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參差曾賦矣
“幼厥,你在說些什么?”高晚悅楞了一下,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些什么, 不過看起來,灰心的樣子讓人有些心疼。 “晚晚,與我在一起,你可曾后悔過?”安幼厥嘴角輕笑著,看似并不在意,也只是在故作輕松,他不敢去看高晚悅的臉,仰起頭看著天邊的月亮,冷月孤寂,清涼的余暉落在他的臉上,眼睛里烏黑的眸子閃爍著光芒, 高晚悅走了過去,握住他的手,“幼厥,我現(xiàn)在真的不知道我說些什么你會相信,你似乎從來不可相信我,就像不會相信我所說的,所做的一樣!” 這早春的夜晚,仍是寒冷的,高晚悅只覺得冷風(fēng)一直透過薄薄的衣服往她心口里灌,自從回到鄴城,她便是一身白衣潔凈到底,只是不想這涼薄的背后多了許多失望, “幼厥,這世間萬事不是你我能自己做主的,歲月浮沉中,人或多或少都會改變,可這顆心,我是不會變的!”她用自己溫?zé)岬氖中陌醋∽约旱男目?,這便是倒春寒的唯一溫暖了。 “晚晚...”他想要走近她,可就在他邁出一步的剎那,高晚悅本能的后退一步,這或許就是她身體做出最直接的反應(yīng),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被高晚悅打斷了,“你看...我們好像永遠(yuǎn)不能左右自己我命運(yùn),生如浮萍,只能逐水飄零,他們在等我們。” 身后那熟悉的黑衣小將,走了過來,“主公,主母,請回宮吧…” 桑柘言辭懇切的請求著,安幼厥帶著他回到鄴城,自己被貶為宮門守衛(wèi),桑柘卻代替了他的位置。 既然必須回去,不回去會是什么樣的后果,怕是心知肚明,走到那黑衣小將的身邊,“桑柘你現(xiàn)在是陛下最信任的人,我們自然不會讓你為難!” “屬下不敢?!鄙h系椭^,越發(fā)的謙卑有禮,“屬下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將軍的,待有一日定會全部奉還,絕不貪戀權(quán)位!” 他既是一個知道輕重的人,呆在安幼厥的身邊這么久,就一定很了解他的性格,定是不會讓自己身邊的人感到為難,雖然位居高位,但并不忘本,所以說明他們沒有看錯人,這桑柘確實忠心不二。 安幼厥一路沒有再說話,他只是默默的上了馬車,坐在高晚悅的身邊,我從來都是一個多思多想的人,什么樣的事情都憋在自己的心里,從來不跟別人訴說,這樣遲早一天會將自己憋壞的。 而桑柘親自駕車護(hù)送他們回去,陛下交予他此項重任,位于高位,更像是在公然的打安幼厥的臉,即使如此他還是沒有任何的抱怨,接受著這本就不公平的一切! 在每一個黎明破曉之前,都是漫無邊際快要窒息的黑夜,天快亮了,他看不清回去的道路,周圍很靜,他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喘息急促,心肺都幾乎要承受不住的感覺,可是身邊的那個女子,他的妻子,只要在自己的身邊,就會覺得心安, 安幼厥端坐車中閉目養(yǎng)神,略顯疲倦,或許是長途奔襲覺得疲累了,突然覺得手上一緊,微睜雙眸,卻看到一雙銀灰色的雙眸,清澈圣潔,高晚悅握著他的手, “幼厥,即使未來艱難險阻,我都會與你站在一起,現(xiàn)在的情況擺在眼前,我們無法與皇權(quán)相抗,所以要保護(hù)好自身,以待來日!”說著干澀的嘴唇覆蓋了他的唇, 愛意如潮水般洶涌而來,他伸出手摟住高晚悅的腰,將她攔在自己的懷中,加重力道,緊緊的壓迫著懷中的女子, 這闊別良久的炙熱被點燃,久久不愿意平息下來,如同滋潤干涸大地的初雨,渴望被滋養(yǎng)又略顯羞澀。 平時能說會道的高晚悅,此時竟沒有了一點兒聲息,順從的靠在他的懷中,像是個懂事的孩子, 良久,唇分,兩個人呼吸都有點急促,她躲避著他的眼神,低下頭去,臉頰微紅,這便是久別重逢之后最親密的舉動, 此時無聲勝有聲,可以感受到彼此心中的那團(tuán)。熊熊烈火即使不用說出所有的話,也能知道對方的心意,這便是所謂的夫妻了吧。 “晚晚,如今天威難測,下一刻我也不知道會發(fā)生,怕不能護(hù)你周全,在深宮中行事,萬物小不可因為一時的急功近利,而傷害到自己。” 眼前的女子有時很脆弱,但是這顆的面容下隱藏著一顆狠絕的心,不光是對事情處事的果斷,而是對突然發(fā)生事情處理的決絕,遠(yuǎn)遠(yuǎn)超乎他的想象。 “我知道,你也要保護(hù)好自己,即使現(xiàn)在受了委屈,想來我一定幫你討回公道,現(xiàn)在絕對不能跟陛下硬碰硬著來,所謂的隱忍只是在未來的有一天能夠一飛沖天罷了!” 若是高洋真的變得像是書上那樣荒yin無道,暴虐昏庸,怕是就不好駕馭了,那般的縱情任性,恣意妄為,實在不是賢君的典范,怕是沒有人能說服他。 “只愿此刻能留的長一些…”他再次將眼前的女子摟入懷中,緊緊的抱著,柔弱無骨的身軀跌坐在自己的身上。 這條回宮的路他走過無數(shù)遍,每次騎著高頭大馬行走在官道上,只是等著立刻回宮,老闕自己身上的任務(wù),可這一次卻希望這一條路永遠(yuǎn)沒有盡頭,哪怕多呆一刻,一刻也是好的,就可以,只愿此時的每分每秒流逝的慢一些。 “一期一會,難得一面,世當(dāng)珍惜!”高晚悅環(huán)著安幼厥的脖頸,湊在耳邊輕柔的說著,他們本就是名正言順的父親,可現(xiàn)下不得不分離,這樣重逢的時光越來越少,所以每一面都會當(dāng)做離別前的最后一次相見,才會珍惜。 或許這世界上的人都有這樣的通病,往往在失去的時候,才會對從前認(rèn)為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學(xué)會珍惜。 馬車突然停了,這條路也走到了盡頭,在止車門前。 安幼厥先一步下了馬車,回首,溫柔的伸出一只手扶著高晚悅下了馬車,而這你儂我儂的兩人還未曾從這溫情脈脈中抽身,卻被一聲輕咳打斷。 “咳…”所有人的目光都回身去看不遠(yuǎn)處的人,再確認(rèn)了那人的身份之后列成兩隊,紛紛跪下行禮。 “參見陛下?!?/br> 高洋不緊不慢的從人群之中,踏步而來,沒有讓這些人起身,而是先伸手扶起了高晚悅。 望著扶起自己的雙手,獨寵若驚,膽怯的說道,“多謝陛下?!?/br> 知道自己理虧,所以并不敢多說些什么,本是說回府探親不曾想這么多人仍是沒有回宮,心中忐忑怕高洋詢問。 可眼前的這位帝王像是看穿一切的樣子,偏要問著她不想說的事情,“皇妹前些日子說是要回府探親,這親探如何了?” 高洋便一揮袖子是以那些侍衛(wèi)統(tǒng)統(tǒng)下去,桑柘帶著人匆忙離去,亦是上前去拉安幼厥,他怔怔的現(xiàn)在那里不肯挪動一步。 心中松了一口氣,好在他叫這么多人全部離開離去,他與自己兩人站在此處,我是二人在此,沒有那些眾目睽睽便不算是其君之罪,但也是不敢明目張膽的欺騙他。 “臣妹有些貪玩,在鄴城之中連逛了數(shù)日都未曾回府探望安家二娘,實在是枉為人媳,丟了皇家的顏面,還望陛下責(zé)罰!” 這樣出來的話,一切并不算欺君之罪了,確實她并沒有回去過,但也未曾講自己被拒之門外的事情告知高洋。 “這樣啊…”高洋皺著眉頭,若有所思,“天色已經(jīng)晚了,早些回去休息吧?!闭f著便轉(zhuǎn)身離去,留高晚悅一個人在這漫長的宮道里, 一直伺候在身旁的王國,往前走近一步,想對她說些什么,可終還是及時的抑制住了自己,轉(zhuǎn)身追隨那帝王的身影去了。 高洋雖說從來沒有在自己的面前,表現(xiàn)出什么出格的舉動,或者嚴(yán)厲的責(zé)罰,可是這一切她總是覺得不是那么真實,在他心計深沉的背后,一定有著自己不知道的什么事情,而剛才那位王公公分明是有事要對自己說,可礙著陛下的面子才不好當(dāng)面提點的。 孤身一人行走在這宮闈之中,漫漫長夜猶如無盡無邊的地獄煎熬,冷風(fēng)之中頭腦卻越發(fā)清醒,仰起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不是平常一般的黑暗多了幾點鮮紅,感慨道,“這鄴城的天,怕是要變了?!?/br> 行走在天空中的流云,我不愿意停下前進(jìn)的腳步,也不愿意等一等這位孤獨的游人,遮住天空中皎潔的月光,大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我一人如此!”嘴角輕聲笑著,對眼前的一切極為不滿,在這寂寥的深夜里只剩下她一個人可以如此悠哉悠哉的行走,沒有任何人的陪伴就會感覺到無邊的寂寞。 可是一切終有盡頭,她終歸會回到文妍閣,而門外正是紅綃在等候著自己,見他走回來便高興的迎上去,“長公主殿下您可回來了,奴婢可想您了,這一趟回府可還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