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是萬人嫌 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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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小心翼翼觀察著大少爺?shù)哪樕?,心中也很稀奇?/br> 這客人來的太及時了,要不是他確實沒安排,也要疑心是自己讓去解圍的。 言少顯然也這么想,狐疑看他,準備吩咐他的時候,新上臺的主唱客人已經(jīng)開口唱了第一句。 畢竟是在眾多人眼前登臺表演,要是沒什么本事的話,恐怕也不會來自取其辱。 所以這位客人唱歌多半是好聽的,但底下人顯然沒想到,會這么、這么的…… 就在一刻鐘前,臺上的主唱屢屢失誤,顫抖的聲音甚至要蓋不過那一桌客人喝倒彩的聲調(diào)。薛慈微垂下眼,興致顯得不高。 他唇瓣微抿緊了一些,忽然說道:“難聽?!?/br> 謝問寒若有所思看向他,聲音依舊溫和,“那些人太吵了,影響他的狀態(tài)。”當然還有一些其他原因,比如剛才林白畫經(jīng)歷過的那些沖突之類——謝問寒收斂起眼中情緒,平緩地道:“我去讓他們安靜一點?!?/br> “不用。”薛慈突然說,“你不要去幫他?!?/br> 幫? 這句話其實很有些值得人琢磨的意味,謝問寒想到為什么薛慈的第一反應(yīng)是這句話的時候,便見薛慈站起身,黑沉的眼瞥了他一眼。那一眼風流漂亮,一下將謝問寒的心神勾走,忘了方才在思考些什么,又見薛慈殷紅唇瓣微動了一下。 謝問寒沒聽清。 他頓了一下,問,“你剛才說了什么?!?/br> “我說……”薛慈還是那樣平靜的、毫無波動的神色,他側(cè)過頭來,微歪著腦袋看他,“你要不要聽我唱歌?” 在那句話后,就是現(xiàn)在這個狀況了。 謝問寒微抬頭,目光緊落在臺上的薛慈身上。銀色光柱落下,映亮他的每一寸皮膚和眉眼。 他突然有些后悔起來,后悔剛才的回答—— 他不應(yīng)該說要。 他想聽,卻又極端自私的,只想薛慈唱給自己一個人聽。 他不愿被迫與其他人分享這一份秘寶,就像是惡龍的寶藏被從洞xue深處挖掘出來,敞亮放在帝國每一個人眼前,對惡龍而言是再痛苦不過的懲罰。 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臺上的光芒太亮,正對著面容照過來,一時有些刺眼。薛慈半闔著眼,調(diào)整著麥克風的位置,觸及的地方還留下了上一位歌手的溫熱體溫。 因為是臨時上場的,身后的樂隊不清楚如何奏樂,后臺更調(diào)不出合適的bgm來,在酒吧這種場合,薛慈用的卻是最不適宜的清唱。 曲調(diào)很慢,十分清新悠揚的節(jié)奏,是如今還沒重新翻紅的一首老歌《葉隕》。 作曲人是一位樂圈老前輩,這是他臨終前所作,懷念因重病而未能回歸的故里,和五十年前,天人永隔的愛人。 歌詞是繾綣的、溫柔的,甚至是充滿希望與意趣的。 “數(shù)橙黃葉片上的脈絡(luò)。 一條條,比橋要寬,比思念要窄。 我親吻它,把它埋在樹下,第二年長成又一棵樹。 你來到這里,樹葉摩挲過你的面頰。 是我在親吻你呀。 ” 但偏偏這樣甚至顯得有些溫暖的歌詞,在唱出來的時候,卻透出極其深切的悲傷……甚至是絕望來。那樣壓抑的情緒像是一根根蜿蜒藤蔓,肆意生長在空氣中,堵住人的口舌,堵住他們的呼吸,讓他們連眨眼都變得無比艱難,窒息地喘不過氣來。 這種情緒上的感染力太夸張了,共情力強的客人,甚至一眨眼就發(fā)現(xiàn)自己落下了一滴淚。 無知無覺,無聲無息,只是心里悶的難過。不是掀開來的直觀的悲傷,只是在不知什么時候,就被刀了個千瘡百孔。 林白畫不僅是嗓音條件優(yōu)越,天生老天爺賞飯吃,他的靈性、感悟力、不必系統(tǒng)學(xué)習(xí)就天生對技巧的應(yīng)用是無人能及的。 相比起來,薛慈沒那樣多的技巧。他的聲音是好聽的——說話都好聽的人,唱起歌來只要不跑調(diào),也不會難聽到哪里去。但是比起林白畫那樣的恐怖全才,光是音色好聽,又好像總有一些美中不足的地方。 偏偏現(xiàn)在,至少在現(xiàn)在。幾乎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回想起剛才林白畫唱的歌了,更沒人能反應(yīng)過來,他們之前還嘟囔著不要看客人的表演,要林神回來壓場子了。 林白畫正在后臺休息。 他情緒不高,幾乎忘了自己是怎么走下來的。只含了一口冰水,拿著冰塊壓在喉嚨上想事。但聽著前臺傳來的歌聲,突然發(fā)了愣,任由那冰塊在指尖化水,濕淋淋的從喉結(jié)處流進了衣領(lǐng)里,無比冰涼黏膩,也沒讓他回過神來。 那一口冰水更不知道什么時候咽下去了。 第59章 做壞事不能被發(fā)現(xiàn) 一首《葉隕》唱完,靡麗彩燈下,彌漫著濃郁酒香的聲色之地里卻十分安靜。只見臺上的雪亮燈光,映著少年人的面容,連他鴉黑羽睫都照亮的清晰。麥克風被他握在五指之中,偶爾會傳來一些被放大的風聲。 戴著銀狐面具的客人——也是新主唱微微低頭調(diào)節(jié)麥克風的時間,才有人帶頭鼓掌,掌聲熱烈,連成一片細密海洋,說這是線下巡游的演唱會都有人相信。 倒是沒什么人歡呼,也沒人往臺上扔點打賞玩意。 言少爺十分安靜地注視著舞臺,沒再提將人趕下去的事情,lm老板陪坐在一旁,也識時務(wù)地并不吭聲。 有客人讓薛慈再唱一首。 薛慈原本打算唱完《葉隕》就下場,只是他抬頭時刻,目光正與謝問寒的眉眼相撞,他望見對方不見底的黑眸,忽然又想起另一首曲目。 略清了清嗓音,薛慈哼唱了兩句前奏,才唱起來。 這倒是近來大火的一首流行歌,名叫《奔赴深淵》。原曲是極悲觀、陰郁的曲調(diào),字句都顯出沉悶的厭世意味,薛慈唱來卻顯得有點放浪不羈的享受縱情一般,讓人覺得曲中的“深淵”,也沒有那樣的可怕了。 薛慈的目光落在舞臺下,人群中的謝問寒身上。 他們在無數(shù)人眼前,分外隱秘地相觸著。 又一首結(jié)束,客人們很給面子,臉上都露出挽留情態(tài),等待著薛慈繼續(xù)唱下一首。但被眾人所注視的薛慈卻只是調(diào)轉(zhuǎn)了麥克風方向,示意這一場表演的結(jié)束,沒有一點猶豫向臺下走去。頓時不少來客站起身挽留,反應(yīng)比之前林白畫下場時還要激烈—— 真正的光芒萬丈。 這也是可以預(yù)見的。 畢竟林白畫是lm的駐唱,就算今天結(jié)束演出,明天、下周、哪怕是下個月,他們總能等到對方再登臺的時刻。但如果只是來酒吧消費的客人,恐怕以后能不能碰見都是兩說,自然生出更急迫的挽留情緒。 如果說薛慈進lm前,惹眼程度是三分,這時候便直接飆升至十分了。不少人起身,準備在薛慈下舞臺后堵住他說話搭訕,而謝問寒也從方才的那首曲目中頓時清醒抽離,起身向薛慈奔赴而去,周身不可觸碰的冷冽氣息甚至很有些讓人心驚,不少擋在他身前的客人都主動讓開一步。 不過雖然“攔截”的人多,場中速度最快的卻應(yīng)屬于言少的手下了。 因為薛慈是客人,來“邀請”他的保鏢比對林白畫說話時客氣許多,雖總有一點抹滅不去的盛氣凌人,但態(tài)度勉強算的上是強硬卻恭敬。薛慈被攔的停住腳步,聽他們高聲介紹,目光也微動,轉(zhuǎn)向了正自信地對他露出微笑的言大少爺身上。 薛慈神色冷淡,“好?!?/br> 他答應(yīng)下來,保鏢們便將他引到了言少爺眼前。 謝問寒看見這一幕,眼底的戾氣又更鮮明的掀動起來。 他步伐迅疾,走近的時候正聽見言少爺對薛慈調(diào)笑道:“你唱得很好聽?!?/br> 單是作為一句夸獎,倒并不算過分,偏偏言少爺又直接地道:“不如你把工作辭了,專來我手下,給我唱歌聽,我給你錢。” 好似是他瞧著一只聲音悅耳的金絲雀,便要將它養(yǎng)在籠子里一般輕松的語氣。不過對于這種大少爺而言,或許是人還是寵物,對他而言的確沒什么區(qū)別。 他這話一出,身邊跟著的那些紈绔子都不知為何發(fā)笑起來,有人上前打趣:“這不是和包養(yǎng)差不多。” “那還是差一點的——”更有人嘻嘻哈哈地拉長語調(diào),用一種大家默契共識的猥瑣語氣道,“有的能做。有的不能做嘛。不過看這學(xué)生這幅模樣……” 他目光落在薛慈無比雪白的膚,和那半張漂亮的面容上,還略微晃了晃神,才意味未盡地說,“說不定真能全包了呢?” 頓時其他人又爆發(fā)出默契笑聲來,言大少爺只懶散盯著薛慈,好似也懶得管他們的那些笑話。 薛慈的眼垂下去,看著很乖。像是第一次被放出鳥籠中怯生生的金絲雀,哪怕被開了下流玩笑也不敢回話,只自己受著這點委屈,看的言大少爺心中還真有些許意動,有點發(fā)癢。 這點突然而生的憐惜,讓他出聲打斷了身邊人的笑話,等他們一時噤聲安靜,才接著追問薛慈,“你看怎么樣?” 薛慈聲音輕緩:“我身價很高,那要看你出不出的起這個價錢了?!?/br> 和錢相關(guān)的事,在言少爺眼中甚至不能被看做是個問題。他只是心中驚了一下,心道還真的能買啊…… 問他:“當然可以,你想開價多少?!?/br> 薛慈笑了一下。 那一瞬笑容如同霽月清輝,脫俗晃眼得漂亮。然后薛慈不帶一點銅臭氣地開了個價錢。 那筆數(shù)字過于巨大,以至言少爺又晃了晃神,懷疑地道:“你在開玩笑?” 薛慈的神色偏偏還很認真的補充:“年薪。” 言少爺被他氣得要磨牙,有點胃疼地說:“……你還真敢開口啊?,F(xiàn)在mb這么貴了?一張嘴要個幾千上億的——” 他話音沒落,在一旁聽見這些話的謝問寒臉色變得無比兇戾難看起來。那些還遮擋著不讓人接近的保鏢被他一腳踹倒了一位,跪地發(fā)出巨大沉重的聲響。 然而相比這邊的動靜,另一邊桌子被掀翻滾地、無數(shù)酒杯齊齊碎裂的高聲調(diào)、背部躺倒在地的撞擊聲以及皮rou相觸的聲音又蓋過了那些動靜,攫取著所有人的目光,巨大的聲響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向了這一處,伴隨的是剛才還神色自若的調(diào)笑著的紈绔子不敢置信的吼聲—— 而躺在無數(shù)碎裂的酒瓶當中,被淋了一身酒水,還被踩在地上的,正是言家的那位大少爺。 薛慈還是那樣乖巧沉靜的神色,身上是那種學(xué)生群體中自帶的單純、干凈的氣息,光是看著他微垂著眼的模樣,誰都會忍不住對他心存憐惜,愛憐無比。不管他做錯什么都想護著他,也不管他做了什么,都會無比堅定地認為他才是那個受害者——如果不是薛慈現(xiàn)在伸出一只腳,牢牢地踩在了言大少爺?shù)男靥派系脑挕?/br> 而垂下的眼,是在觀察此時大少爺混亂又驚慌的神色。薛慈半蹲下身,動作很迅速地拿了個酒瓶一砸,在玻璃碎裂的聲響當中,把那半截擁有鋒利碎片的酒瓶抵在了少爺脆弱的喉嚨上。 這一系列動作連貫無比,如果是小混混做,恐怕充滿痞氣。但薛慈做來,簡直有種優(yōu)雅氣度,讓人甚至很難察覺到其中的威脅性。 但那酒瓶真的鋒利的如同刀片一樣。 鬼哭狼嚎的跟班的呵止聲停住了。那些終于反應(yīng)過來、準備撲過來收拾冒犯者的保鏢也停住了。就這樣額間懸著汗,神色凝重地看著這一幕。 大少爺覺得自己喉嚨有點尖銳的疼,大概是被劃破了一點皮膚,第一次覺得眼前的人可能真的是瘋子。他對上薛慈依舊沉靜,仿佛沒有一點懼怕的眼,聲音都忍不住有點顫抖。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誰?!?/br> “得罪了我、我,我會讓你走不出洲城!” 言少爺?shù)谋gS都要流汗了,面對這種狂徒,至少應(yīng)該先穩(wěn)住對方啊,光威脅又有什么用,對方哪里知道你言少是什么人物——他們的大少爺未免被保護的太有些天真了。 但那個看著乖順,骨子里卻是個乖僻狂徒的學(xué)生,卻微微彎起眼,露出一個笑容來,準確無誤地喊出他的名字。 “言喻少爺?!?/br> “言森見到我的時候,可比你要有禮貌多了??磥硭暮媒甜B(yǎng),一點沒傳到你身上?!毖Υ容p聲說道。 言森是言喻的父親,鼎有名氣的言家家主。 “不要說讓我走不出洲城。今天我哪怕把你的舌頭割下來,不必過今夜,言森都得壓著你上門來給我賠罪,懂嗎?”薛慈的語氣實在冷淡,也聽不出威脅意味,但是言喻身上流的汗,比被踩在地上,拿酒瓶抵著喉嚨的時候流的還要多。 以這個角度,他只能仰頭看薛慈。對方語氣的平靜冷冽,和只有上位的世家才能培養(yǎng)出來的囂張漠然,讓他的每一寸肌rou都繃緊,心中有些悔恨起來,怎么會看走眼到以為這是只漂亮無害的金絲雀…… 那些真正的世家子弟,平日或許不會囂張肆意,但真要囂張起來,可都是殺人不見血的“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