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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對師尊大逆不道呢 第16節(jié)

    明燈默不作聲,還是跟在他身后。

    宮梧桐雖然桀驁不羈張揚頑劣,但實際上很好懂,明燈化為人形不久,卻已經(jīng)摸準(zhǔn)了他的脾性。

    平日里在九方宗玩鬧時宮梧桐出門都是優(yōu)哉游哉不緊不慢的,只有他要出九方宗時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步伐極快,眉目間也沒有平常那困倦的慵懶。

    明燈跟著宮梧桐,本來還在猜測他是不是又要去魔族過云江,但誰知跟到半路,才突然意識到,宮梧桐竟然打算前去明峽島。

    “小圣尊,您……去明峽島做什么?”明燈愕然。

    宮梧桐眉目間全是要惹禍的笑容,整個人如同翩然蝴蝶飛過蔚藍(lán)汪洋,足尖輕輕在水波一點,一圈波紋輕柔吻過探出頭的靈魚,緩緩蕩漾開來。

    第14章 寒潭撈劍

    明峽島位于一片汪洋之上,四季如春。

    宮梧桐如孤鴻翩然飛掠而過,足尖沒有沾染半滴水痕。

    明燈已經(jīng)化為一抹綠意花紋落在宮梧桐肩上的衣衫處,見宮梧桐隱藏著氣息,優(yōu)哉游哉在明峽島四處尋路,欲言又止半天還是沒說話。

    宮梧桐性子執(zhí)拗強勢,除了宮確外,從來聽不進(jìn)旁人的任何勸告。

    宮梧桐從未來過明峽島,索性將強大的神識如同蛛網(wǎng)般密密麻麻鋪出去,很快便尋到了去明峽島寒潭的路。

    宮梧桐眉頭一挑,正要喜滋滋將神識收回,那如觸須似的神識突然像是探到了什么惡心人的東西,猛地縮了回來。

    與此同時,宮梧桐倏地張開眼睛,紫色雙眸里全是罕見的冷意。

    明燈一愣:“小圣尊?”

    宮梧桐皺眉,低聲道:“遇到了個晦氣的狗東西。”

    明燈還沒來得及問,宮梧桐便足尖微點翩然飛向寒潭的方向。

    明峽島最北邊的懸崖壁上,是整個島上最嚴(yán)寒之地。

    宮梧桐輕輕落地,垂眸看著懸崖峭壁上那只容一只腳的破爛石階往下蔓延,最后勉強連成一條通往洞口的陡峭石階。

    宮梧桐垂著手,將掌心朝向石階,化神期的靈力驟然磅礴涌出,讓周圍陷入時光倒流的幻境。

    腳下盛開的幽蘭飛快合攏花苞,蜷縮回根莖中,整棵蘭花一點點縮小,縮回狹窄的山壁中,只露出新生的尖芽。

    方才還空無一人的懸崖邊出現(xiàn)一抹白衣少年的幻影,細(xì)看下正是明修詣。

    宮梧桐利用幻境倒流回的應(yīng)當(dāng)是明寂隕落后的時間,那時的明修詣一身狼狽,滿臉未干的淚痕,手中握著一把如皎月微光的劍,茫然無措看著面前。

    宮梧桐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瞧見一個身穿灰袍的男人朝他和和氣氣地笑,手中卻毫不留情揮出一道靈力。

    明修詣被一掌擊中,踉蹌著后退半步,半只腳跟都懸在懸崖外。

    幾塊碎石從他腳下落到崖下。

    明修詣口中涌出鮮血,慘白的小臉上怔然看了那人許久,才慘然一笑,像是終于看透了,縱身躍下懸崖。

    幻境到此為止。

    宮梧桐踩著那陡峭的石階緩緩?fù)伦?,他知道明修詣這一躍恰好掉到了下方的寒潭中,這才僥幸留了一命。

    或者說,明修詣最開始的目的便是寒潭。

    宮梧桐淡淡道:“方才那人就是我小徒兒那人模狗樣的義兄?”

    明燈道:“正是,據(jù)說他靈根特殊,醫(yī)術(shù)也了得,起死人rou白骨?!?/br>
    宮梧桐嗤笑一聲,平穩(wěn)地順著那破爛山階終于走到了一處平地。

    因為有明燈的春意在,宮梧桐自及冠后便感覺不到任何寒冷,但他順著山洞狹窄的路越往前走,罕見地察覺到了微弱的寒意。

    宮梧桐打了個哆嗦,腳步一頓,甚至想往后退。

    明燈見狀連忙替他打退堂鼓:“明修詣昨晚也說了,這寒潭中寒氣太重。小圣尊天生畏寒,若是往里走恐怕會傷到經(jīng)脈,更何況撈劍了?!?/br>
    宮梧桐漫不經(jīng)心摩挲著腰間的碧蕭,完全不管明燈的攛掇,他將碧蕭抽出,在掌心輕輕敲了兩下后,手腕微垂,寬袖振飛。

    劍光肆意,那碧蕭不知何時已經(jīng)化為一把彎曲的玉劍。

    除了宮梧桐這種敗家子外,三界修士幾乎無人拿玉劍當(dāng)法器,畢竟易碎又難鑄,還要花費大量時間去養(yǎng)護(hù),有那時間浪費倒不如去多練幾招劍式。

    明燈見他這番模樣,心尖一跳。

    他根本沒來得及阻止,宮梧桐玉劍已經(jīng)盈滿磅礴劍意,剎那間從劍尖如離弦的箭沖入前方漆黑的山洞。

    “哐”的一聲巨響,整個山洞碎石接連掉落,劍意帶起的狂風(fēng)呼嘯而過空洞的山洞直達(dá)深處寒潭,像是無數(shù)厲鬼的爭先哭嚎慘叫。

    只是一劍,不光寒潭幾乎塌了,就連整個明峽島都感知到了那浩瀚靈力。

    宮梧桐完全不怕被石頭砸到腦袋,手腕一轉(zhuǎn)那玉劍重新化為碧蕭,被他在五指間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出花兒來。

    明燈目瞪口呆。

    “小圣……尊?”

    宮梧桐已經(jīng)信步閑庭往前走了,寒潭的寒意被他那一劍給沖散,好半天都回籠不過來。

    寒意消散,加上春意,修士進(jìn)來都要被凍傷的寒潭對于宮梧桐來說只是個普通小石潭,很快就走到山洞深處。

    寒潭就是一汪山洞中的清澈潭水,上方山洞鑿開一個圓形的洞,天光傾瀉進(jìn)來,光芒不偏不倚剛好圈住整個寒潭。

    宮梧桐踩著腳下被他劍意震碎的霜雪,走到寒潭邊的巨石上斂袍坐下,垂眸看著清澈可見底的幽潭下果不其然躺著一把散發(fā)皎月光芒的劍。

    那是明修詣的劍。

    明寂首尊親手送給兒子的,必定是一把絕世神兵。

    宮梧桐支著下頜懶洋洋看著,道:“這把好劍被困在這里,真是可惜?!?/br>
    明燈膽戰(zhàn)心驚,唯恐他不打招呼躍下去撈劍。

    只是宮梧桐卻根本沒那個打算,他坐在巨石上晃蕩著腿,似乎在等待什么。

    片刻后,山洞中果不其然出現(xiàn)一串腳步聲。

    宮梧桐偏頭去看,瞧見一個穿著灰衣的男人被人擁簇著匆匆而來,一群人手中全都握著劍,氣勢洶洶,看樣子似乎打算讓擅闖明峽島的賊人當(dāng)場伏誅。

    “果真是從寒潭傳來的動靜嗎?!”

    “有人在寒潭中還能妄動劍意?”

    “進(jìn)去看看便是。”

    很快,他們踏入寒潭,視線落在宮梧桐身上,兇光一閃。

    “大膽!你是何人?知曉這是什么地方嗎就敢擅……”

    宮梧桐動也不動,似笑非笑看著那叫囂的弟子,而后將視線瞥向為首的灰袍男人。

    那是明修詣的義兄——楚譽。

    楚譽視線看向?qū)m梧桐的雙眸,他似乎遲疑了一下,又看了看宮梧桐腰間的碧蕭,突然反應(yīng)過來,臉色一變,忙上前一步恭敬行禮。

    “見過宮小圣尊?!?/br>
    方才還在斥責(zé)的弟子一聽,后知后覺宮梧桐的身份,全都臉色一白,好一會才抖著腿跟著半跪行禮。

    宮梧桐笑吟吟地說:“原來楚……楚……對了,你叫什么來著?”

    楚譽哪怕被這么撂面子,依然和和氣氣的:“在下楚譽,微名不足小圣尊掛齒?!?/br>
    宮梧桐認(rèn)真地說:“原來你還是認(rèn)得我的。我好不容易前來明峽島一次,許久都未見人來迎接,楚大俠是在忙著接待貴客嗎?”

    明明是他自己掩藏氣息沒被其他人發(fā)覺,但從他嘴里說出來,就變成了明峽島故意冷落他。

    楚譽長相平庸,氣質(zhì)卻令人如沐春風(fēng),要不然也不能哄騙的明寂將整個明峽島都托付給他這個義子,更是在明寂首尊隕落后,整個明峽島都以他為首,連明修詣這個少尊都忘得一干二凈。

    他擦了擦額角的汗,溫聲告罪:“小圣尊說得哪里話?是在下招待不周,若是小圣尊不介意寒舍簡陋,請進(jìn)府一敘?!?/br>
    宮梧桐看他,心想明首尊這才隕落多久,此人話里行間竟然直接光明正大將明峽島當(dāng)成自己的所屬物了?

    “不必了?!睂m梧桐絲毫不給他面子,臉上卻笑得張揚,“我不喜歡同惡狗同處一室,會臟了我的眼睛?!?/br>
    楚譽臉色一僵。

    宮梧桐口中的“惡狗”并非是在拐彎抹角罵楚譽,而是指明峽島現(xiàn)在的貴客。

    好巧不巧,那人正好和宮梧桐有仇。

    饒是楚譽再能言善辯,一時間也不知要如何回這句話。

    “楚大俠妙手回春醫(yī)者父母心,每日前來尋找你醫(yī)治救命的人應(yīng)該數(shù)不勝數(shù)?!睂m梧桐像是沒看到楚譽難看的臉色,閑聊似的道,“今日前來島上的那位貴客可是要你為他修補破碎的金丹?”

    楚譽沉默好一會,才訥訥道:“小圣尊慧眼?!?/br>
    宮梧桐笑了起來,他從巨石上躍下來,信步走到楚譽面前。

    楚譽微微垂著頭,因禮數(shù)沒有直視他。

    宮梧桐道:“抬起頭來?!?/br>
    楚譽猶豫一瞬,輕輕抬頭看他。

    宮梧桐抬起手中的碧蕭輕輕拍了拍楚譽的臉側(cè)——這是個折辱性極強的姿勢,但在宮梧桐做來卻莫名有些輕佻繾綣。

    “那惡狗到底許了你多少好處,能讓你不要命也要為他醫(yī)治?”宮梧桐淡淡道,“難道你不知道,他的金丹是被云林境親自廢的?你如果真的為他醫(yī)治好了,信不信我?guī)煹芟乱粋€捏碎的便是你的金丹?”

    楚譽手指猛地一蜷。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宮梧桐也不再和他裝模作樣地寒暄,他碧蕭隨手一指寒潭中,淡淡道:“你,將那把劍給我撈起來?!?/br>
    楚譽還未從方才的話回過神來,聞言遲疑道:“劍?”

    “對,我最寵愛的小徒兒……”宮梧桐故意將這幾個字咬得極重,“——明、修、詣的劍。”

    楚譽聽到這個名字,瞳孔驟然擴散一瞬,他心中思緒急轉(zhuǎn),臉上卻絲毫不顯,十分驚喜詫異道:“修詣?修詣還活著?!”

    宮梧桐不想和這種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說太多話,他紫眸淡淡瞥了還在“喜極而泣”的楚譽一眼,道:“撈劍。”

    楚譽眼睛泛著水光,他擦了擦眼角,見宮梧桐這般強勢,忙道:“小圣尊有所不知,這寒潭特殊,掉進(jìn)去的東西很難撈出。不過既然是修詣的東西,我必定讓人想法子……”

    他話沒說完,宮梧桐就不耐煩地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強迫他抬起頭。

    楚譽愕然看他。

    宮梧桐微微張著眸,紫眸妖邪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