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廠長今天只是來了解工廠的基本情況，正式入職是在下周一。梁巳同他交談了會，就明白對方是個能力強悍的領(lǐng)導(dǎo)者。因為整個談話過程，話題都是由她開頭，但往往沒聊兩句就變成對方主導(dǎo)，他總會問出他想知道的訊息。

    待送走新廠長，周全從政府樓回來，說鎮(zhèn)上在協(xié)調(diào)這事，下個月要務(wù)必修路。接著就開始八卦這個新廠長，說他是被梁明月在大廠高薪挖的，如今三十七歲，未婚，但有一個女兒。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梁巳之前覺得周全能力還行，沒有梁明月說的一無是處。但經(jīng)過這么一對比，新廠長坐那侃侃而談，聊得都是企業(yè)發(fā)展，而周全關(guān)注的卻是人八卦。

    她也沒聽周全說什么，就站在車間門口，望著對面的辦公大樓。李天水已經(jīng)上去半個小時了，至今都沒出來。

    沒出來是好事兒，以梁明月的行事，談不成的事三分鐘就解決，不可能在上面浪費半個小時。

    周全還在說著，說自己廠長沒了也是好事兒，這兩年他老是提心吊膽，知道總有一天會有人取代他，這下他心終于踏實了。

    梁巳扭頭看他，見他緩緩進了車間，不知為什么，忽然生出股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哀傷。她也總是提心吊膽，怕自己跟不上梁明月的步伐。

    一個小時后李天水才從辦公樓出來，梁巳端了飯盒上去，梁明月正在給周全打電話，交待他以后出單盡量在晚上。

    梁巳把飯盒打開，梁明月坐過來說：“下午你跟李天水去把房子過了。”

    梁巳沒作聲。

    “戀愛歸戀愛，但要時刻保持頭腦清醒?！绷好髟潞攘丝跍?，看她，“無論在任何關(guān)系里，都要有所保留，做好全身而退的打算。這樣失去的時候就不會太難過?！?/br>
    “知道吧？”

    梁巳不知道，愛情的美妙正是因為不能讓人時刻保持清醒，但她沒打算回應(yīng)。

    “等你吃虧就懂了。”梁明月也不跟她計較，把飯菜吃完，朝她道：“媽早年存了私房錢，用別人的名義買了個大平層，就是你去幫舅舅看的那一套?；仡^這套房子會名正言順地過給霏霏?！?/br>
    “我講這事是告訴你，人人都有私心，媽明面上嫌舅舅沒出息，完全不想伸手幫他，但她早就做了打算。而且舅舅眼下的住宅，也是早年媽給私下置辦的?！绷好髟抡f：“咱媽就算明面給，那也不算過分，畢竟是她親弟弟和侄女。但她總是在我們面前劃界限，撇關(guān)系，罵舅舅沒出息。其實私下早把路給他們鋪好了?！?/br>
    梁巳想著說：“因為工廠交給你的時候幾經(jīng)起起伏伏，賬面上就沒什么錢。而家里這些錢呢，也都是這些年你賺的，所以媽幫襯舅舅和小姨，心里就會有計較吧?！?/br>
    “人就天性薄涼?！绷好髟伦谵k公桌前，難得同她拉家常，“早些年爸媽有關(guān)系的時候，家里那些表堂姊妹們，哪個工作不是爸媽給安排的？這幾年知道他們不掌權(quán)了，生個病也沒人來探了?！?/br>
    “不探也好，清凈。”

    姐妹倆小聊了會，梁明月接個電話準(zhǔn)備出去。梁巳跟在她身后下樓，隨口問了句：“新疆的單怎么不發(fā)了？”

    “誰說不發(fā)？”梁明月回她，“晚上發(fā)。”臨上車前又交待她，“下午去跟李天水過戶?！?/br>
    “哦?！绷核葢?yīng)聲。

    見她車離開，梁巳又去了趟倉庫，證實了新疆的單改為晚上發(fā)。她忽然感覺累，就坐在倉庫的入庫口，望著外面水泥地上的麻雀發(fā)呆。

    沒一會兒，周全過來，給倉庫送出貨單，還刻意交待，以后盡量晚上出貨。特殊情況再說。倉管不太情愿，這就意味著倉庫夜里也要值班。

    周全見梁巳閑閑地坐在入庫口，湊過去說：“你姐讓夾著尾巴出貨，怕招人眼紅。要我說，你姐早該這么想。這兩年她高調(diào)的不像話?！?/br>
    “也琢磨不透你姐啥意思，早上還說要把發(fā)去新疆的貨給拆分了，吃個晌午飯的空，又打電話說夜里發(fā)?！?/br>
    梁巳低頭看微信，李天水發(fā)的，約她去房管局。梁巳起身，朝著周全交待，“舅舅，你看好車間，有事聯(lián)系我，我先下班了。”

    周全蹙著眉，羨慕地看她拍屁股下班。他也想下班，想去打牌喝酒。

    梁巳開車經(jīng)過李天水家門口，他也正好戴著頭盔騎著摩托出來。這時她想起件正事，鎮(zhèn)里有個親戚明兒結(jié)婚，想要用她的車裝婚車。

    她先把車開去那親戚家，隨后坐上李天水的摩托去市里房管局。路上仗著戴了頭盔認(rèn)不出來，她就緊緊環(huán)住李天水的腰，臉貼在他背上。

    待辦完手續(xù)出來，房管局也要下班了。李天水看向沉默不語的梁巳，問她，“我們?nèi)ゲ耸袌?，你不是想吃魚？”

    “不吃?！绷核绕抽_臉。

    “好啦?！崩钐焖嗨箢i，把她攬懷里，“小矮個兒?！?/br>
    “你才小矮個兒。”梁巳紅著眼說他。

    李天水勾頭吻吻她，給她戴好頭盔，去了菜市場。

    買好菜回公寓，梁巳無精打采地趴在沙發(fā)上，李天水收拾著凌亂的屋子。公寓巴掌大，左右四五十方，李天水在桌底沙發(fā)旮旯角，清理出了十幾個橡皮圈。

    梁巳趴那晃著腿，心安理得地看他收拾。等他收拾完去淋浴間沖涼，梁巳也消化完了負(fù)面情緒， 從柜子里扒出一套最喜歡的床品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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