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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禾依舊平靜:可惜本座如今回不去天機殿,殿下怕是沒有再次品嘗的機會。 昨日他剛允下慕襄不得離開未央宮的條件,今日來上朝已算是慕襄的默許。 師禾的語氣明明沒有一絲情緒,但慕襄聽在耳中依舊覺得刺耳。 他掩飾性地給師禾夾了一片魚rou:國師午膳也一同來用吧。 尚喜默默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古往今來,極少聽聞帝君與他人同桌用膳時為其夾菜。 倒是慕淮河在位時,給后宮寵妃夾過兩次。 4、第 4 章 高殿上的這座金椅沒這么好坐,這一日慕襄的所有時間幾乎都用來批改奏折了,令人頭痛的事一件接著一件。 手腕都因落筆太多隱隱作痛,依稀記得小臂上的傷口還未處理,不過應當無事。 先皇慕淮河多日前就因病纏綿病榻,已讓太子慕鈺代理朝政一月有余。 但從前兩日宮變起,這些奏折便一直積壓到現(xiàn)在,無人翻閱。 慕襄隨意拿起一份,上面是西北地方官員上奏著的有關西北干旱多月無雨、隱隱有向饑荒發(fā)展趨勢之事。 這一點倒是不過過于擔憂,西北城池人跡稀少,襄國國庫也還算充盈,儲糧豐厚,只要不是常年久旱,釀不出大禍。 說起襄國儲糧豐厚,這一點還要多虧于太子慕鈺。 早在慕鈺還未及志學年歲前,就在師禾的指導下,推演出了一套完整的儲糧防災政策,是為存新食舊之法。 官府以民價購入百姓新鮮的米糧存入各個地方的糧倉中,來年亦是如此,等到最早儲存進來的米糧快達到儲存時間的極限,再以低于民間的價格賣出供百姓食用。 這樣一來,糧倉就會永遠堆滿最新鮮的食物,在受到天災時及時補給到百姓。 說起來雖然簡單,但實行初期確實遇到了不少麻煩,比如要考慮到當地官員貪污的問題,還有一旦確認實施,就需要大量人員來管理糧倉,進出收支都要毫無遺漏 可年少的慕鈺,卻在閉門半月后將大多的隱患都想出了應對之策。 雖手段尚還稚嫩,但完善起來確實可行。 這個政策一出,慕鈺的名聲成功炸響在民間,讓襄國人都知道他們有個真心為百姓著想的太子 如今距離剛開始實行這套政策已過八年,慕鈺推出了不少新政并成功實施,民心完全攏在了他身上,襄國子民恐怕都快忘了他們當朝皇帝是慕淮河。 慕襄將謀逆的罪名安在慕鈺身上的行為著實不算良策,可也沒有更好壓制慕鈺的辦法。 他只能這么做,哪怕沒人相信。 殿下,御膳房為您熬制酸梅湯已經冰鎮(zhèn)好了,奴才為殿下盛一碗吧。尚喜領著端著盤子的宮女前來。 不必。 慕襄垂眸翻閱著下一份奏折,說的是邊境異族蠢蠢欲動,不夜城里已經第八次離奇死了百姓,官府懷疑是異族挑釁所為。 腦海中突然閃過幾個模糊的畫面,慕襄看不清晰,只是頭部像是抽了一樣似的疼起來。 殿下這是怎么了?尚喜一慌,可是累著了?奴才這就去傳喚太醫(yī) 不用。慕襄輕揉了揉太陽xue,眼中慢慢恢復清明。 他看著手中奏折半晌,突然道:備一份酸梅湯送去未央宮。 尚喜:奴才領命。 慕襄看著尚喜轉身離去,想了想還是叫住了他:我親自去。 尚喜將二殿下整理儀容的樣子看在眼中,一時無言,頗有些古古怪怪難以言清之感。 雖說雅帝在世時也對國師禮遇有加、極為敬重,但也不至于如此如此上趕著獻殷勤的地步。 慕襄并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問題,確認自己儀態(tài)工整后,便前去了未央宮的方向。 未央宮是皇宮中最大的兩座宮殿之一。 它是當初雅帝為自己的結發(fā)妻子建設的宮殿,后來他因病離世,他的皇后不久后便被宮女發(fā)現(xiàn)服藥自殺,竟是選擇了殉情而去。 兩人的感情那時在民間被歌頌了好一段時間,未央宮便作為皇后的居所保留了下來。 慕淮河前后兩任皇后也是住在未央宮,直到慕襄母妃被打入冷宮去世,這座宮殿才一直空落至今。 這座過去承載女子歡聲笑語的宮殿,如今卻禁錮著他們的國師大人。 國師大人,殿下來了。尚喜對著正在桌案旁寫字的師禾說。 在寫什么?慕襄問。 襄。師禾回。 慕襄走過去,雖然宣紙上字跡還未完成,但已經可以看出是一個襄字。 這個襄字占據了宣紙的絕大部分面積,也激起慕襄一陣心悸。 他不知道師禾寫的是慕襄的襄,還是襄國的襄。 慕襄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心悸,他摸向自己的心臟處,注視著師禾鋒利的筆跡。 明明慕襄的襄和襄國的襄是同一個字,他卻偏偏想要把這字拆開來看。 夏日炎熱,孤讓人給國師送來了酸梅湯。慕襄控制著自己將視線從宣紙上移開,努力擠出一絲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