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綴一時失語：“額，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沒有。本來也洗的差不多了?！奔г瞥梯p輕甩了甩頭發(fā)，把毛巾纏在自己的脖頸后面，這個動作使他有了些他這個年紀該的隨意。

    林星綴到覺得他這副樣子很新鮮。

    濕漉漉的，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個新的姬云程。

    或許是他穿著柔軟的棉質睡衣的緣故吧?？傊绕綍r看起來柔和一些。

    姬云程看林星綴總是盯著他，問道：“你也想洗澡？”

    林星綴：“不，我到了晚上再說吧。今天訓練怎么樣？”

    姬云程：“還不錯。深?；氐能姴勘认胂笾幸谜f話一些?！?/br>
    或者說，在磨合戰(zhàn)術的過程中，裘考特表現(xiàn)地比剛開始要謙和多了——雖然他還是卯著股勁兒，時不時跟姬云程切磋兩下，但就結果而言......無傷大雅。

    “今天基地發(fā)來了通訊信息?！奔г瞥毯鋈徽f道，“我已經(jīng)把深?；刈罱l(fā)生的事匯報給了中央控制室，包括機械人的入侵行為和那個奇怪的芯片技術，還有......”

    姬云程說著，走到了桌邊，低頭撈起了他的通訊器，遞給林星綴。

    “諾頓博士想找你聊聊?！?/br>
    林星綴：“......”他就知道，肯定會有這么一出。

    通訊器并不是連通狀態(tài)，但諾頓博士也留下了通訊碼，要林星綴有空的時候回應他一次。

    林星綴輕輕嘆了口氣，拉開座椅，有些心情復雜地將諾頓博士的通訊碼輸了進去。

    他們在海中，信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干擾，但通訊器勉強還是能夠通過衛(wèi)星傳輸信號工作。

    銀藍色的光幕亮起，一個老人的影像不甚清晰地出現(xiàn)在了林星綴面前。

    “......博士。”林星綴喊道，他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把那些機械腦和芯片的資料全都傳送給我?！敝Z頓博士開門見山地說出了他的目的。

    “稍等幾小時吧，深?；氐娜藭①Y料全都傳輸給啟明基地......我能做出的只是粗略的判斷，而他們提供的分析數(shù)據(jù)是全方位的。到時您就能明白了......”為什么他說這些機械人很可能出自何嘏之手。

    諾頓博士無言地看著林星綴——平時他的精神頭完全不像個老人，但在這一刻，林星綴還是明顯能察覺到他目光里的滄桑。

    “......我只是想親自來問你?！敝Z頓博士說道，“你真的覺得，那是何嘏制造出來的機械人，而不是有人竊取或者參考了何嘏的設計——”

    “這很難說，我們不能否認這種可能。而且我也想不出何嘏先生站在我們敵方立場上的理由。但我們至少可以大膽猜測，何嘏現(xiàn)在應該還活著?！绷中蔷Y緩緩地說道。

    諾頓博士深吸了一口氣，咽喉的因呼吸而發(fā)出的聲音顯得有些沙?。骸拔也幌嘈潘麜鲞@樣的事——我的學生，我再清楚不過。即使有人逼迫他，他也不會讓對方得逞......”

    “比起這個，我倒更好奇當年何嘏是怎么失蹤的?！绷中蔷Y問道。

    提到這里，諾頓博士的瞳孔卻忽然收縮了一下，像是被什么給刺痛了。

    室內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姬云程走到林星綴身邊，遞給他一杯水，然后用冷靜而淡然的目光注視著諾頓博士：“如果您不方便開口，可以由我說?！?/br>
    “......你？你那時候才幾歲？”諾頓博士冷哼了一聲，然后語氣又低迷了起來。

    “關于當年的事，我們至今也沒有調查出全部的真相。但這一切都跟十幾年前的那場遺跡探索活動有關?！?/br>
    “十幾年前，我們趁著蟲族陷入休眠期、活動不頻繁，在基地西部的荒漠綠洲中建立了復興區(qū)。但復興區(qū)并不是什么好帶的地方。那里生存資源豐富，但別的資源統(tǒng)統(tǒng)都屬于匱乏狀態(tài)。去復興區(qū)生活，就等于開荒，且安全得不到保障，所以很少有人愿意常駐復興區(qū)......為了改善這種局面，基地轉移了部分研究資源到復興區(qū)里。但轉移的都是些影響不到太空艦建設的、不痛不癢的項目......”

    林星綴：“然后，何嘏就去復興區(qū)了？”

    諾頓博士的臉色灰暗了一些：“本來哪里輪得到他去復興區(qū)！可他就是要跟我對著干......因為在復興區(qū)他可以獲得更多的研究資源，沒有我壓著他，他可以自由地探究他的智能工程！”

    林星綴：“......然后呢？”

    “然后？”諾頓博士臉色難看地說，“某天，他突然跟我說他要參與一項外出調查活動，是勘察舊時代的遺址。這種調查任務雖然少見，但此前也不是沒有——他們潛入那些遺跡之中，常常能刷新一些關于神跡時代的科技與文化認知，總之就是我們在漫長的戰(zhàn)爭中丟失的那些東西?！?/br>
    “然后，不僅是他，連同和他一起去的整個車隊都在中途偏航，然后快速失去了蹤跡?；剡M行調查才發(fā)現(xiàn)——他們被送了一份假的行進指令，那些指令被人惡意篡改了?；貜目蒲兴锞境隽藥讉€人......但他們在被發(fā)現(xiàn)的瞬間就選擇了自我了斷，還有兩個被拷進獄中，卻怎么都不肯開口，但他們好歹還是在死前被審出了幾句話?！?/br>
    “‘我們離塵土逾近，我們離神明愈遠?！奔г瞥毯鋈婚_口，語調冰冷地說道。

    “對?！敝Z頓博士笑著說，“那些人都是群瘋子......他們甚至不認為死是最可怕的，甚至認為平凡的人生只是一場虛幻，只有神諭能將他們從這種虛幻的恐懼之中拯救出來——為此，他們隨時可以去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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