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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的生離死別,這一世的蓄意重逢,二十年的痛苦煎熬,吞下恥rǔ的兩人jiāo易,她以為自己心中早已沒有了絲毫當年心動的痕跡。 可是今天她忽然發(fā)現(xiàn),在她心里,還有一絲長久以來被壓抑的疼痛,隱隱約約的疼著,一直不曾為她所察覺。直到當所有壓在她身上的痛苦和折磨消逝,她才感覺到那個存在了二十年的疼痛,那是思念的疼痛。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觸摸到了濕潤。她曾疑惑為什么過了這么多年面對莫峰自己還有淚水,這一刻忽然明白,原來多年前那絲心動的隱痛被自己一直忽略了。 ******************************************************* 這幾天莫嫣然變得比較奇怪,她總是時不時提起爸爸如何。她原話是這么說的:其實爸爸有時候看著真是讓人來氣啊,可是他也不錯太差啊,而且我覺得他現(xiàn)在有點可憐。 蘇箏審視了她一番,終于問:什么叫可憐? 莫嫣然心直口快:看起來好憔悴啊,而且總是跑過去找阿酒的麻煩。 蘇箏不明白了,挑眉問:你最近見過他了? 莫嫣然眼珠子轉了轉,終于承認說:是啊我是見過他一次,哦,不是,是兩次。她臉紅了,大眼偷偷看向蘇箏。 蘇箏笑了,溫聲說:雖然我和他之間有些間隙,但無論怎么說他也為我做了不少事,我不至于這么小氣的,你直接說吧。 莫嫣然認真審視著自家mama的表qíng,最后終于確認她沒什么特別不高興的,這才說:你也知道的,前些天爸爸老是去找阿酒的麻煩,最后阿酒受不了了,對他大吼了一通,他好像受了點打擊,跑到咱們樓下來了,正好被我碰到。后來呢,他就來找我。 蘇箏繼續(xù)問:來找你做什么? 莫嫣然眼珠子再次滴溜溜地轉,見躲不過,只好小聲說:就是問我你和阿酒叔叔之間的事啊 蘇箏覺得好笑,又覺得無奈,看來阿酒竟然成了莫峰的一個心病。 莫嫣然見mama笑意盎然,并沒有因為提起爸爸而不高興,這才繼續(xù)說:其實爸爸還是挺關心你的啦,我以前覺得他這人狠心腸,現(xiàn)在看來,也并不是完全那樣嘛。 蘇箏瞥了自家女兒一眼:你的看法變得倒是很快。 莫嫣然跑過來拉著自己mama的胳膊撒嬌:那是啦,女人都是善變的,什么時候mama你也變一變心思嘛。 蘇箏忽然覺得,女生外向,果然不假,和mama親昵了沒幾天,就要向著那個一向不喜歡的爸爸說話了。 ****************************************** 一時之間,似乎不但是莫嫣然的方向有所改變,就連阿酒也變了。 阿酒是這么說的:蘇箏,其實莫峰這人也不錯,有權有勢的,你看他幫了我多大的忙啊,人家gān嗎幫我,還不是看你的面子嗎? 蘇箏挑眉反問:他前些天不是把你打了一通嗎? 阿酒吱唔了下,最后嘆息聲:哎呀,別這么說,人家還不是誤會了嗎,他這小子,竟然誤會我和你有什么,看到我和小叮當親熱就把我揍了!其心可表啊! 蘇箏無語了,掛上了電話。 這個男人,他到底要做什么?擴大包圍圈逐漸收攏政策? 就在蘇箏感到自己周圍充斥著莫峰同盟的時候,莫峰就那么忽然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了。 地點是樓下的花園,環(huán)境是周圍無人,人物是她和莫峰。 她仔細打量了下幾日不見的莫峰,人削瘦了,臉上剛顯得棱角分明了,也因為瘦了,眼睛更顯得深沉了。 這個男人直直地盯著自己,好像幾輩子沒有見過一樣。 蘇箏平靜地打了聲招呼,轉身就要往家走,誰知道莫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蘇箏轉過身,疏遠地笑了下說:莫先生,有事? 莫峰盯著她虛假的笑容,忽然冷硬堅決地說:我說過,不許你叫我莫先生,我的名字是莫峰。 蘇箏點頭:好的,莫峰。 莫峰卻搖頭,盯著她緩慢而有力地說:很久前,你叫我峰。 蘇箏身子輕輕顫了下,很久前,多久前?是她十七歲的青蔥歲月里吧? 她諷刺地笑著說:你以為現(xiàn)在還是以前嗎? 莫峰沉痛地望著她:為什么不可以,我們不可以回到以前嗎? 蘇箏搖了搖頭:你覺得可能嗎? 莫峰緊緊握著她的胳膊,堅決地說:蘇箏,之前我曾經(jīng)誤會你和阿酒的關系,現(xiàn)在我知道了,你們什么關系都沒有。既然你如今的感qíng世界依然是一片空白,那為什么不能試圖接受我呢? 蘇箏抬眸子,看著莫峰:你覺得我們應該重新在一起? 莫峰趕緊點頭,還補充說:至少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照顧你和孩子。 蘇箏嘆了口氣:如果是因為孩子,我們沒有必要在一起。我現(xiàn)在并不排斥你,我覺得我們可以做朋友,畢竟你幫了我,我們可以和平共處的,甚至我們可以一起討論孩子的將來,一起陪著他們去游樂場,還可以在周末一起吃飯。 她語氣一轉:可是,我們兩個之間在一起,卻絕對不可能了。 莫峰聽到她的語氣轉折,心都沉了下來,但還是問:為什么? 蘇箏蒼涼地嘆了口氣:莫峰,現(xiàn)在看起來一切都很美好,你不生我的氣,我也不生你的氣,孩子們也很好,大家和平共處,于是我們在一起看起來有些理所當然了??墒遣⒉皇俏覀儜撛谝黄鸬臅r候,我就愿意和你在一起。我的心很累,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愛qíng對于我來說已經(jīng)很遙遠,和一個男人組建一個家庭對我來說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莫峰聽著她用低低涼涼的語氣說,越聽眸子越是暗淡,越聽臉上越是絕望,聽到最后,他已經(jīng)說不出什么話來了。 蘇箏無奈地搖了搖頭:莫峰,我上樓了,我真得累了,愛一個人和恨一個人都需要力氣的,我現(xiàn)在沒有那種jīng力去愛了。 說著,她轉身回去了。 這一次,莫峰沒有阻攔她,莫峰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站了很久。 55你要陪著我一起睡 蘇箏回到家里,莫嫣然不在,據(jù)說是找阿酒去玩了。事實上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莫嫣然莫名地和阿酒成了好朋友,兩個人很是談得來,老是在一起說這說那。而莫競離一個人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看書,見到蘇箏回來,抬頭問:我看到剛才爸爸在樓下。 蘇箏只覺得身心俱疲,就近坐在沙發(fā)上,點了點頭說:是的。 莫競離放下手中的書,認真地看著自己的mama:他說什么了? 蘇箏有些不習慣和自己兒子談起這個,有些發(fā)怔,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莫競離卻胸有成竹的樣子:爸爸其實很在乎你的。 蘇箏沉默不語。 莫競離繼續(xù)說:雖然我和他不親近,不過我可以感覺到他心里對你的在乎。如果以前他做過什么傷害到你,他現(xiàn)在一定很后悔。 那天晚上,爸爸和奶奶說的話,莫競離全都聽在耳中。 如果說莫競離和爸爸從來沒有親近和了解過,那么那天晚上,他和爸爸面對面,聽到爸爸的那句警告,便一下子恍悟原來父子終究是父子。 在感qíng和親qíng上,莫家的男人都弄得一塌糊涂。 因此莫峰的心事,莫嫣然可能不懂,蘇箏可能不懂,但莫競離懂。 蘇箏聽到那句后悔的話,卻無奈笑了下說:那又如何,發(fā)生過的事qíng就是發(fā)生過了,后悔也沒有用的。過去的事qíng,他固然有錯,但我自己也有錯,所以我承受著我該付出的代價,那些代價,不是后悔就能彌補的。 莫競離不懂,但又好像懂,他看著自己母親疲憊的樣子,終于淡淡地開口:mama,我認為你有必要好好考慮下你和他之間的問題,假如你真得沒有辦法接受他,我和嫣然絕對不會qiáng求你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qíng。可是假如你心里對他還是有感覺的,也不必和自己過不去。 蘇箏握著真皮的沙發(fā)靠手,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滑稽,她那只有十歲的兒子在身邊勸說自己感qíng問題。 她苦笑了下,溫柔地望著身邊那個少年老成的孩子,柔聲說:我對不起你們。 當夏日的風從落地紗窗輕輕chuī進來,拂動起飄逸的窗簾,她的這聲對不起也在這個客廳里飄散。 莫競離垂下眸子,靜默了好一會兒,忽然抬眸問:mama,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蘇箏點頭:你說。 莫競離深吸了口氣說:嫣然她活得很單純,她只知道誰愛她誰不愛她,她不會去管那些是非對錯。他小小年紀已經(jīng)透出成熟的眸子望著自己的mama,輕輕地說:可是我不一樣,我知道之前我轉身離開的背影傷了你的心,可是我還是想問,當年你那樣放棄我們,后悔嗎?在你心里,別人會比我們更重要,是嗎? 蘇箏眸子一黯,多少年來,這個問題她也曾經(jīng)問過自己。 正因為問過自己千百次,又在二十年的痛苦中不斷地反思,她終于想明白了自己當初的抉擇。蘇箏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孩子,柔聲說:競離,謝謝你問起這個,你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孩子,假如你一輩子不問,我不知道該怎么去向你談起這個事。 莫競離沒有說話,這的確是他心中的疑問,也許他也是鼓足了勇氣才開口問起。 蘇箏倚在沙發(fā)靠背上,望著素凈的天花吊頂:競離,你要永遠記住,在我心里,你和嫣然的地位是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比較的,任何人。她這樣qiáng調。 莫競離眸子里透出疑惑,假如這樣,當年何必為了別人放棄自己。 蘇箏卻緩緩地解釋說:因為我愛你們,所以不想讓自己對你們的愛里摻著不應該有的雜質,也不想在其中背上一輩子解不開的包袱。假如我放棄了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那就意味著,在以后的歲月里我無論怎么愛你們,都會覺得那種愛很自私。 她苦澀地看了莫競離一眼:如果說后悔,我說不清楚,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后悔。因為我不知道選擇了另一條道路,又會是什么結局。 莫競離默默地聽著mama帶著憂傷的傾訴,望著窗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