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葙猶自?在為他這個?提議震驚，怔怔答道：“都聽你的。”

    “那就?終南山吧，此時(shí)風(fēng)景正好，”裴寂一伸臂又將她抱起來，笑了一下，“多走走看看，也許回來時(shí)，你就?能多吃些飯食?！?/br>
    車子?駛出宅門?，裴寂雙手握了沈青葙的腰，輕輕一提，放在膝上，那日馬車?yán)锏那樾嗡查g閃回眼?前，沈青葙怕起來，努力推著想要下來，裴寂也想著那天的情形，笑意半真半假：“別怕，我不碰你?！?/br>
    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果然只是攬著她腰，并沒?有亂動，沈青葙漸漸放下心來，耳邊聽見?他道：“我聽說，你母親在收拾光福坊的宅子?，要搬出去住?！?/br>
    光福坊的宅院是楊劍瓊的陪嫁，那日舅母高氏在車中說過那番話?后，沈青葙就?隱約猜到母親不會在舅舅家里住得很久，只是這么快……

    下一息，裴寂暖熱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語聲?溫存：“明天一早，我讓人送你去你舅舅家里，跟家里人一起過節(jié)吧?！?/br>
    “真的？”沈青葙頓時(shí)忘了傷感，脫口?問道。

    “真的。”裴寂又吻了她一下，鳳目中笑意淺淡。

    他想她真是好哄，只是讓她回趟家，就?這樣歡喜，過去他總讓她待在宅中大約是不對的，她就?像是風(fēng)箏，線放得越長，越是好看，只要他把線頭握在手里，也就?不怕她飛走。

    車子?在山腳停住，裴寂將沈青葙抱下車子?，跟著彎腰低頭，在她手腕上系好一只茱萸囊。

    沈青葙知道，長安的習(xí)俗，重九登高時(shí)，都要佩戴茱萸囊，內(nèi)中插著茱萸，才好驅(qū)邪避祟，只是這囊中，卻并不見?茱萸。

    “來得急，沒?來得及采，”裴寂道，“還好山上也有，待會兒我給你折幾支?！?/br>
    沈青葙心里一陣恍惚，總覺得今天的他，很有些不一樣。

    雙手交握，沿著蜿蜒的山路曲折向上，兩邊是郁郁蔥蔥的綠樹黃葉，夾雜著星星點(diǎn)點(diǎn)白?色的野菊，不遠(yuǎn)處有一株火紅的茱萸，裴寂松開沈青葙，探身折下一枝，正要回身時(shí)，半山腰一陣風(fēng)起，隱約傳來鼓樂的聲?響。

    沈青葙聽出來了，這是教坊的曲子?《喜秋天》，是什么人在這里彈奏教坊曲？

    就?見?裴寂眉頭一皺，跟著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山腰高聲?叫道：“無為！”

    第46章

    沈青葙跟在裴寂身后, 一起?踏上山腰的平臺時(shí)，心中暗自吃驚。

    能看出來這里?先前是長了不少樹木的，但此時(shí)樹木都已經(jīng)被砍倒, 丟棄在遠(yuǎn)處，地?上的花草也被清理過?, 只留下平整的土地?, 鋪了紅氈, 遮著彩幕，主人座位旁邊有許多錦衣華服的姬妾美婢侍候著, 又有一班鼓樂席地?而坐，笙管笛簫一應(yīng)俱全, 更?有一個高髻博鬢的女子，懷中抱著一架箜篌，低眉彈奏。

    只不過?是偶爾出游, 卻這般鋪張奢華，又在這素有仙境之稱的終南山中砍伐這么多樹木, 沈青葙心想，這地?方也不是一兩天就能布置起?來的，大約是前幾日已經(jīng)來收拾了, 花費(fèi)這么多功夫, 也無非供主人取一半日之樂, 等主人離開后, 這一片山林, 又不知道?多久才能重新長出花草。

    她看著地?上殘留的一人合抱那么粗的樹樁，無聲地?嘆了口氣。

    “無為，”正中榻上坐著的錦衣男子笑吟吟地?與裴寂打招呼，目光卻直往她身上溜：“可真是趕得巧！”

    裴寂上前一步, 躬身行禮：“臣見?過?潞王。”

    沈青葙這才知道?，眼前的男子就是那個有名的風(fēng)流潞王，應(yīng)玨。她默默行下一禮，低著頭躲在裴寂身后，一言不發(fā)。

    下一息，應(yīng)玨點(diǎn)了她的名字：“無為，你?身后的，就是沈家十一娘吧？”

    裴寂停頓了一下，才道?：“是?！?/br>
    應(yīng)玨笑起?來，又向他身后看了看，道?：“來都來了，只管躲在后面做什?么？讓她出來一起?坐著吧！今日又不是什?么隆重的場合，大家游玩取樂，何必那么拘謹(jǐn)？”

    沈青葙心中一緊，耳聽得裴寂的聲音越發(fā)恭謹(jǐn)了：“臣不知大王在此游玩，無意沖撞了，請大王恕罪，臣這就告退。”

    “是么？”應(yīng)玨笑吟吟的，一只手隨意彈著憑幾，合著箜篌的調(diào)子打著節(jié)拍，“紀(jì)王、長樂、永昌還有康郡馬和?齊二郎今天都在，這會子正在北邊打獵呢，我懶怠動，就沒去，若是待會兒他們回來聽說?你?走了，有人怕是要?埋怨我了！”

    沈青葙低著頭，想起?剛回長安時(shí)崇仁坊前那一幕，忽地?覺得，那個埋怨的人，大約是應(yīng)長樂。

    裴寂停頓了一下，沒有答言。也是他大意了，明天是重九的正日子，王孫公主都要?入宮陪神武帝登高，這些人多半是不耐煩到時(shí)候的拘束，所以先提前一天出來玩樂，也是他一心想著帶沈青葙登高散心，竟把這樁事忘了。

    她身份尷尬，況且又有齊云縉在，只怕要?生事端。裴寂便道?：“大王不說?，臣便沒有來過??！?/br>
    應(yīng)玨大笑起?來，道?：“你?是要?我替你?扯謊？那可不成！若是被人知道?了，我可是受不起?。”

    “大王，臣家中還有事，須得告退了。”裴寂道?。

    “好了，無為，”應(yīng)玨笑笑地?站起?身來，快走幾步來到近前，眼睛瞧著沈青葙，向裴寂說?道?，“上次你?托我的事，我?guī)湍?辦好了，御史臺獄那位，這一兩天應(yīng)該就能結(jié)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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