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xué)期伊始就有一場考試, 說是為了檢驗暑假的學(xué)習(xí)成果, 畢竟已經(jīng)步入高二, 需要借此機(jī)會調(diào)動大家的學(xué)習(xí)積極性。

    5班的學(xué)生連作業(yè)都交不齊, 又怎么可能把這場考試放在眼里？

    除了零星的幾個學(xué)生認(rèn)真對待外, 其余的人不是亂寫一通, 就是交白卷, 還有人索性不來。

    考場空空蕩蕩，倒也安靜。

    洛檸寫完后檢查了幾遍，正好鈴響, 她把試卷交上去，準(zhǔn)備去找唐晴吃午飯。

    走廊上到處都是對答案的聲音，洛檸暗自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分?jǐn)?shù), 這次發(fā)揮倒還不錯, 興許能讓蔣淑滿意。

    到1班門口的時候，唐晴還在跟同學(xué)對答案, 洛檸站在過道邊稍微等她一會兒。

    不多時, 面前落下一片陰影。

    發(fā)呆的洛檸抬起頭, 對上一張清俊的臉, 一如既往的云淡風(fēng)輕, 卻又帶了那么點(diǎn)不自然的神色, 在和她對上視線的時候，眼波似乎還閃躲地漾了漾。

    想起開學(xué)那場莫名其妙的爭執(zhí)后，洛檸表情一頓, 還是禮貌地和他打了個招呼。

    “考得怎么樣？……??！我好像問了很蠢的問題。”

    葉璟咽咽嗓子, 見她不排斥自己，心里松口氣，說：“沒有的事，你考得如何？”

    “還可以。”

    “……那就好。”葉璟頓了頓，眼睛看著別處，“那天的事，是我沖動了......抱歉?！?/br>
    沒料到他會向她道歉，洛檸微愣，旋即搖頭說：“我倒沒什么，就是有點(diǎn)驚訝，蠢哈…哦，薄千城他倒是氣得不輕?！?/br>
    聽見她如此親昵而習(xí)慣地喚薄千城“蠢哈”，雖然這么傻的稱呼他也看不上，但心里就是梗得難受。

    視線移回到她臉上，葉璟緩聲問：“你和他…好像很熟？”

    問完這話，他分明瞧見她眼尾輕顫而過的羞赧，少女咬住下唇，好似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般，思考了片刻，才開口說：“還好吧，就…普通的同桌關(guān)系......嗯，可能比那個要更好一點(diǎn)?！?/br>
    畢竟……

    第一次見面替她打掃衛(wèi)生、幫忙督促班里同學(xué)交作業(yè)、讓汪琪當(dāng)眾說出實話、送她一大袋布偶、約她出來寫作業(yè)、給她帶早餐甜點(diǎn)。

    這些......

    普通的同桌，怕是…不會做到這種程度吧？

    可是，她也不明白薄千城的想法，有時候感覺看清了那些舉措背后的含義，卻又立刻被他出聲否認(rèn)。

    弄得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解鎖了隱藏的自戀屬性，才會誤解別人對她有…有那種意思……

    越想越難為情，以至于臉都開始泛紅。

    她垂著眼，沒注意到葉璟漸漸沉下去的臉色有多難看。

    唐晴和同學(xué)對完答案，抬頭就看見洛檸和葉璟面對面站著，彼此無言。

    她走過去挽了洛檸的胳膊，爽朗笑道：“等久了吧？走！咱吃飯去，jiejie這回考得好，飯后甜品你隨便點(diǎn)！”

    洛檸回了神：“這可是你說的，那我不客氣了?！?/br>
    唐晴連連點(diǎn)頭，見葉璟還站在那兒沒走，就問：“學(xué)霸你臉色那么難看，該不會是考試失誤吧？”

    語氣幸災(zāi)樂禍，惹得葉璟瞪她一眼，沒說話便走了。

    唐晴摸不著頭腦，自言自語：“該不會真被我說中了？學(xué)霸要從神壇跌下來的？”見洛檸也是一臉懵然，便懶得再想，“走吧！出去吃，明天開始就要上晚自習(xí)，可沒那么多時間浪了，要好好珍惜！”

    對啊......

    高二開始要上晚自習(xí)了。

    洛檸這才想起開學(xué)報到當(dāng)天，宋陽在早讀課說的那番話——

    高二開始無論住校還是走讀，都被要求留下來上晚自習(xí)，從六點(diǎn)半到八點(diǎn)。

    當(dāng)然，對于5班學(xué)生來說，規(guī)矩都是不存在的，想走就走，根本留不住。

    晚自習(xí)第一天是地理老師的課，抱著教案進(jìn)來的中年男人，望著空了大半的教室，氣得甩手走人：“還上什么上？！都回去吧！”

    洛檸等了半晌，見老師是真不打算回來了，就收拾了書包準(zhǔn)備離開。

    瞥一眼趴在桌上睡覺的同桌，起身的時候刻意放輕動作，怕打擾到他。

    她剛走，就有男生過來喊薄千城：“老大！還不回去？”

    先前就有人約他去家里開黑玩游戲，也不知道校霸哪根筋不對，居然要留下來上晚自習(xí)！

    王鵬當(dāng)場驚叫：“哥，你是不是被鬼附身了？都說七月半鬼門開，上次吃燒烤的時候你就不正常……”

    話沒說完，被薄千城跳腳打斷：“滾！你才鬼附身，老子留下來睡會兒覺礙你什么事兒了？”

    就學(xué)校這硬邦邦的桌椅，睡覺？能睡著就有鬼了！

    一開始薄千城確實睡不著，他一直閉著眼挨時間呢，沒想一個不留神還是犯了困，再睜開眼的時候，守著的同桌不見了！

    他一個激靈竄起來，大吼：“cao！胖球呢？”

    “胖球？”幾個男生面面相覷，有人覺得這名字很耳熟，便反應(yīng)過來，“你是說學(xué)委？她剛走?！?/br>
    “cao！”薄千城罵一聲，抓了挎包就追出去。

    他特意留下來上什么鬼晚自習(xí)，等到現(xiàn)在，她卻一聲不吭地跑了！

    沒良心！捉到了非掐一頓不可！

    臨近七點(diǎn)，燦白天幕暈染幾筆淺墨，街上來來往往都是歸家的上班族。

    洛檸埋頭走著，聽見身后傳來匆忙的腳步聲，就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

    也不過是回眸的一剎那，正大步跑著的人忽然一僵，踉蹌一下停住了。

    毛絨絨的腦袋偏去一邊，手插兜里，一副飯后散步的悠閑模樣。

    她走的時候他還在睡覺，這么快就趕上來了嗎？

    洛檸微愕，沖他打招呼：“你也走這邊？”

    四處張望的腦袋轉(zhuǎn)過來，像是剛瞧見她，語氣很是驚訝：“胖球？你在這兒干什么？”

    洛檸無語：“我回家?！?/br>
    “哦。”他抬手摸了下后腦勺，面不改色地撒謊，“我差點(diǎn)忘了你家住這邊?！?/br>
    “你也住這邊？我記得你每次出校門跟我走的都是相反方向?！?/br>
    薄千城兩三步走到她身邊，嚷嚷道：“我那是去劉東家，不行嗎？”

    “哦，這樣。”

    洛檸沒再多問，眼遙遙望著遠(yuǎn)處變幻的紅綠燈，路過美食小街的時候，被空氣里誘人的香氣吸引，就指著賣炸串的小攤，問一并走著的少年：“要吃嗎？我請客！”

    少年懶洋洋地抬手交疊腦后，哼一聲，表示要吃。

    等洛檸小跑兩步過去后，又慌忙嚷道：“等等！你欠我一頓飯，可不能用這個打發(fā)！要坐下來慢慢吃、吃很久的那種才作數(shù)！”

    這是鐵了心要把她給吃破產(chǎn)啊！

    洛檸便笑：“好！這頓不算?！?/br>
    說是她請客，結(jié)果還是薄千城搶著付錢，但是老板只收紙幣，他的一百塊找不開，便沒理他，收了洛檸的錢。

    高大的少年不爽地抱怨：“什么破攤子，老板是幾十年前穿來的古董？”

    手機(jī)支付也就這幾年才興起的好不好？

    洛檸暗暗腹誹，見他壓著唇角不高興，就湊過去，拿過小刷子幫他刷干辣椒。

    “還加孜然嗎？”

    “要?！?/br>
    薄千城退去一邊，透過層疊發(fā)絲打量少女的側(cè)顏——瑩白小臉，有抹健康的紅，嘴角翹著，很像兒童畫冊里那些漂亮的小公主。

    他搓了搓鼻尖，想要移開視線好阻止狂亂的心跳，卻又舍不得，亂發(fā)下的眼抬起又垂下，眼波閃爍不停。

    不就是只肥啾啾的倉鼠嗎？

    有什么好看的！

    他踹之以鼻，一雙眼卻貪婪地盯著她瞅，直到涂滿辣椒和孜然的烤串遞來才做賊般地回了神。

    他一把抓過烤串，看也不看就咬進(jìn)嘴里，燙得跳起來。

    啊嗚一聲，捂住了嘴。

    洛檸嚇得睜大眼，顧不上刷自己的那一串，湊過來手足無措地問他怎么了。

    窗口炸串的老板提一句：“剛出鍋的東西能不燙嗎？我這兒有冰汽水，小姑娘買一瓶唄?！?/br>
    還真會挑時機(jī)做生意……

    薄千城見洛檸要掏錢，就按住她的手，忍著痛含糊不清地說：“我包里有?！?/br>
    洛檸埋頭解他的書包扣子，把可樂掏出來，擰開瓶蓋遞給他。

    他彎下腰，毛絨絨的腦袋湊過來，通紅的嘴努了努，示意她把瓶口遞上。

    洛檸愣了愣，下意識地依言行事，等他就著她的手咕咚咕咚喝下幾口之后，才后知后覺地察覺到這樣的舉措有多曖昧。

    臉有些發(fā)燙，手有些發(fā)軟。

    洛檸猛地把瓶子往薄千城手里一塞，沒好氣地嘟囔道：“自己喝！”

    轉(zhuǎn)過身的剎那，她分明聽見耳邊驟然喧囂的心跳。

    撲通撲通。

    說著：洛檸害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