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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受苦了。那娃娃去了,是我們沒緣分,沒有辦法的……你的命才最要緊啊。”老太太的肺腑之言中浸透了悲傷,“往后能好好的就好?!?/br> 如此覺悟,在那一輩人中自然還是少數(shù)。齊孝川的爺爺?shù)故菑拇嗽傥刺と脒^兒子的家門,逢年過節(jié)見著他和兒媳都嗤之以鼻,對這“害我們齊家斷子絕孫”的兩個晚輩毫無好印象。 而在不孕不育數(shù)年后,他們偶然得到了領養(yǎng)的機會。福利設施里的孩子很多,大多都有先天性疾病,因為條件差,瘦小的不在少數(shù),年紀大了還連話都說不好的比比皆是。剛見到齊孝川時,他被歸納到自閉癥患者的行列,和患有唐氏、小兒麻痹或其他疾病的孩子住在同一個十二人的房間。 說實話,那時候,領養(yǎng)齊孝川和他們知識面狹窄脫不開關系。 他們并不清楚自閉癥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不是智障和身體殘疾,至少比其他小孩好得多。甚至連齊孝川是裝病這一點,他們都一直沒有意識到,單純覺得自己運氣不錯,撿到了個挺省心的便宜兒子。 齊孝川的膝蓋和小腿骨上有幾道不自然的凹痕,都是以前乞討時為了假裝殘疾而留下的。本來直接砍他一條手臂就能解決問題,采生折割并不算新鮮事。但他跟其他被拐的“細蚊仔”相差甚遠。人很機敏,隨機應變能力強,缺胳膊少腿都搞不好造成損失,就連“事頭”都對他有幾分好感,因此逃過一劫。 警方終于著重關注起職業(yè)乞丐,逐漸開始偵破案件,齊孝川也隨之獲救,可惜早已忘記來時的方向,依稀殘留的記憶里,也只剩下自己在綠皮火車上被擄走的剪影。人販子多次轉(zhuǎn)手,期間下落不明的嫌疑人數(shù)不勝數(shù),交代的信息也含糊不清。他徹底喪失了回家的可能。隨政府安排轉(zhuǎn)移時坐的還是火車,這些年來挨過不知道多少打,見識過多少同伴的死亡。渾身傷痕,麻木不仁地立在站臺,再聽到火車悠長的鳴叫,出乎意料,已經(jīng)什么感覺都沒有了。 乞丐中間,他的外號是“蛤乸”,青蛙的意思。原因是有次差點被其他幫派的人抓,他跳進水里躲藏到天亮才脫身。最后一次用這個名字是指證的場合,時常來送飯和收錢的事頭婆破口大罵:“蛤乸你不能這么沒良心,是我們給飯吃你才沒餓死的啊——”進入設施,他也有過一個短時間的名字,姓氏和其他孩子一樣是“黨”,后來出去后才更換。 他對人并沒有什么信任,也缺乏一切出自積極面的思考方式,人的善意是無稽之談,憑借獲利的動機行事才合理。就這樣,他一開始并不打算被領養(yǎng),所以不論誰對他說話都置若罔聞,時不時還故意搞些麻煩,久而久之就被來福利院例行公事的醫(yī)生定義為孤獨癥。 被領養(yǎng)是歪打正著,但順其自然,居然也風平浪靜。他變成了齊孝川。 他們就近進了一間百貨商場。 齊孝川并不挑食,所以主要還是想看駱安娣的喜好。駱安娣卻也主動說不餓,只在看到冰淇淋店時眼睛亮起來。 “那我去買,你在這里等吧。”他二話不說就把她安頓下來。 “可是,小孝……”駱安娣其實是想說些什么的。冰淇淋店主打的風格就是甜美可愛系,尤其最近熱賣的主打產(chǎn)品還是粉紅色的櫻花味外加滿滿當當?shù)牟葺锻灨珊蚿ocky,此時此刻排成長隊的人們更是清一色年輕女性,化著精致妝容的女大學生,打扮休閑時尚的女上班族,然而,齊孝川卻好像沒看到似的,又或者說,他根本不覺得自己過去會有違和感,至少不認為別人的目光有什么重要。 齊孝川走進去,手里還拿著駱安娣的外套,目視前方看著廣告牌,給人的直觀印象就是為女友跑腿的忠實獵犬,引來周遭一圈濕答答的關注。這架勢太過標新立異,即便忙碌的店員,接待他時也不由得端正態(tài)度,很難忽視這樣一位不茍言笑、外貌上乘的男性顧客。 買完以后取餐,整個過程中,他都游刃有余,風輕云淡在眾目睽睽之下回來,將她想吃的冰淇淋遞給她。 駱安娣笑著仰起頭,吃了一口,然后慢條斯理地開了口。她聲音很輕,所以需要齊孝川略微低下頭來。他靠近她,聽到她說:“大家都在看你呢。” 他蹙眉,滿臉嚴肅地反駁道:“錯覺吧?哪有人吃飽了沒事干盯著別人看。” “你平時不關心其他人嗎?”她問他。 “為什么要關心不認識的人?”他的回答是問句,但也和陳述句差不多,況且,最后還有追加,“我看著你就行了。” 駱安娣望著他,緩慢而溫吞地任由笑意延展。她無緣無故地叫他:“小孝?!?/br> 而他也應答了,即便這個稱謂給他帶來過不少糟糕的經(jīng)歷:“嗯?!?/br> “小孝。”她起身,仰起臉注視他。 “干什么?”他反問。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他在打工的比薩店擅自違背員工手冊拿冰淇淋來吃的時候。眼下,她把冰淇淋朝向他:“你也吃?!?/br> 齊孝川一反常態(tài)地搖頭,拒絕得干脆利落。駱安娣有點納悶:“怎么了嗎?”他說:“你想吃,我就不搶你的了?!?/br> 她一怔,笑容加深,燦爛得令人想要回避:“你對我真好,就像我mama一樣?!?/br> 他是突然想起來的,但之前并非沒想過要問。駱安娣和她的家人一起,杳無音訊人間蒸發(fā)了這么多年。兩個人漸行漸遠,走在回去車上的途中。天被暮色覆蓋,茫然而寂寥,月亮來不及升起,繁星點點綴滿夜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