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的秘書。”

    聶堯臣抬眸看向她。

    陸芳瞥了一眼他的表情，問他道：“她說的是真的嗎？”

    他略沉默，才說：“她以前的確是我的秘書。”

    陸芳心里已經(jīng)有數(shù)了，冷靜地說：“那看來你們需要點時間處理私事。你mama去了洗手間，我們就不等她了。待會兒她回來，麻煩你轉(zhuǎn)告她，我們曲家什么都不缺，沒有必要奪人所愛。這場婚事到此為止吧，不用再談了?！?/br>
    說完就對曲嘉倩道：“我們走?！?/br>
    整個過程不過幾分鐘時間而已，比想象中還要快很多。

    曲嘉倩來不及多說什么，跟元熙暗中使了個眼色，就趕緊跟著老媽跑了。

    餐廳是中式門扉，前面有一扇正門，并排的另一端還有一扇門，芮瓊芝就站在那里，把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全都看在眼里。

    曲家母女從前門走出來，她連忙隱入墻角橫生的枝蔓中，不讓她們發(fā)現(xiàn)。

    雙手發(fā)顫，手腳都是冰涼的。

    她又探進半個身子，忍不住去多看幾眼此時留在窗邊餐桌旁的兩人。

    元熙戲演完了，松了口氣，剛想開口跟聶堯臣說話，他卻已經(jīng)留下埋單的現(xiàn)金和小費，起身快步離開。

    元熙只得跟上去。

    “等一下?！?/br>
    她在身后叫他，他卻像沒聽到一樣。

    她跟得急，出了餐廳小樓，腳下石子鋪就的路有點濕滑，竟然差點真的摔倒。

    聽到她驚呼，聶堯臣終于回身拉了她一把，她趁機拽住他衣袖，兩個人都有些驚魂未定。

    “我叫你等一下?！彼粗?，“你mama不是還沒回來嗎，你不用等她？”

    他沒回答，而是反握住她手腕，將她就近拉入另一個門洞連接的小院，這里一條石子小路直通下去，竟是通往停車場的捷徑。

    大概是覺得兩個人在這里談話才安全了，他松開她的手。

    他似乎不想讓她跟他mama打上照面。

    元熙道：“你沒有什么要問我的嗎？”

    “問你什么，懷孕的事嗎？反正你什么都能騙，這種事肯定難不倒你。”

    元熙一怔：“你覺得我會拿這個來騙你？”

    聶堯臣低頭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你這里難道是真的懷了個孩子嗎？你是不是真拿我當傻瓜了？”

    前幾天在公司見到她，不過覺得她胖了些，現(xiàn)在這樣，她懷孕幾周，能有這么大個肚子？

    他沒有過其他女人，更沒有做爸爸的經(jīng)驗，但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元熙突然笑了笑，從背后伸手，摸索著解開了寬松長款針織衫里綁著的墊子，捏著在他眼前晃了晃：“是啊，當然是假的了。我就是為了配合曲小姐故意來破壞你們這樁婚約的。你們不是一直把這場婚事當成洪水猛獸嗎？我不過是順水推舟，你難道不應該感到高興？”

    “你有問過我的意見嗎？”他眉眼間極度冷淡，“我現(xiàn)在需要這場婚約，畢竟你能給我的東西曲嘉倩也能給我，但她能給我的東西，你給不起。”

    原來言語間的傷害是這樣的感覺——像有千百斤重的大錘，上來就劈頭蓋臉將一顆心砸的稀巴爛。

    “你還在生我的氣，是吧？”她繞到他面前，拽住他的衣袖，“你的守宮死了，我可以幫你重新養(yǎng)；你為了我摔斷手臂，我可以照顧你，直到你痊愈為止；哪怕你希望我們還像以前那樣……”

    “夠了?！彼驍嗨脑?，“如果你還有一點羞恥心，這些話，以后都不要再說了。我跟你之間除了欺騙，什么都沒有，你說的話我以后再也不會信了，所以你留在我身邊，對你沒有任何好處。我可以給你錢，你拿著離開春海，找一個你喜歡的地方重新開始生活，不要再來打攪我。”

    第96章 像是愛情的隱喻。

    “給我錢,讓我離開，這就是你想對我說的嗎？”元熙看著他，“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放棄？”

    她抓住他手腕,亮出他手心里的車鑰匙。剛才在餐桌旁她就發(fā)現(xiàn)了,他放在桌上的車鑰匙仍掛著她送他的那個氚管小掛件。

    那個小小的光源,無論白天黑夜，永遠不會熄滅。

    送的時候沒有多想，現(xiàn)在看來，卻像是愛情的隱喻。

    “為什么還帶著它，既然再也不會相信我了，為什么還隨身帶著我送你的禮物？”

    又為什么總說著這樣言不由衷的話？

    聶堯臣低頭看了看手心,很快從車鑰匙上將那個掛件取下來：“那我現(xiàn)在還給你。”

    “我不要。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的道理?！?/br>
    “那我就扔了?！?/br>
    她心頭一跳,面前冷漠的人眼里卻沒有一絲波瀾。

    天空開始落雨,雨點很大，落在旁邊的池塘里，發(fā)出啪嗒輕響。

    聶堯臣揚手將東西扔出去的剎那,也是這樣的啪嗒聲，分不清是雨滴還是心碎的聲音。

    …

    芮瓊芝在角落里看著兩人說完話，直到趙元熙從那個門洞中又走出來,離開庭院。

    聶堯臣跟在她身后出來,似乎這時才想到要跟自己聯(lián)系，電話很快就打了過來。

    芮瓊芝沒敢接。

    剛才隔得太遠，她聽不到兩人說了什么,但看兩人神色也知道肯定是不太愉快的吵了一架。

    元熙走得快，芮瓊芝也沒看清她手里攥著什么，甚至沒注意到她肚子癟下去好多。

    她太慌亂，腦子里一片空白,兩腿都軟得幾乎走不動路。

    聶堯臣打來的電話終于掛斷了，她吸了吸鼻子，才好不容易重新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慢慢走到他身邊去。

    聶堯臣看她臉色蒼白，有些狐疑：“你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

    她啊了一聲，有些魂不守舍。

    聶堯臣見她根本都不問曲家母女去哪兒了，猜測道：“你是不是碰到伯母她們了？”

    芮瓊芝連連搖頭，試探著問：“我剛才看到你跟一個女孩子在一起，她……是誰?。俊?/br>
    原來是看到了元熙嗎？

    聶堯臣突然緊張起來：“是公司的員工，沒想到會在這里碰見。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吃壞東西了不舒服，要不要送你去醫(yī)院？”

    “我不去！”她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頭發(fā)，“醫(yī)生說我最近更年期癥狀比較重，沒事的，回去躺一會兒就好了，不用去醫(yī)院。我要先回去了，你……你也快點回公司吧，曲家的事，我回頭再跟他們好好說，??？”

    她像是自說自話般，急匆匆說完，也不等聶堯臣反應，就趕緊轉(zhuǎn)身過了橋離開。

    回到自己車上，她像是離開水塘已久的魚又被重新丟回水里，劫后余生一般百感交集，突然就伏在方向盤上痛哭失聲。

    但很快的，她又想到什么似的坐起來，抹掉眼淚，拿出手機，顫著手指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

    “是我?！彼曇暨€有些哽咽，使勁咽了咽唾沫讓自己看起來沒有太大異樣，“我們什么時候才能離開春海？你說過很快就能解決的，現(xiàn)在都這么久了……我知道，曲家的婚事我盡力了，可也得阿臣他愿意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多倔，而且你沒告訴我，那誰懷孕了！”

    對方不知說了什么，她又突然慌亂起來，“沒有，我沒去見她！我只是，只是看到她來找阿臣……我知道，你放心，我只是想趕快離開這里！三天，我再給你三天時間，我要離開這里！”

    她忿忿掛斷電話，又趴在方向盤上，等到手終于不再發(fā)抖了，才啟動車子，略遲疑一下，朝著元熙那個花店的方向駛?cè)ァ?/br>
    …

    “雙胞胎？”趙元熙驚訝極了，又跟醫(yī)生確認一遍：“您沒看錯嗎？”

    “肯定不會錯，你看這里……”醫(yī)生在b超上指給她看，“清清楚楚，兩個孕囊，兩個心跳。”

    元熙盯著那黑乎乎的圖片看，好像她真的能看懂一樣。

    產(chǎn)科醫(yī)生好笑：“為什么這么驚訝啊，沒想過自己懷的是雙胞胎嗎？你和孩子爸爸的家族里有沒有雙胞胎史？”

    “有的，我自己……就是雙胞胎?！?/br>
    “那就是了，這也能解釋你的腳為什么這么早就腫了，雙胞胎給母體的負擔要重一些?，F(xiàn)在看著寶寶情況一切良好，但還是要多注意飲食和休息。”

    私立醫(yī)院婦產(chǎn)科服務相當?shù)轿?，醫(yī)生每次都事無巨細地交代和解答，還有營養(yǎng)師配備好的食單，讓她拿回去按圖索驥。

    元熙拿著檢查報告出來，有些心事重重。

    身后似乎有雙眼睛在打量她。

    這種被跟蹤的感覺這兩天如影隨形，沒想到居然跟到醫(yī)院里來了。

    她停下腳步，猛地回過頭。

    然而身后并沒有什么可疑的人。

    她又四處張望一圈，剛吁了口氣，身旁有人叫她：“趙小姐？”

    她肩膀驚跳一下：“唐律師？”

    竟然是聶堯臣的律師唐勁風，上回在看守所見過的。

    “沒嚇到你吧？”唐勁風不似工作時那樣嚴肅高冷，面色溫和，“我剛好路過看到你一個人，還以為認錯了，你是來產(chǎn)檢？”

    “嗯，剛剛看完醫(yī)生出來，有點走神了?！?/br>
    “有沒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br>
    她猶豫了一下：“唐律師你開車了嗎？”

    “嗯?！?/br>
    “那如果你不趕時間，能不能讓我搭個便車？我去一趟我的花店。”

    “沒問題，我車就停在門口，我們一起下去?！?/br>
    下電梯時，他極為紳士地在她身后虛扶一把，也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的環(huán)境。

    直到兩人進入他車內(nèi)，關上車門，元熙才像是放松下來，半開玩笑地說：“我以為大律師都很有錢，至少也開abb，沒想到是這么老派的別克?！?/br>
    唐勁風笑笑：“我做刑辯的，委托人并不是全都非富即貴，豪車容易給人壓迫感，還是穩(wěn)重點好。這車空間大，拉人拉貨兩相宜?！?/br>
    “還要拉貨？”

    “嗯，有的客戶還走哪都帶著狗。做律師，你永遠也不知道會碰到什么樣的奇人奇事。”

    元熙笑：“你這樣太太沒意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