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妻(軟骨香) 第68節(jié)
“你哪里來的銀子呢?” 月容沒想別的,第一句話反倒是問了張二銀子。見后者愣在原地,自顧自去里間把張二之前的散碎銀子拿出來,遞給張二, “哥哥之前給我的,我留著也沒什么用,仍舊還給哥哥?!?/br> 然而頓時覺得極為丟人,他的窘迫就連meimei也知道了。紅著一張臉道,“我在國子監(jiān)里面讀書,近功課極為好,每次都是頭三甲,書院里面便有額外的銀錢給我,我是有錢的,meimei不用擔(dān)心?!?/br> 月容哪里肯相信,他便是有,那估計也不多,更何況,“我聽伯母說,你最是不肯委屈自己,吃好的用好的,每日里月錢銀子不過十多兩,這些加起來少也有幾十兩,給了我,你哪里還有余錢?!?/br> 母親竟然是把自己的底,全都泄露給meimei知道,張二頓時紅通通了一張臉,哪里還有半分瀟灑模樣。 心底里面極為愧疚,覺得自己實在是不如meimei來的體貼,他過的太慘了,竟然讓meimei擔(dān)心。 他日子窘迫,meimei也未必會比他寬裕,更何況meimei是剛來家里面,月錢銀子才多少個,他不貼補meimei也就算了,之前的那些就更不能拿了。 “你把這些銀子拿去賞丫鬟婆子,喜歡吃什么用什么,家里面不合適的,只管買去,哥哥有錢,哥哥真的有錢?!?/br> 轉(zhuǎn)身,見月容還要拒絕,忙把箱子打開,一一給月容看了,道,“這里面都是那些泥做的小東西,meimei看著可喜歡,這可都是… 哥哥真的有錢,這不是哥哥自己花錢買的。” 話說一半,張二似乎是意識到什么,忙捂嘴強勢轉(zhuǎn)移話題。 月容宛如沒有聽見,見里面除了泥人,還有象牙香骨扇,香囊荷包連帶幾個匣子,拿了一個在手,象牙骨溫涼,再去看,打開一個匣子,入目是福字香鐲,和張?zhí)偷哪莻€一模一樣。 抿唇,知道這些東西是誰送來的。抬頭,見張二罔若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喜滋滋拿著泥人泥桶介紹,什么雕刻的鏤空珠子,再有什么稀罕的千金鎖,月容順著他話點頭,卻不由的心神不寧,也不知那男人,近來在忙什么。 顧知山真的很忙。 半月過去,陛下狀況并未明顯好轉(zhuǎn),依舊是昏迷不醒,御醫(yī)說外傷雖好,可內(nèi)在瘀血仍舊淤積不能化解。顧太后每日里佛前燒香,原本養(yǎng)好的身子骨,rou眼可見的衰敗下去,竟然是已經(jīng)瘦脫了型。 朝堂上也頗為動蕩,哪怕有張?zhí)盗ν炜駷?,黃家敗落,引發(fā)的影響才依次展現(xiàn)。除了軍務(wù)以外,朝政大權(quán),各地知州權(quán)臣,竟然和黃家有聯(lián)系著十之五六。 顧知山肅清一批,午門上斬首的也都是貪污受賄,罪大惡極的官員,可仔細算起來,竟然是半點兒用也沒有。 那些人該貪污的還是貪污,該欺壓百姓的還是欺壓百姓,該怎么樣做還是會怎么樣做,短暫的肅清,只是讓他們暫時收了爪牙,但是根本就不會斬草除根。 張?zhí)狄舱J識到這個問題,陛下受傷不能清醒的狀況,肅毅侯大肆肅殺朝臣,實在是不妥當(dāng)。 尤其是,當(dāng)韃子傳來王庭變化,一個十七歲的王室旁支稱王的消息,這種擔(dān)憂更是到達頂峰。 又過了幾日,臨近九月,天氣開始轉(zhuǎn)涼,張家也開始做秋衣冬衣。 這日一早,張?zhí)阏埩嗽氯莺痛髢合眿D過去說話,一是為了秋冬衣物給月容重新打點,二來是每年秋冬的圍獵,今年因為陛下傷重,只怕會是要取消了。 月容倒是不擔(dān)心圍獵,衣服也無所謂,她之前也有重新做,不做都有的穿,只是張?zhí)@一番心意讓她覺得窩心,迎著暖陽陽的目光,月容心底感動, “我往年還有些舊衣物,倒不必做這么多新的?!?/br> 這話是真的,8月底便有林mama,把月容在相國寺的那些衣物箱籠整理了,一部分送到張家來。甚至林mama也不知和張?zhí)f了什么,和蒹葭兩個仍舊在月容身邊伺候。 張?zhí)娫氯莶豢弦睦锟?,她一番父母心沒地方疼她,除了做衣服首飾,還能為月容做什么。 當(dāng)下,便佯裝生氣,“你若不做新衣服,這些丫鬟婆子連帶你嫂子和我,我們都不必做新的,每一個都陪你穿舊的?!?/br> 這個月容哪里敢承擔(dān)責(zé)任,知道張?zhí)珵榱税残墓室膺@么說,連忙應(yīng)下,“多謝伯母?!?/br> “還喊伯母呢,早該喊娘了!” 張大奶奶笑吟吟開口,在月容笑意頓時收斂,覺得不好。抬頭,她的婆母張?zhí)灿悬c不愉快的樣子,知道月容還沒有上族譜,不算是張家正式的女兒,正要開口打岔過去, “瞧我這張嘴,胡說什么呢? meimei來看看這花樣,這是外面景華閣新出的好料子,聽說十兩銀子也不得一尺,北邊來的孔雀絨,冬季里蓄到衣服里面最是保暖。 如果不是母親特意找來,咱們家啊,誰都不舍得拿這個做衣裳” 布料柔軟,月容抿唇,心底微動,見張?zhí)P眼中滿是失落,想起她自相國寺初見,便對自己十分好。在張家這陣子,更是事無巨細,體貼入微。 咬牙,下定決心,“謝謝娘!” “娘的囡囡!” 張?zhí)緵]存什么希望,見月容突然喊出這一句,頓時眼眶發(fā)紅,她的囡囡啊,十五年了,總算是聽到這聲娘。 壓抑不住的拉月容在懷里,抱了又抱,親了又親,只覺得心中哪點子愛怎么也疼不過來,只拉著月容不住的說, “往后娘疼你,只疼你一個。你要什么,娘給你什么,娘的那些東西,往后都是我們囡囡的?!?/br> “還有我這個做嫂子的,我那里東西也多的是,只唯恐meimei嫌棄,并不敢送過去太多,她哥哥每日里只讓送些吃食,說是meimei在柳家受苦了,沒吃過什么好東西。 若meimei不嫌棄,我那里也有好些呢,只管去拿去?!?/br> 張大奶奶并不嫉妒月容,她娘家宋家也是鼎鼎有名的皇商,家里面什么都沒有,唯獨銀子多。 按照他哥哥的話說家里面糧食都生了芽,銀子多的出了倉庫,滿天下的商鋪沒有一家不是有他們宋家的貨。 她自小到大也是錦衣玉食養(yǎng)的,只可惜孩子運不佳,嫁到張家來,這么幾年連一個娃娃都沒有。幸虧有月容,她是家里最小的,等日后若真是無子無女,便把她的那些嫁妝給月容也使得。 月容也忙去謝過嫂子,張大奶奶說的輕松,說是吃食簡單蓋過去,其實樣樣俱全。從什么血燕白燕,北邊的人參,南邊的海鮮,西域來的瓜果,皇家園林里的胭脂稻碧粳米,一樣一樣,都是世間少有的東西。 可偏偏在張大奶奶這里就像是尋常東西似的,每日里成筐成筐地送過去,只給月容一個人用。 張大奶奶見母女二人情深,婆母更是眼眶發(fā)紅,神情激動,好不容易哄了她們兩個開懷,道,“meimei好不容易回來,脫離了苦海,咱們往后應(yīng)該高興才是,可不許哭哭啼啼的?!?/br> 張?zhí)匀幻靼?,她不過是月容出一聲娘,對自己打開心扉激動,才會流眼淚出來,此刻更是穩(wěn)住心神,心情大好。 把那些綾羅綢緞,珍稀洋貨百貨,全都拿來給月容一一看了,定下她今年秋冬的衣服款式,洋洋灑灑的挑了十多件,才總算是心滿意足。 月容竟是連推都不能推,張大奶奶也在一旁看著,拿來太品閣的首飾單子遞給月容和張?zhí)?,笑道,“這是今年新出的花樣子,我瞧著都好,索性都定了來,只唯獨那些個紅寶綠翡不知道用什么好,meimei看看,可有喜歡的?!?/br> 說著,便有太白樓的女掌柜進來磕頭,瞧見一窈窕少女在張?zhí)媲罢局映霰?,和張?zhí)形辶窒嗨啤?/br> 煙灰粉紫襖裙極為挑人,穿在這張家姑娘身上,越發(fā)肌膚如玉,五官精致銳利,透著股豪門大族的氣派。她在內(nèi)宅里面行走,竟然是從未見過哪家的千金閨秀,論模樣氣派能比得過這位張大小姐。 況且這位也是福緣深厚的,張?zhí)禐榱怂?,不知從肅毅侯手里攔下多少人命,說是要為嫡親的女兒積福行善。 心里面知道是張家找回來的那位張大小姐,不敢多瞧,跪下磕頭, “請?zhí)媚飩儼??!?/br> 張?zhí)傲寺暺?,女掌柜呈上匣子給她們挑,等到都定下,要去付銀子的時候就,掌柜跪下道, “這是我們侯爺私底下的產(chǎn)業(yè),是當(dāng)年老夫人的陪嫁。侯爺吩咐張家的東西都是免費,尤其是姑娘若是喜歡什么,只管讓人去拿?!?/br> 月容聞言微微發(fā)愣,突然想起那日在黃家的時候,楚茉和黃二太太,因為黃忠義送她個簪子便覺得不悅,言語里多有嘲諷。 她當(dāng)時還想,那太品閣三個字實在是張狂,和男人行事一樣毫不收斂。 卻原來,這是他的產(chǎn)業(yè)。 至于楚茉和黃二太太,她竟然覺得似乎是上輩子的事情一樣,竟然半點兒情緒也提不起來。 因為月容突然發(fā)愣,張?zhí)匀灰蚕肫鹆烁Q視女兒的顧知山。爭口氣,讓丫鬟帶著那掌柜退下,拉住月容柔弱無骨的小手,道, “那肅毅侯殺伐果斷,這些日子在京中大開殺孽,不是個良配。等你父親回來,我們再商量點事兒如何?” 月容胡亂的點頭應(yīng)下,心思不屬聽張?zhí)蛷埗棠萄f例,定下家中仆人丫鬟的衣賞,又有外面管家列了名單進來,是十七八歲尚未成家的小子,進來討丫頭出去婚配。 張?zhí)灰辉S他們出去自行嫁娶,徐婆子在一旁聽見,忙跪在一旁磕頭,“奴才家大兒子,如今在肅毅侯身邊行走。若是太太不嫌棄,不若把他喊來,給姑娘在外面辦些差事。” 月容聽見自然是捏了一下手心,徐柱子還在顧知山那邊,憨厚老實也訓(xùn)練出幾分精明,聽到徐婆子討恩典,道,“也不必讓柱子哥回來,我給他放了籍,自謀出路也使得?!?/br> 徐婆子和柱子哥早就想要離開柳家,自己在外面跑營生,自己耽誤他們那么久,又和柳家沒了血緣關(guān)系,自然不更該不應(yīng)該耽誤他們,更何況,徐婆子男人是父親當(dāng)年手下的人,和父親一起死在當(dāng)年動亂中。 徐婆子自然感激不盡,月容在一側(cè)拿了紙筆,不過片刻便書信一封。 林mama拿過去給肅毅侯送信,不多時,疾步匆匆又跑回來,“姑娘,侯爺和張老爺一起回來,請姑娘過去說話呢!” 張?zhí)犚?,拉著月容起身,“娘和你一起過去。” 張家書房,清客先生們?nèi)荚谕饷娴群?,張大氣的摔了手中的茶盞,黑著一張臉,怒氣沖沖,“這韃子欺人太甚!我meimei不過剛認回來幾天,竟要拿她去換青州十六州!” “再有十多日他們便抵達京城,陛下仍舊昏迷不醒,侯爺,我等需早做打算才是?!?/br> 張?zhí)禌]有理會大發(fā)脾氣的兒子,見顧知山把玩著手上的扳指,神色倒也淡定,和他商量。 扳指玉質(zhì)柔和,比起蒼龍教子的玉佩,更逼近月容膚質(zhì)。只到底飲鴆止渴,他半月不見,越發(fā)渴望佳人。 扯唇輕笑,“那黃忠義算盤打得雖好,可要搶我的人,也要看他能不能活著離開大隋?!?/br> 作者有話要說: mua 第61章 、第61章 月容和張?zhí)M了書房,?在廊下不遠,靠近屋檐處便聽到顧知山說的這句話。 黃忠義有沒有性命離開大隋。 背后所蘊藏的意義,讓張?zhí)泽@。她也是前幾日才聽老爺說起,?那黃忠義是韃子旁支,據(jù)說是楚雄和黃二老爺一手謀劃,?便是黃太傅也不知情。 若是散播出去,韃子旁支在大隋京城中養(yǎng)了十七年,甚至,還進國子監(jiān)讀書,只怕朝廷上人心不穩(wěn)。 是以,這事兒被瞞的死死的,僅幾個要員知道。 可她聽肅毅侯這意思是,如果黃忠義圖謀月容,那么… 也不對啊,明明,?那黃忠義不是心懷表妹,?怎么有對她囡囡起了心思。 張?zhí)肫鹬按蛱降呐f事,心底想不明白。 側(cè)身去看自家囡囡,?月容神色倒也淡定,?下額線精致銳利,比初見的時候多了幾分雍容氣派。 察覺張?zhí)此?,月容抿唇一??宛如什么都沒有聽見,扶張?zhí)狭伺_階,避開腳底油漬, 柔聲說道:“娘親慢些,這臺階瞧著到時有油漬,?仔細玷污了裙角?!?/br> 張?zhí)皖^一瞧果然是,油湯一片在青石臺階上格外明顯。笑道,“我家囡囡果然貼心!” 瞬間轉(zhuǎn)頭冷了眉眼,不知是哪位爺發(fā)脾氣,明顯是把婆子們端來的午膳扔了出去,里面那幾個,只怕都餓著肚子呢! 見狀頓時顧不得多問,來了脾氣,壓著一股火進了內(nèi)室,各自見了禮,便見張二面前一碟點心,一手吃的正香,崇拜目光看著一側(cè)的顧知山?。 月容緊隨氣其后,看著張?zhí)碛暗故前l(fā)呆了片刻。 她真的是沒有把黃忠義這件事放在心上,黃忠義那日冒雨來見自己,說什么讓她等他。 難不成今日,顧知山找自己來也是因為這個不成。 心跳猛地加快,落在父親身旁,那靛藍常服男人身上,氣勢磅礴凌人,更是讓她不敢抬頭直視。 張?zhí)櫜坏迷氯?,額角一跳,她這個蠢兒子,什么時候這般親近肅毅侯了? 正要開口說話,便聽見張二如同得了救星,開口就是告狀說:“娘,大哥不喜歡韃子,連家里的羊rou鍋也扔出去,不讓我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