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神劍吟

    雪落在地上，漸漸鋪就出一片白色的世界。

    梁莊逸已經(jīng)忘了今天來干什么了，滿腦子都是蘇拉的笑容，宛如夢魘，糾纏不休。

    風(fēng)愈大，行人漸少。

    如鵝毛般的雪花，飄落到行人的腳印中，化成水，融進(jìn)土。

    再次抬起頭，卻不見了那輪冷月，深邃的天宇，只是黑的夜、白的雪。

    世界只剩兩種顏色，梁莊逸心頭卻只有一種感覺。

    痛徹心扉！

    相思數(shù)年，縱然是身陷牢獄中，他仍記掛著那句曾經(jīng)的話語，至今縈繞耳畔，揮之不去。

    “等我長大了，我娶你好嗎？”

    “那你就快點長大吧。”

    那話語，甜蜜了梁莊逸幾年，此刻卻化成刀劍，無情地剜割著，直到心成死灰。

    淚啊！你又無聲無息地流出，曾告訴過自己多少次，要把你永久珍藏。

    凄厲的風(fēng)中，梁莊逸似被掏空了所以精神，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與雪相視。

    長長的夜，寂靜了時間，化成鞭、凝成繩，抽打著、束縛著……

    是誰在風(fēng)中，將熱淚灑落？

    又是誰在雪中，低低凄鳴？

    許是宿命的安排，或是神在作怪，小小少年的懵懂情愫，竟是如此結(jié)局。

    沙沙的腳步聲傳來，由遠(yuǎn)及近，漸漸清晰。

    不知何時，徐建貞來到小莊逸身邊，沒有出聲，默默地看著。

    那淚竟匯流成河，蜿蜒著，竟如一條條冬眠的蛇一般。

    徐建貞晚上到了飯館，聽說小莊逸到了魔武學(xué)院，但是久久未歸，便尋了過來，不料卻見到如此一幕，稍微思量，便知道事情大概。

    此時，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梁莊逸，她也沒有經(jīng)歷過情愛之事，只能默默地看著、等著、關(guān)心著，不知何時起，她已習(xí)慣了與這個兒時的廝混、說話、打鬧……

    看著看著，他竟發(fā)現(xiàn)梁莊逸身體起伏開來，而粗重的喘息聲越來越響。

    渾身繚繞著黑氣，宛如魔焰，明滅不止，似是隨時都要爆開的火球一般。

    將手搭在梁莊逸身上，徐建貞正要出聲安慰幾句，但是卻見本是一片淚河的地面上，竟現(xiàn)出紅光，而梁莊逸的嘴角，卻垂落了長長一絲血痕，如一道紅色的絲線一般。

    “咳、咳……”

    梁莊逸咳了幾聲，體內(nèi)的魔氣暴動不止，心頭的熱血翻涌不息，似要將冰冷如霜的心溫暖。

    隨著那幾陣咳聲落下，地面上的血色也越加濃郁，在那道道淚河上，綴了幾朵艷麗的梅花。

    “梁莊逸，我們回去吧?！毙旖ㄘ懯衷诹呵f逸肩膀上拍打幾下，低聲說道。

    長發(fā)蓋住了梁莊逸的臉龐，任風(fēng)如何吹，也沒將他的一絲表情露出。

    沒有摯戀，如何知道？

    沒有苦思，怎能明白？

    當(dāng)摯戀與苦思到頭，當(dāng)一切迎來希望，當(dāng)再次見到伊人……

    情話未訴，卻被一劍斬斷；張開胸懷，卻迎來陣陣寒風(fēng)。

    這夜，這雪，還有這大樹，似乎都如張牙舞爪的厲鬼，似那九幽越界的魔頭，撕咬著他，譏諷著他，還是要帶走他？

    小小少年，長大成人，竟第一次有了痛的感覺，那么徹底，那么深入。

    緩緩抬頭，他竟恨這夜，恨這雪，恨這大樹，仿佛一切都在它們的主導(dǎo)下進(jìn)行的，仿佛這一切冥冥中都是它們安排的。

    風(fēng)雪漸大，凄冷而蕭索。

    踏著雪，迎著風(fēng)，思念著她。

    徐建貞與梁莊逸并肩走著，徐徐地往飯館行去。

    如今，他是不可能再回到魔武學(xué)院了。曾經(jīng)帝國的通緝犯，雖然被赦免，但是記錄仍在，名聲仍在，就連他的爵位也早在入獄時就被剝奪。

    回到飯館，梁莊逸強打起精神，給父母打了聲招呼，便一個人回到房間去了。

    怔怔出神半晌，梁莊逸壓下心頭翻涌的思緒，梳理著過往的種種。

    為了忘卻，為了割舍，或許是為了疲憊自己，梁莊逸開始不懈地修煉，魔功一遍又一遍地在體內(nèi)循環(huán)，腦子里卻依然是她的影子，斬不斷，理還亂。

    幾欲膨脹的腦袋，如萬箭穿心般的感覺，使他無法寧靜，跳出房間，梁莊逸竟騰身而起，直沖云天。在飛雪亂舞的黑夜，他飛出了西區(qū)，飛出了諾丁城。

    本已平息的魔氣，雜著絲絲縷縷的魔元在體內(nèi)亂竄，而他沒發(fā)現(xiàn)，胸前的圓珠與體內(nèi)的魔元正朝那把已合二為一的小劍中猛注。

    夜風(fēng)中，飄雪里，萊茵河畔。

    嘩嘩的水聲，在歡唱著，摻著嗚咽的風(fēng)，交織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