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絕繼續(xù)強(qiáng)勢的道，“你要不要試試？”

    “試什么？”陸心水明知故問，細(xì)看之下，她藏在袖中的手都在發(fā)顫。

    “你和我，試試?！?/br>
    在某個瞬間，她萌生過想要放縱一次的念頭，但熙攘的人群，讓她很快意識到現(xiàn)實的殘酷。

    人心是險惡的。

    她沒有錯，錯的是別人，但有時候，受害者往往要背負(fù)更加沉重的枷鎖。

    這樣的枷鎖，她一個人承受痛苦就足夠了，不需要再多出一個人，成為她自私之下的犧牲品。

    謝長絕有大好的前程。

    單靠他的品性、樣貌，想要嫁給他的女子，便數(shù)不勝數(shù)，而這些女子中，都是個頂個的清白身家。

    女子最基本的清白，她便給不了，遑論其他東西。

    此刻他鬼迷心竅，滿心滿眼是她，當(dāng)然不覺得這些污點，能夠成為阻攔他追愛的絆腳石。

    可倘若假以時日，愛意消減，當(dāng)他對她不再癡迷，她的不貞不潔，就會成為他心底難以逾越的鴻溝。

    他會感到如鯁在喉，難以忍受，盡管當(dāng)時的他，有多么不在意這件事。

    她對人心不報有任何更高的期待。

    陸心水動了動唇。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很溫柔但很堅定，“不用了，我對你沒那份心思。如果之前我做了什么讓你誤會的事情，那我向你道歉，至于你說的試一試，問錯了人?！?/br>
    “沒有問錯，我要問的就是你?！敝x長絕料到是這個結(jié)果，反而松了口氣。

    她笑著說最殘忍的話，說道，“那我的回答是，拒絕?！?/br>
    “沒關(guān)系，我明日再來問?！彼?，“問到你答應(yīng)為止?！?/br>
    “問多少次我都是這個答案?！?/br>
    “萬一呢？”

    “沒有萬一。”

    謝長絕笑笑，“不管你怎么說，我都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不管你怎么問，我也知道自己的選擇是什么?！?/br>
    謝長絕早就知道，在某些方面，她是執(zhí)拗的。

    若是再爭執(zhí)下去，便失了來這里的意義。

    他笑著揚(yáng)揚(yáng)眉，“郡主說的如此篤定，激起了我的好勝心?！?/br>
    “修道之人也有好勝心嗎？”

    “修的是道，而非斷絕人的七情六欲，行走在紅塵俗世，才更能體會道的真諦。”

    陸心水看向遠(yuǎn)處的濃云，天已經(jīng)完全暗下來，熱鬧的廟會自此開始。

    她淡淡的打斷他，說了一句毫不相關(guān)的話，“上香去吧?！?/br>
    “好?！?/br>
    謝長絕扛著兩根粗壯的香過來，又去借了毛筆，在香身上面，寫上了他和陸心水的名字。

    陸心水只淡淡的看著，不做評價，也不加阻止。

    謝長絕點燃了香，畢恭畢敬拜了拜。

    陸心水看著這樣的畫面，不知為什么，突然感到有些好笑。

    “笑什么？”謝長絕回來時，輕聲問道。

    “沒什么?！?/br>
    “笑什么？”他追問。

    陸心水看向他，男人神情嚴(yán)肅。

    她嘆了口氣，“修道之人，也信神明嗎？你覺得它會讓你得償所愿嗎？”

    “我會讓自己得償所愿?！敝x長絕說道，“走吧，去拜觀音?！?/br>
    他已經(jīng)錯過了一次她，這輩子，誰想要阻攔他和她在一起，他就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拜觀音的人很多，多到數(shù)也數(shù)不清，光是排隊，就排了整整一個時辰。

    陸心水中途好幾次想勸他放棄，都被他那樣幽黑的眼神制止了。

    終于輪到他們的時候，謝長絕虔誠的跪在蒲團(tuán)上，眼睛微闔，在認(rèn)真許愿。

    等他許過了愿望后，認(rèn)真拜了三拜后，睜開了眼睛。

    “你許完了？”

    陸心水點頭，“恩。”

    “那我們走吧?！?/br>
    陸心水不知他是何時生出的情愫，只知道他今天的行為，讓她都有些不太適應(yīng)。

    她想盡快回家，連先前期待的煙花，都不太想看了。

    他們從殿里出來，她便想找機(jī)會開口。

    可還沒來得及說，就被謝長絕打斷，“我去給你買棉花糖，你在這里不要動?！?/br>
    “我……”

    她其實不想吃。

    棉花糖是她之前喜歡的東西，后來便再也沒碰過。

    她已經(jīng)不是之前的她，所以應(yīng)該和過去割舍開。

    因為記憶里，第一次吃棉花糖，是席蒼在集市上偷偷買給她的。

    席蒼……

    陸心水臉冷下來，想要喊住他，然而謝長絕已經(jīng)跑遠(yuǎn)。

    謝長絕邊往前走，邊回頭留意陸心水，當(dāng)看到她轉(zhuǎn)身離開時，拔腿撥開人群追了上去。

    “要走？”他扣住她的手腕，“郡主要走，怎么也不說一聲？”

    “突然不舒服。”她說，“而且我最討厭棉花糖?！?/br>
    謝長絕的睫毛動了動，口吻里有著旁人難以察覺的哀傷，“那你想吃什么，我去買?！?/br>
    “不想吃。想回去?！?/br>
    謝長絕平靜的看著她，“郡主被我嚇到了？所以要逃？”

    “沒有?！?/br>
    “那跑什么？”

    “不舒服?！?/br>
    她滴水不漏的道，偏偏謝長絕盯著她，看的她不自在。

    她有幾分惱羞成怒，“本郡主是去是留，難不成還要你答應(yīng)嗎？”

    “郡主來時，是我陪同的，自然應(yīng)當(dāng)將你護(hù)送回去，況且，來這邊看煙花，也是郡主的提議。郡主這么不告而別，不太合適吧？”他還是那個他，真同她理論起來，不落下風(fēng)。

    陸心水抿唇，瞪著他。

    謝長絕拉著她往前走，“哪里不舒服，前面有醫(yī)館，我?guī)闳タ?。?/br>
    “……”

    眼看著醫(yī)館越來越近，陸心水猛地停下，“現(xiàn)在沒有不舒服了?！?/br>
    “那去看煙花吧？”

    “去吧?！彼嗔巳嗝夹?，有點拿不準(zhǔn)謝長絕。

    他拉著她的手，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肌膚，四周環(huán)境嘈雜，彼此偷偷的觸碰，卻敲打著她的心。

    “看完了煙花，我就送你回去?！?/br>
    “好?！?/br>
    煙花很漂亮，人也很多，熙熙攘攘的，然而這次沒有再推搡來推搡去。

    她被謝長絕押在懷中，男人抵擋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力量，而她只能聞到他身上的杏仁味，充斥著她的嗅覺，后來煙花如何，她記不得，只記得那晚上，縈繞在鼻尖，甚至是心上的杏仁香味……

    這場煙花，持續(xù)了很久。

    看完回去的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謝長絕將她送到王府，她頭都沒有回的徑自離開。

    這次見面之后，陸心水一連十天，都沒有再去找謝長絕。

    謝長絕意識到，她在刻意躲他。