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較差的那些，就給他們下咒，唆使他們?nèi)ス諅€同行回來。滿意的話，可以放他們離開。

    顧纏：“？？？”怎么聽上去像后宮選妃一樣？“然后呢？孟白被選上了？”

    “他逃走了。還是很有本事的?！卑⒀舐f，“翻越兩座山，跨過三條河，受了傷又精疲力竭，他想找間民居借宿。于是在上百戶人家里，敲開了你外婆的門……”

    顧纏：“……”這又屬于什么拉扯？

    何為在劫難逃，這便是。

    從不相信命運(yùn)的孟白徹底信了，當(dāng)然那時他并不知道給他開門的是誰。

    反正落日余暉下，隨著木門緩緩開啟，同時也開啟了他的心門。

    他對門后站著的美麗少女一見鐘情。

    他在村子里住了一周，兩人迅速墜入愛河。

    “直到你外婆的大哥從外面回來，才傻眼了?！卑⒀笮α讼拢]有嘲笑的意思，“他又被抓起來，你外婆的大哥準(zhǔn)備將他強(qiáng)行改造成傀儡，卻發(fā)現(xiàn)，他沒辦法被改造……”

    這才是阿洋懷疑孟白就是白鏡泫的真正原因。

    “小纏，你可能不知道，你外婆去世前不久曾經(jīng)找過我。”他稍稍垂著頭，“她問我愿不愿意當(dāng)你的傀儡，永遠(yuǎn)保護(hù)你?！?/br>
    顧纏微微怔，她真不知道這事兒。

    “我說無所謂。畢竟除了我阿媽之外，我的人生沒有任何目標(biāo)。我倆一起長大，我阿媽死后我將無處可去，做你的保鏢挺好?！?/br>
    然而經(jīng)過一番嘗試，阿洋沒有辦法接受改造。

    他看向地上的青銅劍，“我猜是因?yàn)樗年P(guān)系，我和它朝夕相伴，沾滿了屬于它的靈性，這股靈性會和‘油’產(chǎn)生對抗?！?/br>
    孟白應(yīng)該也是因?yàn)榻渲傅木壒省?/br>
    但這樣一來，孟白反而可以放心和薛丁香在一起。

    他身懷家傳靈物，本身就可以抵御邪魔，沒必要成為傀儡。

    同時，他等于叛出家族。

    家族是絕對不會允許他娶一個油人來玷污血脈的。

    而戒指靈物對他用處甚大，也不能還回去。于是背著家族責(zé)任的“白鏡泫”自此失蹤，世間只剩下為愛甘愿奉獻(xiàn)一切的孟白。

    他陪伴薛丁香在白蛾子山上生活，出門時身上值錢的寶物不少，賣掉之后足夠?qū)⒚┎菸萆w成大宅子。

    原本的生活似蜜里調(diào)油，但兩年后薛丁香的大哥去世，全部“油”集于一身的薛丁香開始隱隱出現(xiàn)問題。

    集中爆發(fā)，是在她先后兩次流產(chǎn)。兩個孩子都沒有保住。

    有“油”護(hù)體，流產(chǎn)在油人里是非常罕見的，多半是因?yàn)槊习讻]被改造的緣故。

    薛丁香好像明白了“孟白”與“傀儡”的不同。

    她對孟白越來越冷漠，開始不相信愛情，不相信一個人真的可以陪伴另一個人一生一世，無論發(fā)生任何事情都不離不棄。

    她像是被什么理念洗腦了，堅(jiān)信唯有與自己共生的傀儡，才永遠(yuǎn)不會背叛自己。

    “我外婆的確是一點(diǎn)兒也不相信愛情?！鳖櫪p想起來她將爸爸推下樓，摔成殘廢，非得讓一對恩愛小情侶明白現(xiàn)實(shí)互相厭棄的事情。

    “孟白怎么發(fā)誓都沒用，你外婆越來越疏遠(yuǎn)他。”阿洋沉沉道，“你外婆還譏諷他——你連生你養(yǎng)你的家族都可以背叛，你還有什么不能背叛？”

    這句話，是徹底誅了孟白的心。

    他離開幾日。

    其實(shí)也沒去哪里，就在旁邊祠堂里待著。

    沒想到幾日后回去，家里卻多出一個男人。這男人身患絕癥，是自愿要給薛丁香當(dāng)傀儡的。

    “你就當(dāng)他是個擺設(shè)?！毖Χ∠氵@樣對孟白說，“我拿來自保而已，總得給我自己留條后路?！?/br>
    孟白要被氣瘋了，他知道傀儡不可能是擺設(shè)，油會令他們產(chǎn)生繁衍的欲望。

    而自己背叛家門付出一切，最后卻換來這樣的下場！

    他氣惱的甚至想要拉著薛丁香同歸于盡，但又明白這都是“油”的錯。

    他自知控制不住薛丁香，便負(fù)氣離開。他對薛丁香說自己一定會找到“油”的來歷，一定會解除他們身上世代相傳的詛咒。

    薛丁香不咸不淡地說：“你找一輩子也找不到，不過就是找一個離開的理由罷了?！?/br>
    “找一輩子我也會找，找到死我也會找！我要讓你知道，這世上有人說過的一輩子，少一秒鐘都不可以！”

    孟白就這樣離開了。

    在去往湘西遇到秀瑛之前，他已經(jīng)找了十年。

    后來從湘西離開，是因?yàn)橛辛诵碌拿寄?，要去一個遙遠(yuǎn)又危險的地方。

    “他沒有帶我阿媽一起走，讓我阿媽來白蛾子山，告訴你外婆，他已經(jīng)找準(zhǔn)方向，順利的話三年之內(nèi)會回來。”

    “我阿媽來到白蛾子山時，你外婆獨(dú)自一人帶著你阿媽住在那棟宅子里，你阿媽那時候和我阿媽差不多年紀(jì)?！?/br>
    “后來你阿媽嫁人，你外婆也還山上住著。再后來你來了。”

    顧纏沉默一會兒：“我外婆是不是也在等他？”

    “或許并沒有?！卑⒀笠渤聊藭海八龥]有續(xù)命的想法，一丁點(diǎn)也沒有。甚至還會嘲諷我阿媽：這就是你相信男人的鬼話，應(yīng)得到的教訓(xùn)?！?/br>
    “我阿媽求她再等一等，一兩年就好?！卑⒀罂聪蛎┎菸?，“我阿媽說，她用巫女的靈性占卜過，孟白就快回來了……”

    可惜薛丁香終究是不為所動。

    第35章 象棋

    顧纏也坐去柴火垛上，伸直雙腿，眼睛盯著腳尖：“我外婆別說為自己續(xù)命了，因?yàn)椴幌矚g苦味道，到最后她連醫(yī)生開的藥都不怎么愿意吃?！?/br>
    阿洋微微嘆氣。

    “你阿媽的占卜真的準(zhǔn)么？”顧纏心里懷疑。

    孟白讓秀瑛過來白蛾子山那會兒，是一九七九年前后。

    他說他確定了方向，三年就能回來，可都已經(jīng)過去四十多年了。

    孟白一直沒有回來，也沒有回去白家，估摸著早已遭遇不測。

    “我不知道。”阿洋扭頭看她的側(cè)影，“我阿媽也撐不過多久了，最多一年。希望這一年里孟白真能回來，否則她這些年的苦算是白受了?！?/br>
    顧纏看向茅草屋，不太懂得秀瑛又在堅(jiān)持等待什么。

    “我想，孟白一定是個非常令人驚艷的男人吧?！鳖櫪p感嘆一句，想起一件事情，“那枚靈蛇戒指還在他手里？”

    問的是廢話，他出去“渡劫”，不可能不帶靈物。

    所以不等阿洋回答，又問：“那我外公是不是把孟白氣走的傀儡？”

    “這我不清楚?！卑⒀髶u搖頭，“不過聽我阿媽說，你阿媽笑起來時眼睛彎彎有幾分孟白的影子?！绷⒖逃纸忉?，“但不能排除是她太想看到孟白可以有個好結(jié)果，魔怔了……”

    從時間上來看，薛儀婷的確有可能是孟白的女兒。

    但之前兩個孩子都沒有保住不是么？

    顧纏說：“那也許第三個孩子就是保住了呢，之前會流產(chǎn)，是因?yàn)槊习椎撵`蛇戒太霸道，他離開后反而變好了？”

    阿洋眨眨眼：“聽上去你很想孟白是你外公？”

    顧纏承認(rèn)：“是有那么一點(diǎn)。”或許和秀瑛的想法一樣，希望瞧見孟白有個好結(jié)果吧。

    “阿洋……”屋里秀瑛痛苦的呻吟一聲。

    “我來了?！卑⒀竺牟窕鸲馍掀鹕?，“小纏，我得去幫我阿媽換藥了?！?/br>
    顧纏說聲“好”。

    阿洋將地上的青銅劍撿起來遞給她：“拿回去吧?！?/br>
    顧纏猶豫不定：“我替你生氣，不是很想拿回去給那個裴東越。”

    “沒什么好氣的，當(dāng)年我們都只是小孩子罷了?！卑⒀笞テ鹚母觳?，將劍柄塞她手里，“拿走吧，我現(xiàn)在其實(shí)非常后悔，一瞧見這把破劍就心煩?！?/br>
    無數(shù)次的想，如果當(dāng)初叛逃裴家時沒將它偷走該有多好。

    “嗯？”顧纏想起裴東越說的話，擔(dān)憂地問，“難道它真的殺氣太重，影響到你的身體了？”

    阿洋苦笑：“你真不明白么？”

    顧纏望著他的眼睛，目光充滿疑惑。

    阿洋神色微微黯，并不解釋，轉(zhuǎn)身往茅草屋走。

    腳步越放越緩，他停下來說：“都是因?yàn)樗?，?dǎo)致我不能接受你外婆的改造，才便宜了唐勵堯那只弱雞。”

    顧纏：……“小唐先生其實(shí)真不弱?！?/br>
    “我明白，我也只是嘴上不服罷了。其實(shí)真正的弱者是我?！卑⒀蟮穆曇麸柡酀?，“從小我就自視甚高，正是因?yàn)檫^于自負(fù)，才忍受不了青光劍不屬于我這件事，偷也得偷走?！?/br>
    然而這柄劍卻向他證明，他確實(shí)不配成為繼承人。

    不然他大可以在顧纏離開白蛾子山之前，將顧纏攔下來。

    告訴她：我雖無法成為傀儡，但我有青光劍。邪靈妖怪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相信我，我有足夠的能力護(hù)你一生平安。

    可是他沒有。

    他選擇黯然神傷的送她離開。

    “因?yàn)槲覍?shí)在沒有勇氣成為第二個孟白。”

    *

    這會兒唐勵堯正在蘑菇林里撿垃圾。

    昨晚上的混戰(zhàn)，導(dǎo)致樹葉樹枝以及蘑菇碎片飛了一地。打完人就散了，誰也不收拾。

    倒不是唐勵堯勤快，顧纏讓他干的。

    早起顧纏去找阿洋，他想跟著，卻被顧纏大聲驅(qū)趕回來。

    “這都多久了？難不成還打算吃個午飯?jiān)倩貋恚俊碧苿顖驎r不時看表，心中著急又惱火。

    裝了一簍子垃圾去扔時，耳畔聽見硬物劃拉石板的刺啦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