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相 第60節(jié)
遲也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覺,好像在問自己?!澳俏覀冊谝黄疬@么長時間都在干嘛?” 喻聞若的手猛烈地在空中揮了一下,“我不知道,可能忙著zuoai?!” 遲也撲上去一把捂住他的嘴,聽見他爸媽的房間里似乎傳來了微弱的動靜。 他咬牙切齒:“你要不再大聲一點,我覺得小區(qū)門口保安大爺沒聽清?!?/br> 喻聞若不說話了,他安靜地被遲也捂著嘴,只剩一雙眼睛,幽幽地看著他。 隔了一會兒,他一把抓住了遲也的手,從臉上扒了下來。 “你在以折磨我為樂?!?/br> “我沒有?!?/br> “你有?!?/br> “好,我有?!边t也供認不諱,“你活該?!?/br> 喻聞若恨恨地舔了一下牙根,報復(fù)似的,輕聲道:“你真的不應(yīng)該再更新你的小號了?!?/br> “什么?” 喻聞若坐起來,做了個打開易拉罐的手勢,嘴里模仿了一聲:“fffffst——” 遲也頓時僵在那里,沒接得上話。 喻聞若:“一被人截圖就關(guān)私密,簡直此地無銀三百兩。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你每次一更新,都會被人截圖傳到微博……” 遲也沒讓他說完,他惱羞成怒地撲了上去,被喻聞若一把扣住,使了個巧勁,把他重重地摜在床上。下一秒,喻聞若已經(jīng)伏在他身上,膝蓋制著他的腿,手緊緊扣著他的腕子。他的唇覆下來,不容分說地在遲也下唇狠狠咬了一下,力道大得快要把他咬出血。 “me too for what?”喻聞若的聲音很啞,挨在他唇畔,引誘似的,“say it.” 遲也寧死不屈地掙扎了兩下,動靜更大了。過道對面的房間里再次傳出聲響,好像他爸媽被驚動了。 “快放開我!”遲也壓低了聲音,真急了。 喻聞若毫不在意:“又不是我爸媽?!?/br> “你……” 喻聞若又問了一遍:“me too for what?” 遲也的胸口劇烈起伏,心快要跳出來,口干舌燥,眼花繚亂。感覺自己背上已經(jīng)出了一層汗。 門外傳來遲良拖沓的腳步聲,衛(wèi)生間的門被打開,他咳嗽了兩聲,關(guān)上了衛(wèi)生間的門。遲也被喻聞若壓著,兩人緊緊地貼在一起,鼻息交纏,體溫不斷升高。房間里安靜得能聽見兩個人動脈里血奔涌的聲音。不多時,腳步聲又起來,然后再次歸于岑寂。 遲也一口氣松下來,喻聞若看著他,突然道:“那個西番蓮冷萃茶不好喝?!?/br> “好喝。” “太甜了?!?/br> 遲也看了他一會兒,突然伸出手攬住了他的脖子,臉緊緊地埋在喻聞若頸窩里。 他全都看到了。鞋子,冷萃茶,劇院的頂,奪路而逃的小綠人,未曾宣之于口的思念像浮在光線里的塵埃,飄飄蕩蕩,落回了他掌心。 作者有話要說: 小簡:這就是你莫名其妙要我跑十公里去找一家咖啡店買一杯冷萃茶最后還要說不好喝的理由嗎。 第55章 “大學(xué)是什么專業(yè)?” “金融和藝術(shù)管理。” 遲也頓了一下, “那是……” 喻聞若適時地解釋:“兩個專業(yè)。我有兩個研究生學(xué)位?!?/br> 遲也撇了撇嘴,刪掉了ins里的一張照片。 “做主編之前在做什么?” 那可就多了。喻聞若理了理頭緒,“主要是在投行上班, 同時跟朋友做一點買手的生意。投資過畫廊, 不過虧了。當過模特……” “模特?”遲也打斷他, “走秀的那種?” 喻聞若聳了一下肩膀:“不是全職, 就好玩兒吧——我前男友是個設(shè)計師?!?/br> 遲也猶豫了半分鐘要不要問設(shè)計師的名字,一個能決定讓誰上秀場的設(shè)計師,不可能是無名之輩。但最后決定他還是不要知道為好。 “所以你真的沒有過一點點在時尚雜志工作的經(jīng)驗?!边t也總結(jié)道。他以前聽人議論過, 喻聞若剛來的時候, 圈內(nèi)人都在拿這個說事兒,但喻聞若從來沒有正面回應(yīng)過。他就不是一個喜歡到處說自己的事的人。 喻聞若:“你拿獎的時候也沒有多少表演的經(jīng)驗。我至少還有一個賣報紙的爸爸?!?/br> 遲也歪了一下頭,被說服了。 “除了會攝影, 還會什么?” “呃……賽艇?!?/br> 遲也再次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 喻聞若靠在床頭, 比劃了一個雙手劃槳的姿勢?!拔沂谴髮W(xué)賽艇隊隊員?!?/br> “還有嗎?” “我會說意大利語?!庇髀勅舻? “這個你知道?!?/br> “我不知道?!?/br> 喻聞若震驚了:“你當然知道……我們第一次見面就在意大利!” 遲也艱難地回憶了一下喻聞若當時幫他跟酒店侍應(yīng)對話的情形?!拔乙詾槟阏f的是英語?!?/br> “你怎么可能分不清英語和……”喻聞若在遲也的眼神下乖巧閉嘴,舉手投降似的, “好的。” 遲也低下頭,繼續(xù)刪他的小號照片。 喻聞若:“不問了?” 遲也悶悶地開口:“我覺得原來認識的那個喻聞若就挺好?!?/br> 喻聞若忍著笑, 看著他一張一張刪照片:“你這樣更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遲也沒好氣:“不要剛學(xué)了一個成語就一直逮著用。” “這也是成語嗎?” 遲也轉(zhuǎn)過臉,“嗯?” 喻聞若一臉認真:“我以為成語不是四個字就是八個字。” 遲也笑得肩膀直顫:“你幾歲出國來著?” “11歲?!庇髀勅裟涿畹乜粗澳阈κ裁??” “小學(xué)沒上完?!边t也一下子諒解了他,并且總算找到了一點微妙的心理平衡。 喻聞若聽出他的別有深意, 不服氣地申辯道:“我中學(xué)的時候每個禮拜都要去上中文課的!” 遲也笑得更厲害了,直到聽見父母房間里再次傳來了微弱的動靜,他只好壓低聲音, 把手機扔到一邊。他側(cè)躺下來,拉了喻聞若一下。于是喻聞若也躺下來,側(cè)著身子,看著遲也。 遲也繼續(xù)問他:“為什么要去上中文課?” “我父母希望我能在那里交到一些朋友?!?/br> “你在平常的學(xué)校里交不到朋友?”遲也有些意外。喻聞若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那種孤僻的小孩。 喻聞若欲言又止。他本身是不太愿意聊這些,但剛才他承諾了只要遲也愿意問他就什么都可以答,所以只好從頭講起。 “15歲以前我只有一個朋友?!?/br> “蕾拉?” “蕾拉?!庇髀勅糁貜?fù)了一遍這個名字,然后安靜下來。遲也沒追問下去。喻聞若從來沒有主動聊過蕾拉,但他停了一會兒,繼續(xù)往下說了,“她是我的鄰居,也是一個從中國收養(yǎng)來的孤兒——你知道有段時間收養(yǎng)中國孤兒在白人的中產(chǎn)階級里很流行。就是她的養(yǎng)母建議我mama去中國收養(yǎng)一個孩子。當時我父母的獨生子出了意外,我父母試了好幾年,還想再要一個孩子。但是他們都已經(jīng)過了四十歲,所以……”喻聞若解釋了一句,“anyway. 剛到英國的時候,只有我們倆能聽懂彼此在說什么。其實一開始連我都聽不懂她在說什么,她的粵語口音太重了……但我們還是很快成了朋友?!?/br> 喻聞若頓了一下,又道:“我唯一的朋友?!?/br> 遲也沒忍住伸出手,在黑暗里順著他的鼻梁往下摸。 “我15歲的時候,她養(yǎng)父換了一個新工作,全家離開了倫敦。于是我一個朋友都沒有了,我父母決定送我去上中文課?!庇髀勅舭堰t也的手從自己臉上拿下來,攥在掌心里,細細地沿著他的指縫摩挲,“明智之舉。不然我早忘了中文怎么說了?!?/br> 遲也努力回憶著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孩:“她好像很活潑?!?/br> 喻聞若笑了,“蕾拉小時候是我們那一片的孩子王。有的時候白人小孩會欺負我們,我挨打了只會哭。她比我小了三歲,個子比我矮那么多,但她敢拿石頭尖去砸白人小孩的頭,騙那些小孩她會中國功夫。她走的時候還送了我一套李小龍的那個黃色連體服,說這樣別人就不敢欺負我了……” 遲也腦子浮現(xiàn)出一個穿著亮黃色連體服、耍著雙截棍的小喻聞若。 “有用嗎?” 喻聞若哼唧了一聲,也不知道算是有用還是沒用。 “沒事,16歲的時候我就超過了六英尺,那些白人孩子再也沒敢招惹過我?!?/br> “后來呢?”遲也記得一直到八年前在意大利的電影節(jié),喻聞若跟蕾拉都是很親密的樣子,“她回倫敦了?” “嗯,回來上大學(xué)。” 又是一片沉默。遲也等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又問:“那她現(xiàn)在……?” 喻聞若的聲音低了一點兒:“她不在了。” 雖然早就有了一點預(yù)感,遲也還是有些震驚?!吧∵€是……” “割腕?!庇髀勅舻穆曇艉芷届o,“在她31歲生日之前一天。我是發(fā)現(xiàn)她尸體的人?!?/br> 手里還提著蛋糕,酒,高高興興地去敲她公寓的門。 遲也無聲地在黑暗中握緊了他的手。喻聞若輕柔地笑起來,反過來勸慰他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你想繼續(xù)說么?”遲也問他,顯得有點兒笨拙,“說出來會不會好一點兒?” 喻聞若翻了一下身,突然緊緊地抱住了他,臉埋在他頸側(cè),聲音悶悶的:“別擔心,我有心理醫(yī)生?!彼谋亲釉谶t也頰邊親昵地蹭了蹭,又低聲問他:“現(xiàn)在覺得認識我了嗎?” “嗯?!边t也安靜了一會兒,突然又道,“除了設(shè)計師還有誰?” 喻聞若笑起來,手攬在他腰上,收緊?!斑@個問題不屬于我剛剛承諾回答的范疇。”喻聞若的唇依在他耳畔,非常曖昧地含住他的耳垂。“再不睡覺,我就要做賊了。” 遲也立刻閉嘴,嫌熱似的,翻了個身,背對著喻聞若。喻聞若又湊上來,想從背后摟緊他。遲也咬牙切齒:“明早我媽要是進來看見,我活不了,你也別想活了!” “不會。你媽喜歡我。”喻聞若不依不饒,把人硬拽進了懷里。遲也裝模作樣地掙扎了兩下,還是松懈下來,窩在了喻聞若懷中。 他放在枕畔的手機突然“滴”了一下,一條信息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