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父的辦事效率很高, 沒兩天就給紀初謠找來了新家教。

    第一天晚上，雙方就接下來的學(xué)習任務(wù)與以期達成的目標進行溝通。

    紀初謠的主要訴求就是搞定每天晚上的文言文任務(wù)，然后周末幫忙解惑答疑, 解決作業(yè)上的問題。

    除此之外, 如果有其他多余的空閑時間，她也不排斥再針對個別科目進行有效的輔偏提升。

    因為開學(xué)初，學(xué)校的學(xué)業(yè)壓力還沒有那么大, 所以敲定下來, 補習時間暫定為每天晚上一個半小時。她晚自習十點到家, 學(xué)習完再洗漱一下，大概可以在十二點之前上床睡覺。

    至于周末，周六的下午作為個人放松時間, 周日劃分為三個時間段, 上午答疑三小時, 下午答疑四小時, 晚上用于總結(jié)復(fù)習每周知識點, 只學(xué)兩個小時。

    最后一個月的學(xué)習計劃安排出來，就跟公司考勤全年無休一樣，紀父紀母多少有點擔心她的身體會吃不消。

    不過紀初謠看著計劃表自我感覺還算良好，她習慣了每天將時間分割成非常嚴謹?shù)陌鎵K, 再者她也不像這個年紀的大多學(xué)生一樣，擁有追劇、追漫、看小說的興趣，平常最多的放松方式，就是和石高陽聊個天, 或是和林家打個視頻通話。周末占用的那部分時間, 本就是被她預(yù)留用來應(yīng)付學(xué)習的, 如今有家教幫忙引導(dǎo), 至少讓她在碰到不會的題時不至于求助無門，因此算下來，可能比她之前的學(xué)習效率還要高上不少。

    紀父紀母看她沒有意見，只好先順著她的意來，但也跟她再三表明，如果感到吃力，一定要告訴他們，到時候再對學(xué)習計劃進行重新調(diào)整。

    ——

    禮拜四早上，紀母送紀初謠去小區(qū)外的校車站點等車。

    她昨晚特意把諾頓中學(xué)校車的路線圖查了一遍，包括每隔幾分鐘一趟班車，大約幾點能經(jīng)過她們家門口的站點……生怕一點疏漏。

    一路上也不忘給人念叨講解：“mama查了下，你們學(xué)校校車是不用投幣的，刷個人的一卡通就行，就是你平時在學(xué)校里吃飯用的那個飯卡，mama昨晚往你卡里又充了5000塊錢，可以拿去請同學(xué)吃點東西，不夠了就跟mama說。爸爸給你的那張副卡，你也別省著，看到喜歡的東西，直接買……”

    紀初謠遠遠看到略顯歐式復(fù)古風的黃色大巴駛近，勾了勾肩上的書包帶，道：“媽，那我先走了?！?/br>
    “好?！奔o母沖她擺手，“路上注意小心，到了學(xué)校給mama發(fā)條短信?！?/br>
    “知道了，拜拜?！?/br>
    紀初謠上車刷了一卡通，才打量車子里的景象。

    大約是離首發(fā)站點近的緣故，車上只坐了三兩學(xué)生，車內(nèi)空調(diào)沒開，微敞的窗戶吹進晨間的自然風，舒爽不已。

    紀初謠挑了個中后的位置坐下，靠過道而坐，把里面的位置幫從悅占著。

    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才六點四十，估計到學(xué)校也才七點多一些。

    紀初謠從書包側(cè)兜拿出手機，戴上藍牙耳機，開始聽昨天晚上家教幫她導(dǎo)入到手機里的英語課文音頻。

    紀父給她請來的家教姓林，是個非常溫和的女老師，第一天只給她出了幾道題目，了解她各科的學(xué)習情況。介于她昨晚的英語發(fā)音接連把林老師和紀父紀母逗笑，所以接下來除了要重新學(xué)音標，自己課余有空的時候，也要多聽多練，矯正發(fā)音。

    車子大約過了三站，上來的學(xué)生漸漸多起來，有不少是朋友間成群結(jié)隊的，車廂不復(fù)安靜，嘰嘰喳喳的說話聲蔓延開來，充滿清晨的朝氣。

    紀初謠余光瞥見從悅上車的身形，摘下一邊耳機，沖人抬手招了招：“從悅，這里?！?/br>
    坐校車的事紀初謠之前沒和從悅提過，從悅驚喜，刷完卡往后走，半途想到什么，又覺得有些不對勁：“不對啊meimei，我剛看到紀叔叔的車子在后面，我還以為今天是紀叔叔送你呢?！?/br>
    紀初謠聽言愣了愣，轉(zhuǎn)而換坐到靠窗的位置探頭往后看。

    果不其然，她爸那輛黑色低調(diào)的賓利車就停在不遠處的地方。

    隨著校車車門關(guān)閉，車子往前開啟，賓利車也跟著發(fā)動引擎。

    兩輛車子不一會兒就保持成水平駕駛，賓利車副駕駛的窗大敞，紀母帶著個墨鏡，腦袋上還圍了一圈絲巾，因為剛剛和丈夫說著話，并沒有太留意外面的景象，再側(cè)頭望出去時，正好與女兒無奈又沉默的眼神對上。

    恐怖地與人對視一瞬，像被人視線燙到似的分分鐘抓起絲巾把自己腦袋捂了個嚴實：“老公，怎么辦，謠謠發(fā)現(xiàn)我們跟著她了。”

    紀初謠出聲，帶了點輕嘆，隔空和人道：“媽，我一個人沒事的，你和爸爸該上班去上班，該玩去玩，不用擔心我?！?/br>
    坐校車還要人護送，那她一開始提出不用夫妻倆接送的意義又是什么呢。

    紀父坐在駕駛座上，一邊注意路況，一邊分神跟人招呼：“知道了謠謠，你快坐回去，把腦袋探出來危險，爸爸mama一會兒就走。”

    紀母這才意識到他們現(xiàn)在這樣隔在兩輛車上交流的行為十分危險，也顧不得擋臉，連忙趴到窗邊應(yīng)和：“對對對，爸爸mama不跟了，你別生氣，好好坐著，注意安全。”

    她說著看向坐在紀初謠邊上的從悅道：“悅悅啊，我家謠謠在學(xué)校里就麻煩你照顧一下了，下次阿姨請你吃飯！”

    從悅笑著探過身去應(yīng)道：“放心吧阿姨，我會照顧好meimei的?！?/br>
    好不容易把黑色車子目送走，校車上的學(xué)生卻也隨之不安分地躁動起來，時不時有人回頭往后望來，嘴里蹦出一兩個類似“紀家”、“紀明熙”這樣的詞眼。

    紀初謠沒放心上，自顧和從悅聊起天來。

    到了七點，校車駛進學(xué)校附近的街區(qū)。

    紀初謠在林立的建筑中，瞥見一塊藍色的燈牌。

    當下沒多想，等車子在附近的站點停下，看到岑易混在幾個學(xué)生中間走上校車，才愣了愣。

    岑易手上拿著杯咖啡，校車的后面還有不少空位，但他大概是不想往后走，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徑自找了根就近的扶手，腦袋靠在豎桿上，也不喝咖啡，反閉眼補起眠來。

    車上的女生因為他的到來，少女情懷得以釋放，兩兩簇在一塊兒，指著人發(fā)出羞腆的竊竊私語聲。

    紀初謠只戴了左耳的耳機，所以成功捕捉到幾句聊天的字眼，發(fā)現(xiàn)好像不少人是因為他才來坐的校車。

    從悅正在手機上瀏覽晨間新聞，聽到車里的sao動，也抬眸看了眼，接著見怪不怪地繼續(xù)低頭滑動手機屏幕，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對紀初謠道：“我還記得最開始的時候，學(xué)校里的校車都沒什么人坐，自從上個學(xué)期，岑易改住在學(xué)校附近的俱樂部，每天都會過來搭兩站車，學(xué)校就開始有不少女生跟風過來。到了高一這一屆的小學(xué)妹，就更夸張了。”

    紀初謠看著鄰座已經(jīng)有兩個女生從書包里拿出包裝好的曲奇餅干，相互起哄推搡著想給人送上去，明白了一點從悅所說的“夸張”是什么意思。

    紀初謠問道：“他都不住家里的嗎？”

    “好像是因為打游戲的事跟家里鬧矛盾了吧，他爸不支持他混電競?cè)Γツ昃汪[掰了，目前還處于自力更生的求學(xué)狀態(tài)?！?/br>
    紀初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想起之前周末吃飯，紀父有提到一點。她當時還以為他們是鄰居，后來才知道是黎川的家在那邊。

    車子很快駛到校門口，岑易睜眼后仿佛一秒就從困倦切換到了精神，一邊喝著咖啡，一邊慢悠悠地往車下走。

    校道上，幾個女生總算鼓足了勇氣上去給他送禮物：“easy，我們是你的忠實游戲粉絲，這是我們給你準備的一點小小心意，希望你繼續(xù)加油努力！”

    說著將各種甜品點心往人懷里一堆，就跟達成人生巔峰成就一樣，興奮雀躍地朝教學(xué)樓區(qū)跑遠了。

    這群人來得像陣風，去的也像陣風，甚至沒給岑易任何拒絕或是準備的時間。

    到頭來兩只手僵硬地騰在空中，顫顫巍巍地接著滿懷的東西，時不時還有幾包零食簌簌地往下掉。

    岑易癱著張臉，盯著地上的東西兩秒，想撿卻又彎不下腰，不撿又顯得太沒公德心，半晌，沒忍住憋出一句：“艸，下次就不能給條袋子么……”

    正好邊上紀初謠和從悅經(jīng)過，岑易連忙招呼道：“那個，從悅，阿菜，你們吃東西嗎？”

    ——

    兩分鐘后，三個人懷里各抱著一摞零食點心朝教學(xué)樓走去。

    岑易聽說紀初謠今天早上也是坐校車來的，稀奇地挑了挑眉：“二姨竟然能同意讓你坐校車？”

    紀初謠聳了下肩，道：“其他還好，就是早上跟我爸開車在邊上護送了幾站?！?/br>
    岑易頓時樂了：“確實是二姨能干出來的事兒?！?/br>
    一行人來到教室，岑易把零食直接放到了后排的儲物柜上：“你們有什么想吃的直接自己拿，不用跟我說?！?/br>
    從悅沒客氣：“好嘞，謝謝岑總?！?/br>
    岑易回到座位拉開椅子坐下，看紀初謠也跟著從悅站后面挑吃的，胳膊往椅背上一搭，叫道：“阿菜，從悅沒學(xué)習任務(wù)，但你得先把文言文講完才能吃?！?/br>
    紀初謠回頭，不過這時候已經(jīng)拆了一根棒棒糖含在嘴邊，聽了他的話，“噢”了一聲，乖乖把書包往下卸，拉了椅子移到他的桌子旁。

    岑易接過她的《文言寶典》開始改，發(fā)現(xiàn)人真的只把糖拿在手上，打算等他講完再繼續(xù)吃。

    紅筆在紙上打了兩道勾，道：“吃糖沒關(guān)系，想吃就吃吧。”

    紀初謠也不是忸怩的性子，下秒就把糖含回了嘴里。

    指尖捏著透明塑料棍的尾端，時不時轉(zhuǎn)動兩下，眼睛則筆直地盯著卷面，看他批改。

    空氣里飄開點橘子味的糖果清香，聞得岑易也有些心癢癢，頭也不抬地跟人指揮道：“阿菜，幫我也拿一根這個味道的?！?/br>
    紀初謠想著吃人手短，幫忙跑個腿也無妨，利落地起身去了后排，回來時岑易剛好把那篇改完。

    岑易半靠在椅子和白墻的交界處，看她把棒棒糖放到桌角的位置，轉(zhuǎn)了下紅色水筆，不疾不徐地出聲道：“老實交代，這篇是不是百度查了翻譯做的？”

    這進步的一天比一天迅速，今天還直接全做對了，跟他當初那龜毛的進步速度相比，簡直就是碾壓完勝。

    “沒。”紀初謠在邊上坐下，“我找了家教，她昨晚給我講過一遍?！?/br>
    岑易有些意外，他還以為她是那種無所謂成績考好考差派的學(xué)生。

    他單手虛握成拳，向她遞話筒道：“采訪一下?！?/br>
    “嗯？”紀初謠迷茫地眨了下眼，含著糖的腮幫子鼓鼓的。

    “我發(fā)現(xiàn)你們家兩姐妹好像都很喜歡請家教，就想問問，每天晚自習結(jié)束還要額外上課是種什么感受。”

    紀初謠：“……”

    怎么感覺這人是在變相吹噓自己從來都沒補習過呢。

    紀初謠道：“大概就跟你通宵打完游戲，但早上起來發(fā)現(xiàn)還是要到學(xué)校上課一樣的感受吧?！?/br>
    岑易忍俊不禁，還真別說，確實有點那意思。

    岑易笑了好一會兒，方斂下笑意，將冊子往她手邊移：“行吧，雖然你已經(jīng)有私教給你講過一遍，但我還是得看下你鞏固下來沒?！?/br>
    紀初謠沒有意見，聽他問一句，就答一句。

    偶爾遇到個別確實有疏漏的地方，就接過他遞來的紅筆，在冊子上做筆記。

    早讀前的二十分鐘過得飛快，晃眼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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