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約會期間還能有空理我？”

    “……約完了?！?/br>
    “神速啊。那你還回我這兒嗎？我明天出院，這是你最后一次來單人病房向我咨詢情感問題的機會。”

    “沒事，把你的機會留給更需要的人吧?！彼贿@頓晚飯治愈了，連帶著語氣也是輕快的，“老實說，你是不是餓了要讓我?guī)С缘?？?/br>
    “才不是，我媽早到了。”

    “好吧。”她看向結(jié)賬臺，那兒似乎出了點狀況，“……我先不跟你聊了?！?/br>
    “喂？喂……”

    他沒來及再說，通話已經(jīng)掛斷。于燕跑過去，瞧見老板娘把收款碼攥在手里，一個勁兒地沖蔣攸寧擺手：“別！千萬別！我今天生意好都沒給你們加量，這點東西怎么好收錢的?！?/br>
    蔣攸寧執(zhí)意要付，老板娘忙進(jìn)后廚叫出丈夫，老板是個大高個兒，戴著白帽白裙，激動得要上手?jǐn)r：“就是！前幾次就算了，這次你難得帶朋友來，該我們請?！?/br>
    “不合適?！?/br>
    “怎么不合適！”老板嗓門大，吼得眾人都看了過來，于燕見局面僵持，忙笑著解圍：“老板，你們辛辛苦苦準(zhǔn)備食材，還做得這么好，我們哪有白吃的道理?！?/br>
    “誒呀，這點東西算什么，青菜豆腐燒上來丟死人了，加起來一共才多少錢。”

    “話不能這么說。家常菜誰都會燒，可我們到您這兒也是圖個方便，您手藝這么好，辛苦費總該有吧?！彼先ィ驹谑Y攸寧旁邊，“再說現(xiàn)在河蝦可貴，沒個七八十一斤買不到，您就算不賺錢，我們也不能讓您虧本啊?！?/br>
    “虧本沒關(guān)系，沒有蔣醫(yī)生，我們連本在哪兒都不知道。”老板感激地說，“姑娘，他救過我的命！”

    “沒有，那不算……”

    “怎么不算！”

    蔣攸寧無奈：他早該在點單的時候就把價格記住，省得現(xiàn)在如此被動。他正打算掏出錢包看看有沒有足夠的現(xiàn)金，卻聽于燕說：“老板，一碼歸一碼，醫(yī)生治病也是工作，您找他看病是要錢的，同理，我們來您這兒也沒道理免費?！?/br>
    “不是的姑娘……”

    “怎么不是，我們是因為喜歡您的菜才來這兒，要是讓您賠了本，我們心里有愧，可不敢再來了?！?/br>
    “……”老板還要反駁，又聽她說，“您開店辛苦，多少賺點，我們就樂意，也就常過來吃?！?/br>
    老板看看妻子，她也是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于燕便趁熱打鐵：“老板娘，您就來給我們算賬吧，老板就趕緊去炒菜，這么多客人等著呢！”

    “是啊，老王，我們都還餓著呢?！币慌缘氖炜托χ忧?。

    老王撓撓頭，又沖蔣攸寧不好意思地笑，到底不敢再耽誤功夫。于燕松口氣，又拗不過老板娘非要打折，好說歹說付了賬，剛走出去就聽老板喊：“蔣醫(yī)生！有空再來！”

    “好！”蔣攸寧轉(zhuǎn)身應(yīng)了，等老板進(jìn)去，兩人才往停車的地方走。

    于燕感嘆他們的熱情，好奇道：“你經(jīng)常來這兒嗎？”

    “不經(jīng)常?！?/br>
    有時下班早，過來點碗米飯，一份小炒，吃完在盤底放了現(xiàn)金就走了。

    于燕總結(jié)：“這里的菜是真新鮮，味道也是真的不錯，油應(yīng)該用的是菜籽油吧，很香，調(diào)料也不多，但恰到好處，不像那種快餐店，炒什么都是一個味?！?/br>
    “聽上去很有研究?！?/br>
    “那是，我在我們公司是出了名的吃貨?！?/br>
    “那我下次請你吃點好的?！?/br>
    “這還不好？”

    “這里很便宜。”

    “我就喜歡便宜的?！?/br>
    “……”

    于燕覺得這話不太合適，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喜歡性價比高的，日常用餐嘛，方便美味就好了，至于為高級食材和服務(wù)買單，那得是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為必要的人和事才值得，對吧?！?/br>
    “對?！?/br>
    得到認(rèn)可，她笑了笑，覺得這頓飯吃得比她想象中的要順利，至少并不尷尬——看來她之前的擔(dān)心是多余的：“蔣醫(yī)生，這家店為什么叫明月小館？”

    “他們的女兒叫明月，在嵐城讀書。”

    “哦。明月。”她輕聲念這兩個字，覺得那一定是個很幸福的女孩，畢竟她爸媽如此善良，開朗，熱愛并感恩生活。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最近遇到了很多可愛的人?！?/br>
    “那是因為你也很可愛?！?/br>
    “……”于燕腳步一頓，抬頭，他目視前方，并沒在看她。

    ……是她聽錯了嗎？她臉上一紅，卻聽他也輕咳一聲，像在掩飾剛才的“失言”，“那什么，上車吧。”

    原來已經(jīng)到了停車的路口。

    幾秒后，于燕接過他遞來的頭盔，戴好上去。啟動的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忘了什么，而當(dāng)車子拐彎，她記起來，意識到要抓住某個著力點的時候，很快發(fā)現(xiàn)兩側(cè)新裝了扶手。

    她握住那堅固的、不知是塑料還是金屬材質(zhì)的橫桿，不知怎么，有釋懷，有窩心，也有幾絲隱隱的失落。

    她在失落些什么呢？

    她想不通。

    而當(dāng)她想到失落的前提是有所期待時，她突然又明白，她是因為什么而失落了。

    。

    蔣攸寧把車騎得又穩(wěn)又快，于燕看了一路的燈光和樹影，等到了“文菲口腔”的診所門前，心底那些復(fù)雜的情緒立馬被掩埋得嚴(yán)嚴(yán)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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