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當(dāng)初……元宵燈會那日……你我二人聽的戲么？”白藏之輕聲說道：“洞庭湖劉毅傳書……和沙門島張生煮?！?/br>
    “天端，你要記得，你喜歡的一切，我都會為你拿到，就像煮海的張生和屠龍的柳毅……你喜歡東西、你喜歡的一切……或是你喜歡的人亦是如此……天端，我只想你開心，只要你開心，我就開心了?！?/br>
    季天端顫了顫身子，倉皇地抬頭看著天空，似乎努力下咽著什么東西一般。

    “只是從現(xiàn)在開始，我便再護(hù)不了你了，天端?！?/br>
    “你自己，切要保重己身，切要珍而重之?！?/br>
    白藏之咽下一口血，他從小到大似乎從未說過這么多話，這是他說話說的最多的一次。他顫了顫，苦笑道：“就算你不是一個(gè)人，你身邊有姚鏡流，可我總覺得他照顧不好你……”

    白藏之再說不下去了。

    大顆大顆的淚水自他殘破骯臟的側(cè)臉流淌而下，一顆一顆如同guntang的火星，砸在龜裂的土地上。

    “因?yàn)樗麤]有我這么喜歡你?！?/br>
    白藏之直視著季天端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曾經(jīng)不可分割的兩個(gè)人，終究還是隔卻了海角天涯。

    “天端……他哪里有我這樣喜歡你……”

    因?yàn)樘^喜歡

    連恨都變成了一種奢侈。

    一聲突如其來的鞭子聲在耳畔炸裂開來！白藏之背上瞬間便多了一道淋漓的血痕！沉悶的鞭子聲將那低沉的啜泣打斷，這是押送的獄卒在催。

    囚車緩緩駛向城門外，白藏之和季天端便在那一瞬間擦肩而過，不知為何，那一瞬間似乎全城都寂靜了下來，道路兩旁原本嘈雜的議論和齷蹉的私語全都岑寂下去。

    廣陵的街道，似乎從未這樣安靜過。

    那句“喜歡你”，讓整個(gè)世界都萬籟俱寂。

    季天端兩腳生根般立在原地，終于在那囚車走遠(yuǎn)時(shí)，“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緊接著“哇——”地一口血嘔了出來！

    “藏之……藏之……”

    他眼前早已是漆黑一片，季天端死死咬緊嘴唇，右手如同鷹爪般摳在胸口處，為著不讓這呼喚溢出來。

    曲遙只覺得靈魂像是撕裂一般的疼。

    “天端??？季天端！！”

    姚鏡流扒開人群，跑到他身前，一把扶住他，卻是還沒等姚鏡流問，季天端已經(jīng)開口了。

    “藏之……走了嗎？”

    季天端一把握住姚鏡流的胳膊，顫抖著問道。

    “季天端！你究竟要做什么？”姚鏡流咬牙切齒哆嗦著問道：“我只是個(gè)偶然是嗎？就算不是為了我，你也會陷害他入獄對不對?。俊?/br>
    “因?yàn)槿缃?，唯一能名正言順出了這廣陵城的，只有罪犯一種身份！對不對??？”

    季天端不語。

    “所以我是什么?。俊睅捉偘d的姚鏡流質(zhì)問：“而你費(fèi)盡心力讓白藏之出城，究竟又是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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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章 、黑夜將息，背水一戰(zhàn)

    季天端沒有說話。

    他捂著胸口,顫抖著站了起來，扶著墻一步步向允卿門的方向走去，姚鏡流站在他身后,呆呆地看著他蹣跚的身影，他踩在方才白藏之流過血的血洼里,每一步挪動的腳步都帶著血印。

    “季天端?。。　?/br>
    姚鏡流大喝。

    “你千辛萬苦送白藏之出城,究竟是要做什么??？”姚鏡流顫聲問他。

    季天端的腳步停下了。

    “我當(dāng)初給他起名叫藏之,是隨了他的姓了?！?/br>
    季天端擦了擦嘴角的血，柔柔一笑：“白藏,即為秋天……五色歸白,序?qū)贇w藏。白藏說的,是秋天。我是在孟秋時(shí)節(jié)遇見他的,故而將他的名字改了‘藏’之一字?！?/br>
    季天端答非所問。

    “序?qū)贇w藏,藏而珍之。”

    “我想讓他忘掉我，即便是在沒有我的地方,也能被人珍而藏之的活下去?！?/br>
    季天端像是囈語一般輕聲說著。

    “季天端你是濃痰迷了心了？我問你為何要這樣做！”姚鏡流抓住他的胳膊瘋了似的大喝，他再沒了那貴公子般的矜貴與持重,素來挽的一絲不茍的發(fā)髻也散了一肩,他就在大街上厲聲質(zhì)問,如同個(gè)崩潰的瘋子撒潑一般。

    “因?yàn)槲乙人?。?/br>
    季天端看向姚鏡流,他沉聲一字一句地說著,眼中沒有一絲迷惘或是畏縮。

    “我要救他,我要拯救允卿門里所有的師姐妹！我要救廣陵城！”

    話音剛落，姚鏡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天端……你說的笑話么？”姚鏡流大笑著，可眼睛里卻噙滿了淚花。

    “你怎不去找個(gè)鏡子看看自己！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允卿門什么都不肯教你！！允卿門養(yǎng)你，不過就是想養(yǎng)出個(gè)廢人而已！你自己心里是一點(diǎn)數(shù)都沒有是嗎！??？”

    姚鏡流的聲音突然提了八個(gè)度。

    “你親娘季疏月！就是怕你長大了有能耐了之后為禍她的女弟子們才生生把你教成了個(gè)廢物！！仙法你會什么??？修為你有幾成??？武藝你擅幾何！？你既口出狂言那你又會些什么？你會之乎者也？會彈琴畫畫？會給人改名兒？？你想憑著這些去斗景晗誠？去斗門外的修士？去斗邪魔歪道和手握槍戟的兵痞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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