覺得讓他來做這些事不合適，于是也跪在床沿一起撿著。

    偏頭看到她的模樣，朱厚熜視線前后移了移，孫茗臉色又紅暈了兩分。

    “再喝點(diǎn)香茶漱漱口?！敝旌駸袪恐氖肿阶琅?，這回孫茗拿起茶壺為他和自己倒茶。

    吃了一些干果，確實(shí)要漱漱口……

    走到面盆前吐出嘴里茶水后，忽然就被他從身后抱住了。

    孫茗渾身一緊，聲如蚊蠅：“陛下……”

    “現(xiàn)在開始才是大禮?！?/br>
    “……先去榻上嘛?！睂O茗語帶哀求。

    “你乖不乖？”

    孫茗只能輕咬嘴唇：“嗯……”

    朱厚熜懷抱著她，手從腰間一直緩緩扶到了她臉上。這一路旅程是輕柔地翻山越嶺，掌下嫩土柔軟戰(zhàn)栗。

    捧著她的臉讓她偏過頭來，朱厚熜探首向前，只見她已閉上了眼睛緊抿雙唇，顫抖的睫毛顯示著她緊張的心情。

    太不放松了。

    只是先蜻蜓點(diǎn)水，朱厚熜牽著她：“好好好，先到榻上放下帷帳，瞧你怕的。不過，不能吹燭，我喜歡你現(xiàn)在的樣子?！?/br>
    皇后像牽線木偶一般，還好皇帝也不是直接撲上來要做什么。

    小天地里，燭火透過重重帷帳還是照亮了里面，但有了一層柔和的光亮。

    心情哪里能放松得下？緊張的少女就宛如一只無助羔羊。

    朱厚熜知道她的嘴巴必然是一直會(huì)忍不住抿緊的，所以自然只能先嘗點(diǎn)別的。

    孫茗頓時(shí)忘情。

    許久之后，她才緩過神來。

    已為人婦，親密之后再?zèng)]那么多拘束了，只想與他貼得更近。

    朱厚熜還在愜意地拈弄著某些地方吟道：“喜不喜郎君，興盛撩毫素？”

    孫茗臉頰嫣紅拉出他不安分的手：“一首好詩都被陛下毀完了！”

    “我印象深刻嘛。”朱厚熜嘿嘿笑著，回味著來自于她的感覺。

    手臂圈住她讓她半伏于懷抱之后才說道：“別擔(dān)憂咱們把那些花生紅棗什么的都拈干凈了，今天我跟你講一講陰陽大道。你告訴我，上次月事哪天來的？”

    “……陛下！”

    孫茗羞極，月事不吉，他問這個(gè)干什么？

    “嫡子大事，要說?！敝旌駸惺稚嫌帜榱四?。

    孫茗一顫，只能回答道：“十一日之前……”

    朱厚熜放心了一點(diǎn)：“那還好，這次大概懷不上……”

    孫茗傻眼了，呆呆地看著他。

    這難道是好事？

    朱厚熜抱緊了一些，小聲說道：“你看你這般輕，身子本來就不算好，年紀(jì)又還小。接下來這幾個(gè)月啊，健體之術(shù)要堅(jiān)持練，多吃些好的，朕也會(huì)多多與你行這周公大禮！”

    他還故意砸吧了一下嘴。

    “……這和月事、嫡子有什么關(guān)系？”孫茗聽不明白。

    “你想想陰陽之道?！敝旌駸幸槐菊?jīng)地編著，“月事時(shí)不能行房，就好比至陰之時(shí)。那么兩次月事之間，就好比每月朔望。到了望月時(shí)候，豈非至陽之時(shí)？必定適合受孕。因此接下來這幾個(gè)月，咱們要先避開那至陽之時(shí)。”

    孫茗眼淚都快出來了：“陛下不愿臣妾受孕嗎？”

    “是你還沒熟好！我心疼你！”朱厚熜看她這種嬌弱模樣漸漸意動(dòng)，“不是說了嗎？你沒受孕之前，我只碰你。”

    林清萍只為了及時(shí)證明他有種，但將來嫡庶之爭(zhēng)的風(fēng)險(xiǎn)也不可不防。

    接下來的幾個(gè)月，必是正宮娘娘獨(dú)受恩寵的局面，正好也能等其他一妃九嬪再長(zhǎng)熟一些。

    皇帝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孫茗聽他跟自己講了許多許多話，又享受了一次遠(yuǎn)比上一次放松又舒服的周公之禮，眼下是終于放下了心。

    眼里看著他癡慕不已：“這些學(xué)問，陛下從哪里看來的？”

    “悟出來的?！敝旌駸锌鞓返煤埽谎詭н^，“知識(shí)都學(xué)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