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第1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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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里再次哄然大笑,寧和公主有點兒坐不住了。 李桑柔一邊笑,一邊站起來,杜寧意反應極快,立刻跟著起身,讓到側邊,欠身讓過李桑柔和寧和公主,也過去看熱鬧了。 大廳正中,一邊一個,站的卻是竄條和馬翰林的長孫馬大郎。 竄條雙手叉腰,一幅不服咱們戰(zhàn)的模樣,黑馬、小陸子幾個站在竄條一邊,拍手跺腳。 馬大郎的氣勢就不如竄條了,不過,他身后的田十一和潘定邦,一邊一個,拍著馬大郎的肩膀,口角噴沫,雖然只有兩個人,那氣勢,絲毫不比黑馬他們四個人差。 “你們那個,也就是名兒叫鳧水,也就是浮在水面上,全是假把式!假把式!我們竄條!那可是殺過南梁水鬼的,正正宗宗,全是真家伙!”黑馬拍手跳腳。 “你那才是假把式! 大郎的師父,是咱們大齊水軍頭一號,年年金明池演武,水里的招式全歸他管! 你那個,野路子!上不得大臺盤!大郎這個,才是真本事!正宗!” 田十一喊一句拍一下馬大郎,拍的馬大郎肩膀都塌下去了。 “喲!演武!演!演!聽到了吧?演! 我們兄弟,那可是真刀實槍!水里殺過人放過血,你們,見過血沒有??。恳娺^人血沒有?跟我們比,哼!”黑馬胳膊抱在胸前,側身昂頭,一派傲然。 “別光說,這得比劃!比劃比劃!這后面就有湖!”圍在一圈的好事者,搭秧子起哄,一個個興奮的一臉紅光。 “比就比,這咱可不怕!怎么比,你說吧,你說怎么比,咱就怎么比!”竄條傲的頭上長角,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挑著大拇指劃來劃去。 “比就比,咱還能怕他了!”馬大郎沒說話,潘定邦跳腳叫上了。 “這園子就這么大點兒,后湖肯定更小,施展不開!”李桑柔揚聲道。 “我們老大說了,施展不開!要不,咱們?nèi)ソ鹈鞒兀「也桓胰???。扛也桓野?!”黑馬啪啪拍著竄條肩膀,指著田十一邀戰(zhàn)。 “我們大郎,金明池轉(zhuǎn)圈兒游幾個來回!還能怕你了!去就去!咱有什么不敢的!哼!”田十一一跳老高。 “用不著去金明池,水里頭的本事,也就是個憋氣的功夫,比憋氣就行,拿兩個大盆就行了?!崩钌H嵴驹诤箢^出主意。 “對對對!比憋氣!”黑馬和潘定邦你點著我,我點著你,一起叫好。 “拿大盆!快快!”田十一跳腳叫。 一圈兒的人跟著起哄亂叫。 竄條嘴角往下,傲然無比的斜瞥著馬大郎。 馬大郎明顯松了口氣,大冷的天,他真不想下水,幸好幸好! 小廝們個個快如閃電疾如風,眨眼功夫,就端了兩只又深又大的木盆過來,倒?jié)M了水,搬過兩把椅子,并排放到正中間。 馬大郎一臉懞,他從小兒鳧水,是因為人家說鳧水能把身條拉長,能長個兒,可從來沒跟誰比試過,這比憋氣,怎么比? 竄條懂啊! 論比憋氣,他可是老行家了,早先在江都城,比憋氣他就沒輸過! 竄條干脆利落的示范了一回,極簡單的事兒,就是彎腰低頭,把臉埋水里。 潘定邦站在兩人前面,舉著一只手,嚴肅著臉,準備喊開始。 田十一和黑馬迅速無比的換了位置,田十一盯竄條,黑馬盯馬大郎。 “等等,等等!”李桑柔揚手喊了聲,“讓我先下個注,我押馬大郎,你押誰?”李桑柔看著寧和公主問道。 “對對對!得有賭注,我押馬大郎!”潘定邦興奮的手舞足蹈。 大當家都押馬大郎了,這一回,馬大郎贏定了!馬大郎贏,那就是他贏??! 一注大財??! “我押竄條!”寧和公主高揚著手。 她是一定要替黑馬他們站臺的,輸銀子她不怕。 “咱們也別太麻煩,站兩隊,分清楚,哎那個,不能站中間。 馬大郎要是贏了,你們一人拿五十兩銀子出來,我們平分。 竄條要是贏了,我們一人拿五十兩銀子出來,你們平分,怎么樣?” 李桑柔話音剛落,一片叫好聲起。 潘定邦和田十一更是猛拍巴掌,他倆就喜歡這種簡單明了的賭。那種幾賠幾的賭注,簡直就是難為完了,順便再坑他們一把。 大廳里一片喧囂之后,兩成了兩堆,絕大多數(shù),是跟著李桑柔站馬大郎,也就十來個人,站到了竄條那一邊。 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大常站起來,站到了竄條那邊。 潘定邦再次舉起手,“都準備好了?那好,一,二,開始!” 馬大郎和竄條同時將臉埋進水里。 馬大郎身后那一大群,和竄條后面的一小堆,個個屏著氣,伸長脖子看著兩人。 田十一緊張無比的舉著手指,呼吸不均的數(shù)著:“一息,兩息……” 也就十來息,馬大郎呼的抬起頭,拼命喘氣。 馬大郎旁邊,竄條紋絲兒沒動。 黑馬胳膊抱在胸前,一只腳尖點著地,得意洋洋看著潘定邦。 哼,也不想想,竄條為什么叫竄條!這竄條,一般人能叫么? 馬大郎喘均了氣,抬手抹了把臉,“唉喲不行了,憋死我了,從來沒憋這么久過?!?/br> 黑馬拍拍他,示意他看竄條。 馬大郎瞪著竄條,再抹了把臉,湊過去,左邊看看,右邊看看。 竄條這臉,埋進去的可比他深多了,肯定透不過來氣兒。 滿大廳的人屏著氣,聽著田十一一路數(shù)到了一百二十,竄條這才抬起頭,抬手抹了把臉,面不改色心不跳,“其實我還能憋會兒?!?/br> “咱去收銀子?!贝蟪E牧伺男£懽樱闷鹨陆罅喑蓚€兜兒,往對面去收銀子。 潘定邦一聲慘叫。 這趟請客,他和十一兩個人,挖空心思,算來算去,算著能摳出來二百兩銀子,這一趟,進去了一百兩! 他疼的心在滴血! 大常帶著小陸子、螞蚱,大頭三個,連馬大郎那一份也沒放過,盡職盡責的收銀子分銀子。 這一趟,小一年的家用有了。 李桑柔捅了捅垂頭喪氣的潘定邦,“你那五十兩,我替你出?反正黑馬他們贏得多。” “那十一?”潘定邦頓時兩眼放光。 “要不,你倆一人二十五兩?”李桑柔瞄了眼正拽著竄條說什么的田十一。 “那還是算了,十一他用銀子的地方少,再說,他拿了銀子也是亂用?!迸硕ò钜稽c沒猶豫,立刻就把田十一撇一邊兒去了。 “有件事,得請你幫個忙。”李桑柔拉著潘定邦坐到旁邊。 “你只管說!”潘定邦剛剛得了五十兩銀子的便宜,滿口答應。 “是這么回事,我那份晚報,那個葡萄架下?!崩钌H岚欀?,“你看吧,現(xiàn)在,打起來了,咱們要是還成天的這家葡萄架那家河東獅,不怎么合適,你說是不是?” “對對對!還是你想的周到,我跟你說,自從大年初四還是初五來,聽說打起來了,我天天準時到部里,不敢晚到不敢早走,中間更是哪兒也不敢去。 你看你回來那天,照理說,我一知道,就該去看你,我都沒敢出來! 這會兒,是該講究些!還是你想的周到,打成這樣,再扯葡萄架不合適。 那這葡萄架,不要了?” 潘定邦說到不要了,一陣rou痛,他最喜歡看葡萄架下。 “不要哪行,就靠葡萄架賣晚報呢, 我是這么想的,葡萄架下么,還是葡萄架下。 不過呢,咱們不寫河東獅什么什么,這些過于風花雪月的東西,咱們寫點兒正經(jīng)文章。比如怎么寫時藝政論這些,音韻什么什么的。 明年不就是要考春闈秋闈什么的,放點兒這樣的文章上去,晚報肯定好賣。 你看怎么樣?”李桑柔捏著下巴,看著潘定邦。 “這個,就是教人寫文章教人考試,我家里,除了我,個個都在行! 你的意思?咱找誰? 我大哥沒在家,我阿爹,二哥,三哥他們,從過了年到現(xiàn)在,個個都忙,忙的人都見不著,肯定沒功夫?qū)戇@些?!迸硕ò罱釉捄芸?。 “那你三嫂呢?還有你二嫂,不是說,她倆的學問,比你三哥二哥強?”李桑柔笑瞇瞇看著潘定邦。 “我三嫂那學問,肯定比我三哥強多了,我二嫂,嗯,也比我二哥強。 不過,我二嫂三嫂,都是管著我的,我在她們面前,說話不算數(shù)。”潘定邦一向拿李桑柔當自己人中的自己人,實話實說。 “你就替我跟她們說一聲,問一句,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咱們再找別人。”李桑柔笑看著潘定邦。 “那行!今天回去,我就跟二嫂三嫂說!”潘定邦滿口答應。 這一場接風大宴,除了田十一一想到他那一百兩銀子眨眼只剩五十兩了,想想就難過,其余諸人,皆大歡喜。 …………………… 第二天,李桑柔剛到順風鋪子里,沒多大會兒,一個利落講究的婆子到鋪子里,見了李桑柔,恭恭敬敬的傳了她家三奶奶的話: 大當家的什么時候得空,她家三奶奶請大當家的到如意茶坊喝杯清茶。 李桑柔干脆利落,她今天一天都得空兒。 婆子去而復返的很快,她家三奶奶在如意茶坊恭候大當家。 李桑柔跟著婆子,從角門進了如意茶坊,直奔后園一處幽靜雅間。 雅間里,一前一后出來兩個婦人,看起來都是只有二十來歲。 走在前面的,一字直眉清晰濃黑,眼睛黑白分明,清爽明朗,如迎風而立的白樺。 后面一位,柳眉杏眼,不笑時也像是在笑,宜家宜室,讓人心生暖意。 “三奶奶,二奶奶?!崩钌H峁笆忠姸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