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就想開了，咱們姊妹各個都這樣，將來輪自個躺床上了，還能指望兒女多孝順？不是我小看自己的兒子，他最多孝順一個月，上倆月他就煩了。”

    “趁現(xiàn)在胳膊腿怪麻利，痛痛快快地活，將來真躺床上了，就接受命運吧。能去好養(yǎng)老院去就好養(yǎng)老院，能請護工就請護工。”小姨看他們，“反正你們兩口子不用cao心，有錢就能舒坦。將來請護工也是最好的護工?！?/br>
    “我也行。我偷偷攢了筆養(yǎng)老錢。”小姨長吁口氣，“二姐三姐就不好說了，所有的錢都掏空給了兒女，將來真病了，看吧，指不定多遭罪呢。”

    小姨說完，各自唏噓，誰也沒再接話。好半天，梁母緩緩地說：“我跟明月說了，回頭她們姐妹想住哪住哪兒，每周能回來聚一次就行?？h城就這么點大，能遠到哪兒去?！?/br>
    “這樣好?！绷焊父胶?。

    “昨天小幺兒跟我商量，說想把前面一期的房子給裝了，回頭當他們婚房?！绷耗刚遄弥f：“她說李家孩子想辦工廠，她想讓他把買房錢攢著，回頭用在辦工廠上?！?/br>
    “我倒覺得行！房子是小幺兒的，左右吃不了虧?！绷焊刚f：“讓那孩子辦工廠，錢也能用在刀刃上?，F(xiàn)在創(chuàng)業(yè)多難啊，能體恤就多體恤點吧。”

    梁母沒做聲，剪好了個“福”字小心地放一側(cè)。

    “這幾年也怪難為你們，也都費了不少心。”小姨忽然說。

    “有啥難為的?！绷耗负眯?。

    “都不容易。那倆孩子不容易，你們也不容易，能成一家人更不容易?！毙∫陶f：“原先你們家多靜啊，這幾年姐夫成了話癆，小幺兒也成了話癆，都怪有心?！?/br>
    ——

    梁明月帶梁巳跟李天水去參加商會的年會，意在見世面。梁巳看她舉止得體，談吐大方，游刃有余地跟各個老總聊，心里直羨慕。那邊宋克明過來，朝她道：“你跟梁明月說，下午務(wù)必把文件簽了。”

    梁明月點頭，“好?！?/br>
    過了會，她把話傳達給梁明月，梁明月回她，“你跟宋克明說，文件簽不了?！?/br>
    梁明月點頭，“好?！?/br>
    隨后她站去了一側(cè)，看正跟他干爸聊天的李天水。他干爸有六十來歲，拍拍他肩，介紹了兩個老總給他認識。李天水也大大方方，不卑不亢地跟他們聊。

    等聊完過來，李天水站她身側(cè)，梁巳心累地說：“他們倆又開始了?！?/br>
    ……

    這幾天梁明月跟宋克明鬧矛盾，具體原因不明，但凡有需要他們雙方溝通的事，梁明月就說：你告訴宋克明，怎么樣怎么樣……

    而宋克明收到信兒，松松領(lǐng)帶，回她：你跟梁明月說，我該午休了，睡醒了再說。

    梁明月得到信，說她：這事急，讓他立刻辦了。

    等她再去找宋克明，人家已經(jīng)反鎖上門午休了?；厝ニ嬷好髟?，還要挨一頓罵：這點事你都辦不好？

    倆人這邊聊著，那邊有企業(yè)人發(fā)言，梁明月作為女企業(yè)家，也被邀請上臺發(fā)言。原本不該輪到她，是另一位年長的女企業(yè)家，對方說年齡大了，給年輕人一些機會，就舉薦了梁明月。

    梁巳看她姐站聚光燈下，光芒萬丈，侃侃而談，又驕傲又羨慕。她仰頭看一側(cè)的李天水，李天水也正看臺上，察覺到她目光，回她，“你也很棒！”

    梁巳笑笑，懶得理他。

    結(jié)束后回去的路上，李天水坐宋克明的車，梁巳坐梁明月的車。梁明月問她，“宋克明怎么說？”

    梁巳賴心眼，學(xué)著宋克明的語氣，“工廠又不是我的，你愛簽不簽！”

    梁明月沒再說話，超了他車就離開。

    后來倆人又是怎么恢復(fù)日常交流的，具體也不清楚。各自依然是那副公事公辦的臉。

    臨年關(guān)，事多，梁巳沒再跟著宋克明去浴柜車間了。馬桶車間都不夠她忙。這天中午忙完，她站在窗前眺望著遠方緩解眼疲勞，天氣極好，跟開春了似的。遠處宋克明跟著李天水邊走邊聊，不知聊到什么，宋克明拍著李天水的肩大笑。難得見他個黑煞神也有放松的時候。

    李天水習(xí)慣性地回頭，朝她辦公室窗口看了眼，繼續(xù)跟宋克明聊。而半趴窗口的梁巳說他：凍死你。

    以前工作他都穿羽絨服，自從跟了宋克明一段后開始講究，只穿大衣。宋克明從不穿羽絨服，說不如大衣有氣場。

    在她暗中觀察了一個多月，以為宋克明跟她姐真的只是工作關(guān)系時，她在一天深夜接到了周全的電話。周全抑揚頓挫地告訴她：你姐跟宋克明打起來了！在廠區(qū)的停車場！倆人先是起爭執(zhí)，你姐窮兇極惡地罵人！宋克明直接上他的大越野，車頭一調(diào)，用車屁股把你姐車給撞爆了！保安聽見動靜過去的時候，宋克明已經(jīng)躺地上了！據(jù)確切消息！你姐把宋克明給打骨折了！

    梁巳聽見這八卦的時候，她正跟李天水生氣，一個小時都沒搭理他了。而李天水則躺在地毯上，兩條腿正努力擠進一條秋褲褲管，嘴里話癆著，“是這樣子穿嗎？”

    梁巳看書，沒理他。

    李天水把秋褲脫下來，褲管往手臂上套，“是這樣子穿嗎？”

    見梁巳還是不理他，變著花樣的穿，邊穿邊問，“難道是這樣子穿？”

    “是這樣子穿嗎？”

    “這樣子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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