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估計我聽錯了?！绷焊付谒霸琰c睡，別等你姐了。”

    “好?！?/br>
    梁巳洗漱好回梁明月臥室，躺床上準備和李天水煲電話粥。解開密碼就看見他發(fā)了微信過來，一張照片，里面是兩根緊緊纏繞在一起的樹干。

    一個樹干顏色深，一個樹干顏色淺。

    他回了句：下班經(jīng)過公園，隨手拍的，意會。

    梁巳秒懂，紅了臉，岔開話：到家了？

    剛發(fā)送，他就打了過來，說剛吃完飯，這會正在樓下消食。

    梁巳趴在枕頭上，把手機支在耳朵上聽。他緩緩地說，說今天遇見的事兒，說路邊看見一個花農(nóng)，他順手買了一捧花回去，插在他們共同買的花瓶里。

    “就是那個特別俗氣的花瓶？”

    “嗯哼，不許你這么說?！崩钐焖p聲回她。

    梁巳聽見電話里有貓叫，叫聲凄慘，問他怎么回事兒？

    他說，估計現(xiàn)在正是發(fā)情期，一只貓死拽著另一只貓往灌木叢里拖，想胡作非為。

    “你管管?。俊绷核日f他。

    李天水找了張長椅坐下，完全沒打算管的意思，“人不能插手動物的事，越界了?！?/br>
    ……

    你難道不是動物？這話梁巳只在心里誹謗，沒好說。

    人跟她肚子里蛔蟲似的，回了句，“我是人科的靈長目動物。”

    ……

    你高級唄？”

    “那當然?！?/br>
    倆人沒營養(yǎng)的閑扯，屋外下了雨，梁巳開了陽臺門，趴著護欄上舉著手機，讓他聽雨聲。

    淅淅瀝瀝——淅淅瀝瀝——

    她此刻心里很安靜，是一種靈魂被得到撫慰的安靜。

    跟李天水聊天很治愈，他聲音輕柔，不像是在說話，而是再為她唱安魂曲。

    她轉(zhuǎn)了個身背靠在欄桿上，同他小聲聊，說她忽然想寫一個故事，名字想好了，就叫《關(guān)于我愛的人》。

    “關(guān)于你，關(guān)于我，關(guān)于我姐，關(guān)于我爸媽，關(guān)于因為無法絕塵而去、不得不和解的生活。”梁巳說著，忽生感慨，“怎么有點悲情？”

    “我無意悲情，我想呈現(xiàn)出來的是治愈，是能療愈到那些看故事的人?！绷核染従彽卣f：“我不想寫劇烈的戲劇沖突，我也不愿意煽情。我只想寫平淡的日常，和日常里的人們。我對人性的復雜毫無興趣，我只想要贊美陽光。”

    梁巳柔柔地，說了很多很多。李天水也靜靜地聽，沒接話。

    聊著聊著她趴床上就睡著了，等被馬桶沖水聲驚醒時，她睡眼惺忪地坐起，朝著衛(wèi)生間喊了聲，“姐？”

    梁明月裹著頭發(fā)出來，明顯剛洗過澡。梁巳看了眼時間，掀開被子躺好，“咱媽說夜里不能洗頭，隔天會偏頭痛。”

    梁明月面無表情，沒搭理她。

    梁巳不敢惹她，只嘟囔了句，“看我趴著睡著也不給我蓋個被子。”

    梁明月自顧自地吹頭發(fā)，吹好罵了她一句，“你怎么那么圣母呢？蠢透了。”

    ……

    梁巳趿拉著拖鞋門一摔，回了自己臥室。

    梁明月背后罵她，“你再摔一下門試試？” — 隔天餐桌上，梁父問了句，“昨晚上你們囔囔什么？我怎么聽見有摔門聲?！?/br>
    梁巳正在廚房盛粥，沒接話。

    梁明月好像就等這句話，嘴巴機關(guān)槍似的，炮轟了梁巳一頓。說廠里有個離職三四個月的工人診斷出塵肺，昨天拿著診斷書來勒索，梁巳裝圣母，在沒查清事實的情況下，就把這人安排了廠里當園藝工。承諾對方干到退休。

    梁明月恨鐵不成鋼地罵她，“你怎么不替他養(yǎng)老算了？”

    “查清怎么回事了，你就濫用職權(quán)？我整天忙得要死，還要跟你后面擦屁股？”

    “他沒有勒索。”梁巳試圖解釋，“他診斷證明是真實的，他塵肺也是真實……”

    “停，我不想聽你說?！绷好髟麓驍嗨?，“我就問你、他為什么沒做離職體檢？”

    這話把梁巳問住了，她沒出聲。

    “我問你，他、為、什、么、沒、做、離職體檢？”梁明月一字一句地問。

    梁巳沒回答，默默回了廚房。

    “你跟舅舅兩個人，巴掌大的廠，管不好？”梁明月朝著她背影問：“我一而再再而三強調(diào)，入職體檢離職體檢，入職體檢離職體檢……”

    “聲音小點，好好跟你meimei說?！绷焊复驍嗨?/br>
    “你們就會護著她，就她會做好人是吧？”梁明月瞬間火上來，“我累死累活工作，誰夸我一句好了？廠里職工都承她的情，你們在家也護著，她犯錯我不能說一句了是嗎？！”

    “財務(wù)財務(wù)管不好，管理管理沒能力，她能干什么？她要真按賠償標準我也算高看她，一筆錢就能解決的事……”梁明月朝著廚房喊，“回頭有任何后遺癥，你全權(quán)負責。自己貼錢，別用廠里的錢?！?/br>
    梁巳望著洗碗池里的碗，一言不發(fā)。

    “這是家里，要嚷出去嚷?！绷耗冈谂P室喊，“大清早不讓人清靜?！?/br>
    “你們就護著吧，有她吃苦的時候?！绷好髟陆盗寺曇簦莺輮A了一大筷頭菜，“性格好有什么用？能當錢賺？廠里職工有啥事都找她，怎么不來找我？要她全面管理工廠，早倒閉了。”

    梁父伏低做小，當和事佬，“爸知道你管理工廠很辛苦，meimei嘛，你好好教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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